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爱我颜如蜜》长安一只喵

3、侯府里的久别重逢

　　下午，张氏和朱颜便回到了定安侯府。

　　大房的正妻苏氏听说今日世子夫人亲自去接了三娘子回来，也一早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娘子早早地来了老夫人房里，说是来给老夫人请安说话，实际上还是为了看看这出热闹。

　　苏氏家虽算不上高门大户，可也比张氏家要强上百倍，从前苏氏也是懒得拿正眼瞧张氏的。如今倒好，程氏早逝，张氏飞上枝头成了世子夫人，就连苏氏这个当嫂子的也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了。

　　婆媳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张氏领着朱颜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定安侯老夫人瞧见张氏身后的朱颜，手里的佛珠一滞，一脸慈祥地望着朱颜。近一年不见，三娘子的容貌越发出众，眉梢眼角都和当今皇后娘娘有三四分相像，这样的小娘子莫说是在长安贵府里头出类拔萃，就是赶明儿入了宫当了娘娘也是不输别人的。

　　老夫人满意地颔首，向朱颜伸出了手：“颜娘，来，到祖母这儿来，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

　　朱颜抬起眼眸，甜甜一笑，几步走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臂，半是倾诉半是撒娇：“祖母，许久未见，孙女儿真真是格外想念您。”

　　是啊，许久未见了。前世朱颜在宫里出了丑之后，祖母便又急又气，一病不起，没撑过一年便驾鹤西去了，从那之后，府里人人都私下议论，说三娘子这命硬，天生就是克别人的，前脚克死了她的生母程氏，后脚又连老夫人也一并克死了。前世也正是从祖母死后，父亲对朱颜的态度就变得更加冷淡了。

　　原本阴阳相隔的祖孙两个如今又能再见，可不就是久别重逢嘛。

　　乖孙女这般娇憨可爱的模样，让定安侯老夫人很受用，拍了拍孙女的手，慈爱道：“瞧我们颜娘都饿瘦了，想来是在庄子上受苦了。这几日想吃什么尽管跟祖母说，祖母吩咐厨下给你备最好的……”

　　苏氏听老夫人这样说，忙在一旁跟着笑道：“是呢，我瞧着三娘子虽清减了些，人却出落得更加水灵了。此番回来也该让她好好在老夫人身旁尽尽孝心了。”

　　老夫人心里高兴，连连点头。

　　张氏跟着干笑几声，忙开始在婆婆面前表现自己，吩咐人把她提前备好的一盘盘簇新的衣裙和首饰摆了上来。衣料子都是精致光滑的锦缎，钗环亦都是时下长安城里最流行的样式。绫罗绸缎，珠光宝气。

　　坐在一旁的几位小娘子们的眼神都是忍不住朝这些新衣服新首饰上飘。白头花白的定安侯夫人只扫了一眼这满盘的衣饰，满意地颔首，慢慢地摩挲着手里的佛珠，没有开口。

　　苏氏看着那一盘盘衣裙首饰，信手翻了翻，脸上堆着笑，对定安侯夫人道：“母亲，弟妹选的这些料子首饰倒真的是极好的。”

　　张氏难得被嫂子夸奖，眉梢眼角都舒展开了，道：“这些衣裙和首饰都是先前向天衣坊订下的”，她抬眼看了眼老夫人，笑容温和，“下月初一便是皇后娘娘寿辰，咱们三娘子在庄子上待得久了，也该置办些新衣裳，下月也好收拾利落了去宫里赴宴呐。”

　　苏氏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轻轻柔柔道：“世子夫人对三娘子倒当真是极用心的。只是三娘子这一病就在庄子里待了大半年，知道的说是世子夫人怕长安城里不够清净，怕耽误了娘子养病。那不知道的怕是还会误会你这扶正的母亲是容不下正经的嫡女，要将她赶到庄子上眼不见为净呢。说起来三娘子这一病，世子夫人不光跟着操心劳神，也平白受了不少冤屈呢……”，说到最后，语气里还装模做样地带上了三分怜惜。

　　张氏被嫂子说得一时有些尴尬，只能干笑几声，不知如何接话。

　　定安侯老夫人年岁大了，终究不愿在孙辈面前让张氏面子上太过难看，便微笑着打圆场道：“好啦，你们两个也别光顾着说话，你瞧她们几个小的，那眼睛都像粘在衣料首饰上一样，怎么都挪不开了。”

