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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佳人如画 ...

  •   佳人如画

      Act.1
      炉子里焚了香,丝丝缕缕的烟气好似被操纵着一般,袅袅升起,翻腾,缠绕,又四散开来,最终消失在无形的空气中。

      二楼的视线很开阔,正对着云台,楼下的光景尽收眼底。熙熙攘攘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或是起身往来走动,互相引见,少不了要客套一番;或是彼此熟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当然也有极少数性情淡薄些的,闲闲坐在一处,无人打扰,倒也和洽。

      楼子里的人多了,也更暖和了,氤氲的香气似乎也变得更浓郁起来。满室灯火通明,暖橘色的烛光映着芙蓉暖帐,金碧辉煌,就好似一袭温郁绮丽的梦境。

      舞台上云板轻响了两声,纷乱嘈杂的客人齐齐落座,满座寂然。

      “山如黛,月如钩,笙歌散,魂梦断……”

      悠扬婉转的吟唱声,伴着澄澈明丽的琴音,宛如一泓潺潺的流水,缓缓传来。

      由此,便拉开了演出的序幕。

      她独立,云鬓花颜,皓首蝤颈,好似娴静的处子独坐深闺;又好似丹青笔下细细描绘的仙子,身姿绰约,浅笑盈盈。

      她转身,裙袂翻飞,水袖轻舞,好似一朵水莲花层层绽放;又好似沙洲中一只展翅惊起的仙鹤,漾出片片涟漪。

      她一出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久久不忍离去,好像只要眼睛稍稍移开片刻,就会错过什么绝世的惊奇。

      我不由得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斯美人,世人口中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我又想,十里春风楼能有这样的佳人坐镇,旁的这些酒菜如何,还有这出戏演的到底是什么,大抵也不怎么重要了。

      我颔首,一身绿罗裙的小丫头捧上佳肴,据说这是当下十里春风楼卖得最好的菜色。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秋高气爽,丹桂飘香。

      “这道菜是,桂花醉蟹。”

      小丫头介绍说:“这是专门派人从盛产海味的南海蓬莱洲挑选最为鲜活肥美的母蟹,浸入窖藏十年的皋涂桂花酿,伴入上等香料,最后再放入玉山冷泉中密封腌渍。”
      “直到食用的时候,才可以开坛。”

      在揭开瓦罐的那一瞬间,十年老窖的醇美,螃蟹的鲜香,各种香料的味道,还伴着一丝桂花的馨香甘甜,一股脑儿地溢满了整间屋子。

      不知是不是多食了些醉蟹的缘故,璀璨的灯光照得室内熠熠生辉,我一时竟有种似是身在梦中,不真切的感觉。

      “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是英雄,”我喃喃地轻笑道,“要我说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闲的没事干,就是饿得发慌。”

      “哦……?”翼人眯睎着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兴致,他欣然地笑道,“这话怎么说的?”

      我笑他。
      “你想啊,这世上的人都是安于享乐,满于安逸。”
      “你要是吃得好,喝得好,没事儿怎么会去捣鼓螃蟹那东西?你又不知道他能不能吃,有没有毒,会不会伤人?要是你,你会没事儿去抓那东西吃!?”

      我又想到一句话,“都说饥寒生盗匪,饱暖思淫逸。”
      “要我看哪,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非是被逼得没办法了,饿得发昏了,才去抓那东西吃。”

      “这么说,那也是个可怜人喏。”

      我只笑笑,不做声。

      我不擅饮酒,在我干掉第三只大螃蟹的时候,小丫头很是伶俐地奉上了一盏新沏的黑糖姜母茶。

      螃蟹性寒,这姜母茶倒是暖胃。

      我会心一笑,这小丫头倒是有心了,回头定是要与掌柜的好好夸奖一番。

      Act.2
      我终究是没想到,当初姑姑是在怎么样的绝境之下,才下得了这么狠的决心。

      翼人与我说,他母亲从冀城苏家回来后,就收到楚老太爷的来信,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应城。

      原因是,楚老太爷在信中说,自己愧对他们母子俩云云,以及她的儿子楚翼人,服毒自杀了。

      整个别院里的下人,全都像是串通好了一样,审了几天,也没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所幸是那天,楚老太爷心血来潮地去了翼人住的那处别院。一进门,整个院子鸦雀无声,然后他就看见了倒在地上脸色发紫,已经昏迷的翼人。

      所幸是楚老太爷带了上回那个老道士,老道士自称略懂医术,上去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毒。

      老道士为翼人解了毒,又仔细地察看后,与楚老太爷说:“小公子已无性命之忧,想来是那毒物放得久了,失了些药性。虽说并无大碍,但小公子气血郁结,还需好生调养才是。”

      翼人笑得有些痴了,他对我说:“你不知道,那时候……我让他们帮我找那些药的时候,他们那些人看我的眼神。”

      翼人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

      “我跟他们说,让我死了吧,你们就能解脱了……还有母亲。”

      泪水从他紧闭的眸子中滑落。

      “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根本,不像是人的眼神……没有生机,没有灵气,没有悲欢,也没有怜悯……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一潭死水……不……更像是野兽,嗜血的野兽,吃人的幽冥,他们终于看到他们的猎物时……不安……蠢蠢欲动……冷静……沉默……”

      “他们在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等着我死掉……无数双眼睛。”

      “那里静得可怕,没有一丁点儿声响,除了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冗长而又可怖的梦魇,让人透不过气。”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好怕的呢。

      姑姑知道他起了求死的心,把他留在那里,等待他的只有更加严密的监视,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冷漠,看不到头的黑暗,还有剩下等死的日月。

      又有什么办法,能让楚老太爷松口,放翼人离开呢?

