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爱我颜如蜜》长安一只喵

5、落花人独立

　　到了宴会所在的望星台，早有宫女们候在那里，给来得早的夫人娘子们奉上茶汤点心。

　　今日各家的小娘子们都是一身锦绣，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因为众人皆知，今日前来不仅是为了贺寿，更是为了在皇后娘娘面前露露脸，毕竟二皇子这两年就要定亲了。

　　圣上有四个儿子，长子早夭，如今二皇子李义可是占尽了长、嫡两个名分，再加上二皇子人品相貌皆是十分出众，连当今圣上都当着众臣的面夸奖他“有龙凤之风姿，有济世之才略”，这样的好郎君，打着灯笼也难再找出第二个！

　　光是二皇子的人品相貌就够让这些贵府娘子们倾心了，再加上尊贵的出身和锦绣的前程，哪家的小娘子不盼着这桩大好婚事落在自己头上？

　　各位夫人娘子们面上和善得很，大家见了相互微微屈了膝，坐在席间热络地寒暄起来，暗地里眼神却是如同刀片子一般，在旁人的衣着打扮上刮来扫去，相互提防着，唯恐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

　　他人皆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唯独朱颜不欲出风头，就连今日的衣装也选的是素净低调的玉白色。她面色冷清，避在一旁的石榴树下。这个时节桃花杏花已经残败，好在石榴花开得正盛，红艳热烈。

　　湖畔明月居的阁楼上窗户已经打开，有年轻男子凭窗看了过来，望星台和明月居两处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这边的欢声笑语那男子皆可听清，这里小娘子们穿红戴绿的身影也能被他尽收眼底。

　　张氏最是眼尖，一抬眼瞥见了阁楼窗口上有男子身影，忙寻了个由头拉着四娘子从热闹的人群里退了出来，低声道：“玉儿，你瞧那边阁楼上”，说着还朝阁楼的方向飞了一眼。

　　四娘子抬头去看，果然看见阁楼上有位衣着不凡的郎君正凭窗而立，定睛一看，似乎就是二皇子李义。她顺着二皇子的目光一看，正看见望星台外头独自站在石榴树下的朱颜。

　　四娘子微微蹙眉，咬了咬唇，心思转的飞快。三姐姐倒真是聪明人，大家都浓妆艳抹争奇斗艳，唯独她一身素净薄施粉黛；大家都聚在一起笑闹，唯独她一人与众不同，站在石榴树下，这美人孤零零独立于树下的场景，难怪招了二皇子注意。四娘子咬了咬唇，袅袅婷婷地朝树下走去，故作亲热地和朱颜说起了话。

　　李义没有察觉到四娘子的眼光。他原本只是想过来把窗子推开一些透透气，却一眼就望见了石榴树一身玉白衣裙的女子。方才湖风掠过，吹皱了一池春水，亦吹下了几片石榴花瓣，流火一般鲜艳的花倒和这女子白净的面容相映成趣。这如画般的景致让李义有半刻的失神，暗叹：好一个落花人独立的意境。

　　他定睛细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还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原来竟是定安侯府的三娘子朱颜，说起来她还要叫自己一声表兄呢！不过他记忆里的朱颜还是个圆润微胖的小姑娘呢，怎么几年没见，就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一旁的小太监很有觉悟，身为皇家的奴仆，最要紧的是先主子之忧而忧，后主子之乐而乐。见二皇子怔了片刻，小太监忙凑过来也往外看了看，试探着道：“二皇子，石榴树底下那两位都是定安侯府的小娘子。绯红衣裙的那位是四娘子，玉白衣裙的……”

　　小太监这絮叨的一串话，把李义的思绪也给拽了回来。他低声笑道：“你呀，大字不认识几个，认小娘子倒认得全！”

　　小太监躬身跟着笑，心道：谁不知道今日这些小娘子都是冲着您来的，我能不尽心尽力地认下她们嘛！再说了，说不准哪一位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了呢，提前认认人才好有备无患嘛！

　　石榴树下，朱玉一边心猿意马地和朱颜说着话，一边时不时红着脸飞快地朝阁楼上瞄几眼，心中期待着二皇子能够多看她一眼。

　　朱颜此时兴致缺缺，原本好端端地站在树下沉思，谁知道自家四妹妹突然跑来，拉着她就要说话。朱颜根本懒得搭理这个妹妹，朱玉却是自顾自地说着话，面上还时不时飘上一阵阵可疑的红晕，倒叫她一头雾水了。

