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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二次诀别 ...

  •   万幸这场雪崩只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便归于平静,如同山神爷打了个个长长的哈欠后,沉沉睡去。
      韦长欢艰难地从雪堆里爬出来:“岩秀!岩秀!”
      周围的一切皆被雪掩埋,放眼望去,一片灰蒙蒙的银白。
      韦长欢就近在雪地里挖了起来,“他一定就在附近。”她心想,适才岩秀扑过来,为她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挖着挖着,不同于雪的蓬松,她抓到一把柔软,仔细一看,是岩秀的衣袍!
      她更加快速地挖了起来,岩秀的半个身子露了出来,只见他双眸紧闭,唇无血色,韦长欢将手放在他鼻间探了探,悬着的心放下了,他还有呼吸。
      “岩秀,岩秀。”她轻声喊道,不敢随意挪动他。
      他睫毛颤动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韦长欢有些焦急的脸色,唇边泛起淡笑:“我没事。”
      韦长欢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的更加灿烂,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扶我起来。”
      两人又回到了山洞里,韦长欢在那堆烧了一半熄灭的柴火旁忙活了半晌,也没能叫它重新燃起来,索性扔了手上的柴火,放出一大团赤灵冰焰出来。
      岩秀无奈,慢慢走过去蹲下来,拿着枝丫细细地钻了会,便有小火苗腾起,他将它伸到柴火底下,渐渐地火焰高了起来,山洞里,顿时有了明火特有的暖意。
      韦长欢熄了冰焰,也走到火堆旁坐下,二人静静地烤着火,谁也没有说话。
      火堆里偶尔‘啪啪’爆出几颗火星,外头山风呼啸,冰天雪地,更显得这一方暖意弥足珍贵。
      岩秀看着她的侧脸,比以前削瘦了,眉间那朵杜鹃花好像一件沉重的心事,无时无刻不压在她的心头。
      “这一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韦长欢拨弄柴火的手顿了顿,道:“大婚那日,是你先走的,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撇下我走了,”她继续拨弄着柴火:“如今却来质问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却来告诉我,每一天都在想我,”她终于看向他:“你不觉得可笑?你又叫我,如何回答你?”
      “我——”岩秀道:“那时我只是气,你迟疑了,你不信我,那是我唯一一次意气用事,也让我后悔至今,欢儿,你——”
      “岩秀,”她打断道:“我心里有你。”
      他还来不及高兴,只听韦长欢继续道:“可你应当知道,你与我,再无可能。”
      “你父母并没有逼死我父亲,我已经查清楚了,”他迫不及待道:“你娘亲也不是我母亲害……我也会查清楚的。”
      谁知韦长欢听完轻轻摇头,对上他迫切又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异常平静道:“后来我也明白,别人告诉我的,不一定是真的,可事实究竟如何,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了,而我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有回头路,”岩秀有些激动的握住她的双臂:“有回头路。”
      “如今我已是南诏,名正言顺的神女,”韦长欢笑的很平静:“你要我,再弃南诏一次吗?”
      岩秀慢慢松开了她,几度张嘴,却终究无言,沉默地转过了身子。
      洞外传来悠长的鸟鸣,一声又一声,好似盘旋在这周围不去,韦长欢忽然站起:“是师父的金雕。”
      她跑出山洞,果然看到了那只熟悉的白额金雕,她吹了个哨,将金雕唤过来,自斗篷上撕下一块布条,打了两个结,让金雕带回去,这是她与师父的暗号,两个结,代表平安无事。
      她返回去,见岩秀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兽皮,见她回来,道:“将就一晚,待天亮了,再下山。”
      韦长欢回想起今日的偶遇,如今见他连兽皮都有,可见准备齐全,想必是有事前来,可她不会去问,只道:“你还记得你与我的约定吗?关于你的天下。”
      岩秀眸光一暗,道:“记得。”
      “我希望你言而有信。”
      “你放心。”
      韦长欢慢慢躺下,兽皮已被火烘的有些温热,她将斗篷盖在身上,背对着他。
      一整晚过去,柴火燃成碳,余温还在,山洞里暖的有些干燥。
      韦长欢睁开眼睛,支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岩秀已经醒了,正在炭火旁,专注旁捣鼓着什么。
      “醒了?”他抬头间撞上她的目光,拾起地上的水囊扔给她:“先喝点水吧。”
      她拔开盖子喝了两口,便起身要走。
      “等等,”岩秀喊住她:“吃完这个再走吧。”
      韦长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把板栗,圆圆润润地躺在地上,开着焦黄的口。
      她有些惊讶,难道他还带了板栗?她走过去,轻轻剥开一颗放入口中,微焦的表皮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又有板栗特有的清香和甜味,不逊于她师父炒的板栗。
      “很好吃。”她道。
      他绽开一个浅笑,慢慢拉过她的手,将上面炭火的黑灰一点一点擦掉。
      韦长欢却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地抽回了手:“我要走了。”
      “好,”岩秀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这一回,我看着你走。”
      韦长欢走到洞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着,双眸很温润。
      她转过身子,踏出了山洞,一颗水珠自洞顶落下,不偏不倚,‘啪嗒’一声砸在了她额间那朵杜鹃花上,她抬手抚上额间,恍惚间,她忽然想起来,她昨晚,好似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岩秀温柔地吻了她。
      ……………………………………
      韦长欢刚推开铁舟大师的院门,迎面而来又是一颗板栗,这回她没有接,侧身躲过,眼风一扫,瞪过去:“师父!”