      当年屠尽燕城,虽然陈国没有参加,薄夫人也因为楚家的庇护得以幸免于难,并且留下了薄家的血脉;但是关于当年薄家那件宝贝的下落,其实有两种说法。

      其中一种说法,也是大多数人所赞同的。那些人屠尽薄家满门,其实那件宝贝已经被人找到,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人想要私吞,从而引发内乱,最终导致北方六部的联盟破裂。直到如今,北方依旧年年战乱。

      而另一种说法,便是薄家那件宝贝其实并没有被外人找到。更有甚者推测,那件宝贝应该还是在薄家的手里,而纵观四海,薄家唯一剩下的血脉,便是现在楚家的薄夫人还有她的儿子,楚翼人。

      只是后一种说法,并没有什么人信服罢了。原因有二:

      其一,薄夫人嫁入楚家多年,而这件宝贝最后一次出现时,所在的位置是燕山,而且楚翼人也是在薄家被灭门之后所生。

      也有人怀疑是不是那件宝贝,被薄家派人偷偷送了出来,伺机送回到薄家后人的手里。这就是其二了,当年燕城被围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而楚家因为留有薄家血脉也是噤若寒蝉,楚家上下自然也是被各大家族明里暗里严密监视。

      而结果呢?什么都没有。

      楚老太爷要留下翼人,无外乎他身上流着薄家的血脉,也许,万一,就是第二种可能呢。

      楚老太爷不可能冒这种风险,将到手的宝贝拱手送人。

      但,还是有一丝机会。

      当今秦国强盛,秦世子手腕强硬,对外广施仁德,令各国遣王族贵卿入秦都城伴学。说好听点儿而是去伴学,说难听点儿就是去当质子,失去了国家宗族的保护,无异于人家手中的羔羊,生死由命。

      而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Act.3
      薄家虽然没落了,但毕竟当年也是为东部四国所庇护的名门望族。薄夫人四处奔波,收买到陈世子手下门客。世子向陈王进言,遣楚家少子翼人入秦。陈王允诺。

      “连陈国也来了,”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我喃喃地说道,“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我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又与翼人说道:“你来找我怎么也不提前与我支会声,我也好去接你。”

      翼人冷冷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在都中啊……”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幽怨。

      “一开始我也是送了信过去的,去了武陵,扑了个空。”
      “结果还是在药庐碰见了瓮箩,跟我说,你们早就去了都中。”

      我笑得有些尴尬。

      “我记得,在我过来之前,瓮箩还帮我放了鸽子过来,送信来着,算这日子前几天也早该到了。你没看见吗?”

      “鸽子?”我琢磨着,这些天我跟碧若一直在城里住着,小猫小狗什么的倒是见过不少,只是这鸽子……我又想起半个月前,我住的院子里似乎曾落了几根白色的羽毛,只是当时也没怎么在意……我又细细一想,好像当时我还奇怪,我在水缸里头养的七彩锦鲤,怎么少了几尾。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看着碧若的眼神更加凛冽了几分,而此时碧若正一脸满足的啃着栗子。

      我淡淡地说道:“这个月,我们就不吃鸡啊鸭啊什么的了。”

      碧若回头,幽幽地望了我一眼,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

      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鱼。”

      我与翼人解释道:“你知道我家养了只狗,那只白狗,你之前还见过,特别调皮,平时就喜欢吃些鸡啊鸭啊什么的,还有鱼……”

      我还没说完,就听见碧若在一旁小声的嘀咕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我回头看见她,红着鼻子,扳着手指,眼中还似是腾了层雾气。

      她发觉我在看她,朝我扬了扬下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可是正宗的北极银狐。”

      我抽了抽嘴角,似乎能想象到,她此时正朝我高傲地晃着她的大尾巴。

      吃了人家的鸽子,啃了我的鱼,这还有理了是吧!

      我不好发作,只能喝口茶,消消火气,心里念叨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对皮肤不好。

      可是,我这茶都凉了,那小丫头怎么没给我换热茶。

      我正纳闷,便瞅见隔壁桌,一身华服的女子发作了。

      “你走路没长眼睛吗?”一个声音呵斥道。

      接着是小声赔罪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惊动了其他的客人。

      一个声音劝说道:“算了算了,这么多人看着哪,出门在外的,别闹事了。”

      那小丫头一身绿衣,低着头,恭敬地侍立在一侧。

      另一侧,领头的少女一身金丝罗裙,上头细细地绣出了百鸟的纹样,看着很是华贵。少女似乎也并不想多做纠缠,一行人齐齐地将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就折了回来。

      跟在华服少女身后,一名侍从模样的女子质问道:“你是不是偷拿了我家公主的红珊瑚手串?”

      ————————————
      番外:小面包和小火腿剧场

      小火腿:我家狗特别喜欢吃鸡还有鱼。

      小面包:鱼?不是猫吃鱼吗?

      小火腿:我一直怀疑,她是属猫的。

      小面包:......

  • 作者有话要说:  “山如黛,月如钩。笙歌散,梦魂断,倚高楼。”出自五代冯延巳《芳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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