　　远远地，有太监声音尖细地喊了句“皇后娘娘驾到”，热闹的望星台一时安静下来，忙前忙后的宫女们利索地退到角落里跪地下拜。诸位夫人娘子们也忙放下手里饮了一半的茶汤，站起身来齐齐拜下。

　　那边阁楼上，李义也转身离去。他最知父皇脾性，父皇最忌讳皇子和大臣交往过密，他便故意晚些时候再到承天殿，就算落个迟到被罚酒三杯，也好过在父皇不在场时和文武群臣相见。眼下母后已经到了观星台，此刻他也该出发去承天殿了。

　　朱颜和众人一样伏下身子拜在地上，眼见得那道亮丽夺目的明黄色裙摆从自己眼前扫过，心头微微一热。皇后娘娘，姨母啊，是颜儿，颜儿回来了……

　　待到脚步声停下，皇后娘娘坐定，才传来柔和稳重的一声：“诸位夫人娘子快起身吧”，大家才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坐好。

　　朱颜有些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向上席，皇后娘娘身着明黄色凤袍，凤穿牡丹纹饰雍容无比，头上的龙凤珠翠冠饰亦是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皇后的目光在底下一群夫人娘子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霍夫人的身上，淡淡一笑，温声道：“霍夫人，近日霍将军在西北又立战功。皇上今日与本宫说起，还着意提了霍夫人的功劳。都是有霍夫人贤良持家，霍将军才可英勇杀敌，无后顾之忧啊。”

　　霍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很是熨帖，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笑着道了句：“皇后娘娘谬赞了。这话要是让我家将军听了去，只怕还要嫌我在皇上皇后面前抢了他的功劳呢！”

　　一时间，席上的人倶是跟着轻笑起来。霍夫人逗趣，大家无论如何都要给足面子。

　　“今日是本宫的寿辰，在座的诸位夫人娘子倶是和皇家关系匪浅的，就当做是一场家宴，也就不必拘着了”，皇后娘娘声音端庄，眉眼含着笑意，“怪道人说女大十八变，本宫瞧着席上这些小娘子们不过一年未见，个个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倒是咱们这些做了母亲的，真真是要叹上一句岁月不饶人呐！”，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立刻就有反应快的夫人脸上堆着笑，迎合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呢！”

　　皇后娘娘抿唇一笑，和席间的夫人们各自聊了几句，随后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定安侯府的娘子们来了吧？去年朱家四娘子那舞姿可是叫本宫难忘呢！”

　　张氏闻言心里一喜，朝姐妹三个使了个眼色，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要不是刚才她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简直都要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哩！几年前她还是个处处伏低做小的妾室，如今不仅能和这些个正经贵府夫人平起平坐，就连皇后娘娘都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点了自家玉儿的名字呢！想来也是玉儿姿容出挑性子又温和，连皇后娘娘都对她青眼有加！

　　三人乖乖从席上起身来，眼眸微垂，屈膝下拜：“见过皇后娘娘。”

　　一时间席上众人的目光不由地都落在了她们姐妹三个的身上。诸位夫人脸上挂着笑意，心中却暗自腹诽：谁不知道朱家三娘子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外甥女，皇后娘娘如此问话不过是给定安侯府几分脸面罢了。瞧张氏那副喜滋滋的模样，倒像是皇后娘娘真瞧上了她们家的娘子一样，怕是还做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二皇子的美梦呢。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得厉害。

　　见姐妹三个个个姿容秀丽，皇后娘娘微微一笑，各自问了几句话，目光更多地还是停留在朱颜的脸上。许久未见，看见朱颜的容貌，皇后娘娘不由地想起朱颜的母亲，心里涌上一丝苦涩，道：“颜儿，近来过得可好？”，语气亲切，声音却略微有些沙哑。

　　朱颜抬头，噙着泪花，迎向皇后娘娘的目光，郑重答道：“多谢娘娘挂怀，臣女一切都好”，顺势拿出自己备好的丝帕，双手呈上，“臣女母亲在世时曾教给臣女这双面绣的手艺，还请娘娘笑纳！”

　　老嬷嬷上前来，结果朱颜手里的丝帕，用漆盘呈了丝帕奉上，皇后娘娘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针脚平整严密，上面绣的荷花雅致逼真。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甚好”，妹妹名字里带了个荷字，一辈子也是像荷花一般高洁，唉，妹妹这辈子什么都好，只是早逝，平白地苦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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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头昏脑涨，求收求评求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