　　老夫人的这一声，倒把几个小娘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娘子和二娘子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岁，终究是成熟稳重些，姐妹两个倶是抿嘴垂眸。五娘子年纪小，性子跳脱，调皮地缩了缩脑袋，一副被祖母抓住把柄后不好意思的样子。

　　张氏嘴上像抹了蜜似的，笑道：“母亲，这衣料子都是好的，可媳妇有个不情之请……三娘子在庄子里待得久，媳妇想先给三娘子挑几样最喜欢的，剩下的再给其他几个娘子们挑，可好？”

　　张氏笑得眉眼温柔慈爱，亲手从盘子里挑了好几样最鲜艳耀眼的步摇珠钗，衣裙也是比了又比，挑出了一身鲜艳耀眼的红色襦裙，又挑了几条金丝线绣的披帛，样样都叫人移不开眼。

　　几个娘子坐在一旁，脸上都带着几分艳羡。

　　大娘子朱莎打趣道：“二婶母对三妹妹当真是极好的，倒把最出挑的几样衣裳首饰都挑给三妹妹了！到底是母女，比我们这两个侄女亲呐！”，说着还用帕子掩着嘴轻声低笑。

　　老夫人年级大了，最爱热闹，大家都是知道的，因此媳妇孙女们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老夫人不仅不会生气，反倒是喜闻乐见的。

　　朱莎这话一出，逗得老夫人笑骂她不懂规矩，苏氏和张氏以及小娘子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倒是年纪最小的五娘子朱珠脸色微微一变，咬着唇低了头，两手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嘟囔道：“先是祖母拉着她嘘寒问暖，如今就连母亲也这般偏袒。不过是在庄子里住了几日，哪里就吃了什么苦？”

　　朱珠声音虽不大，可在场的人倶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老夫人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张氏更是蹙了蹙眉头，沉声对着五娘子道：“珠儿，你当着祖母的面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若你这般不懂规矩，我瞧着五月初一你也就不必入宫了，左右去了也是要惹事闯祸的，倒不如在家好好读读女德女戒才是要紧事！”

　　朱珠原本不过是心直口快，见大家都众星捧月似地围着三姐姐，倒把她这个一向受宠的小娘子晾在了一旁，因此才随口抱怨一句，哪里想到会招来娘亲这样一通训斥。她一时间眼里噙了泪，委屈地直跺脚，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更是对朱颜讨厌了三分。

　　四娘子朱玉见妹妹哭的可怜，脸色微微发白，声音轻颤：“母亲，珠儿一向没有坏心眼，不过是心直口快”，说着又转头看向老夫人和朱颜这边，盈盈一拜，不安道：“三姐姐，五妹妹年幼无知，并非有意冲撞姐姐，还请姐姐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瞧着朱玉长睫轻颤楚楚可怜的模样，朱颜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母女两个当着祖母和大伯母的面这是演得哪一出啊？她分明从始至终什么也没有说，可瞧着朱玉这样子，倒像是她朱颜娇纵跋扈容不下妹妹一样了！

　　也是，毕竟在大家眼里，朱玉最是温婉可人，而朱颜这个做姐姐的，本来就和妹妹们不亲近，自从程氏去世之后，她又不常笑，自然就得充当这个克死母亲又迫害妹妹的恶人形象了！

　　朱颜暗自翻了个白眼，低头抿了一口香糯的饮子，再抬头时唇角已经勾起了笑意，她半开玩笑地道：“无妨。只是珠儿，我要问你一句，你若羡慕姐姐如今这待遇，那不如求母亲把你也送去庄子上将养几日？保证你回来的时侯，大家也都紧着你疼爱呢！”

　　五娘子朱珠听了朱颜这话，吓得瞪大了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娘子朱玉眸光微闪，笑容有些勉强。

　　还是大娘子和二娘子两个做姐姐的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着朱颜的话逗趣，这个说一句“若是去一趟庄子能变得像三妹妹这般水灵，那我就是住上三年也是愿意的”，另一个就笑话她“你都快十七了，再住个三年不成了老姑娘了”，这才把方才那一出掩了过去。

　　朱颜眉眼弯弯，跟着姐姐们一起笑闹，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大姐姐和二姐姐虽也各有各的算盘，至少前世她们没有存心害过人，这两个人不用太放在心上。五妹妹是个没心眼直脾气的，虽不会存心害人，但这份天真前世也曾给侯府带来过祸患，因此适时地提点一二还是有必要的。至于这个温柔秀慧的四妹妹……

　　朱颜眼神一凛，暗道：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饶是你朱玉再会伪装成一朵白莲花，也不可能次次都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