      “你昨晚,上哪去了?”铁舟大师倚在门上道。
      “追雪狐去了。”韦长欢随意搪塞道。
      “胡说,追雪狐能追一整晚!”铁舟大师摆明了不信:“我这个老人家可是担心了一夜,你还不老实交待。”
      “碰见狐狸精了,被困了一夜。”韦长欢睁眼说瞎话地哄他。
      “噢?就是你七岁那年一直念叨着的那个狐狸精?”铁舟大师来了兴致:“快带为师也去看看。”
      “晚了!”韦长欢没好气道:“已经走了。”
      “你七岁就遇见了人家,都是老相识了,也不请来师父这儿坐坐。”铁舟大师哼哼道。
      “人家是狐狸精!怎么会来你这个臭道士家做客?”
      “欸,你这臭丫头,今天吃火药啦?”铁舟大师狐疑地看着她。
      “吃板栗了!”韦长欢径直走到屋里,倒了一大杯水咕咕喝完,便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铁舟大师往她脑门上扔了一颗棋子:“来下棋。”
      韦长欢这回没说什么,乖乖的走了过去,执了子,却不知该落在何处。
      铁舟大师静静等着,也不催她。他早已看出来,她思潮汹涌,连带着情绪波动,如洪水决堤,夹泥沙而俱下,来势汹汹。历来治水的办法,唯有堵防疏导四字,所以首先要用智,来制心一处,先让滚滚的思潮慢下来,再渐渐分散,加以疏导,下棋,不失为一个制心的好法子。
      若那天他这徒儿能到他这样,止水澄湖,清风徐来而毫波不兴,活在世上,便会轻松许多。
      可铁舟大师看着韦长欢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暗自摇头。
      韦长欢终于落下了子,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步臭棋,自己却浑然不觉,道:“徒儿今日方知,师父不去碰儿女情长之事,实乃明智之举。”
      “你怎知为师我没有……”铁舟大师有些吃惊地多扫了她几眼,话到中途又改口道:“你今日,怎么出此高论?”
      “不过是有感而发。”韦长欢有些怔怔。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赢了为师吧,”铁舟大师岔开话题道:“不然可下不了山哟。”
      这韦长欢倒无所谓,她若想溜,有的是办法。
      师徒俩正下着棋下的好好的,铁舟大师的白额金雕自窗外飞来,恰好搅了他马上就要赢的一局棋。
      不过铁舟大师赢韦长欢,已赢的麻木了,只见他毫不怪罪,宠爱地揉了揉金雕的脖子,自它抓上的竹筒中取下一卷纸条展开了看。
      “哈哈哈……”铁舟大师笑道:“悬明那老家伙来了,约我去白水王都的望东楼一聚,还带了,云雾茶来。”
      “悬明?西阳寺的悬明大师?”韦长欢问道。
      “不错,你认得他?”
      “在京城,算有过几面之缘吧。”
      “好徒儿,你要再在这儿吃几天板栗,或者立马回南诏,都随你,为师我要喝茶去喽。”
      铁舟大师说走就走,一下子就没了影,独留韦长欢跟那只金雕,大眼瞪小眼。
      她暂时是不会再想吃板栗了,却也并不急着走,而是趁此机会一个人好好逛了逛这间小院,除了忆一忆往昔,也顺便看看师父近来,有没有搜罗到什么宝贝。
      不过她有些失望,除了一屋子的茶叶罐,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她这师父,旁的什么都清心寡欲,唯对吃喝二事十分上心。
      此次梅里山之行,除了看望师父之外,也意料之外地见到了不应该见到的人,她该回去了。
      第二日清晨,韦长欢骑着马,刚出了山脚到大道上,便迎面碰到了一群,看似,来者不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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