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病妃》温酒煮故人

2、第2章 重回闺阁

　　眼前为有些眼熟的楠木雕花床顶，左侧为梨月洞门，供人出入。这张床榻，是邢慕云十五岁出嫁之前每晚睡的。

　　空中混合的药香和木香，也唯有她未出嫁时才嗅得到。因为端王府的木料用度，比起左相府还要好些。

　　这不合常理的一幕使邢慕云都愣住了。片刻后，为了印证这是真实或虚幻，她突然狠狠掐了把自己皓如凝脂的脸颊。

　　结果疼得蹙起了眉。

　　邢慕云捂着脸自床榻上坐起身，锦衾自然地滑落于双肩之下。候在外间的墨兰听到动静，轻盈地迈步走到山水屏风后问道：“大姑娘可是醒了？”

　　这声音听着如此自然而真实。邢慕云有些犹疑，在里面轻轻应了声：“……嗯。”

　　话落，最外面的百鸟绡帐被人掀起，随后再是内里一层。

　　于是贴身丫环墨兰的面庞显现在邢慕云眼前，她生得秀丽，面容十分文静。一如前不久邢慕云被官差捉去，她在角落里看着自己时，那般文静。

　　邢慕云那时便明白过来，墨兰对自己的遭遇早有所料。或许就是她，在自己房内放了巫蛊的布偶。

　　此刻两张面庞重叠在一处，让邢慕云顿生厌恶。

　　“去大厨房拿点玫瑰糕，再把墨画叫来。”她支走欲服侍自己穿衣的墨兰，就这么靠在柔软的枕垫上。

　　墨兰闻言有些错愕，不由多看了邢慕云几眼。她心思敏感，眼下似乎察觉出邢慕云的意思。

　　“怎了，不愿意？”邢慕云问。

　　“奴婢不敢。”墨兰随即低头退下，背影消失于眼前。

　　不一会儿，一名相貌明艳的丫环风风火火地走入内室：“姑娘找奴婢？”

　　这是另一名贴身丫环。墨画见邢慕云竟只着单薄的中衣，便寻了件杏白色的外衣给她穿。

　　邢慕云任由墨画摆弄，眼中划过了一丝暖意。

　　若说墨兰叛主，墨画便护主到了最后一刻，二人倒是形成一番对比。官差来时，邢慕云不见夫君，却见墨画护崽似的挡在她面前。

　　墨画死活不许旁人带走邢慕云，后被人猛地一推，磕破了头。

　　回忆起混乱的旧事，邢慕云又打量了圈眼前安逸的闺房，她简直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她揉了揉眉心，装作有些迷糊地问道：“今年是何年了？”

　　墨画不由扑哧一笑，爽利地答：“自然是嘉元十五年。姑娘素来聪敏过人，怎也会忘记年份？”

　　邢慕云听后盯着这间屋子的陈设，久久未言。

　　这是栖云轩，她的闺阁无疑。可自己于嘉元二十年的台狱内闭了眼，又怎会回到嘉元十五年的闺阁？

　　莫非这是个梦？可方才的痛感如此真实，照理她早该被掐醒了。

　　墨画毫无头绪地望着邢慕云变幻莫测的脸，又转头看了下邢慕云视线所及。墨画心中疑惑，不禁伸手在邢慕云眼前晃了晃：“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碍。”邢慕云回过神轻轻地答，暂时接受了回到过去的事实，她不接受也没法子，“这一觉睡到了何时？”

　　“还在未时呢。”墨画见邢慕云起身，便寻来华美的衣裳来为她穿戴。

　　邢慕云心想，原来“她”之前不过睡了一午觉，醒来后竟成了自己。

　　如此也好，本来她占自己的身子就天经地义。现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邢慕云就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回报她的好二妹，和好姨娘。

　　她如十三岁的自己平常那般，半倚在一张楠木贵妃榻上阅书。

　　墨画对自家姑娘这般做习以为常，邢慕云患有心疾，身体底子又弱，故除每日请安外，不常走动。

　　想起平日里需要她请安的二位主子，双亲的面目飞快地略过邢慕云的脑海，使得她眉蹙得微微发紧。

　　邢慕云必须承认，她还没有那等一家之主般的实力，只能借势而为。可即便是借势，想让杜姨娘和邢羡水自相府内一下子消失，并不可能。

　　谁会相信是这默默无闻的二人害了自己和晏儿？

　　“姑娘，您所有的首饰和银钱奴婢都拿来了。”墨画端着几个楠木盒子走来，她不明白邢慕云此举用意何在，却一时忍着没问。

　　“明日你去一趟当铺。”邢慕云打开盒盖，挑出几支造型精美的钗交给墨画，听上去很不在意道，“问问这些值多少银子。”

　　墨画怎么也没想到邢慕云会典当自己的首饰，惊讶得微张了口：“这……姑娘，您还有攒下来的月例银子没花呢。再说您若是缺钱，大可问老爷夫人要些。”

　　“还没叫你去当呢。”邢慕云看了眼墨画，知晓她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然而这些身外之物，都没有报自己和晏儿的仇重要。

　　邢慕云是讨厌男子，但这其中不包括她的幼弟。凡是伤害到晏儿的人，她这个做长姐的都不会轻易放过。

　　眼下这么做，只为了大致估算她的所有资产值多少银子。因此邢慕云招墨画附耳过来，与她细细说道了一番。

　　第二日，邢慕云自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望着熟悉的床顶，她一时又怔在那儿，不知是喜是悲。

　　若是回到过去，为何不是她七岁前，晏儿尚在人世的时候？

　　如今邢慕云正值十三之年，依旧如以前一样患有心疾身子弱，只差险被叫花子侮辱的事还未发生。

　　且若按从前的轨迹走，她还得被双亲逼婚，走上嫁给萧昀逸的不归路。

　　尽管萧昀逸此人品性不差，待她也不差，可邢慕云厌恶男子啊。她明知道不该厌恶，但是却忍不住自己的想法，这还得归功于生母方氏。

　　接下来，难道自己还要再险些被辱、被逼婚、被毒死？

　　绝对不会，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邢慕云心中坚毅，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要活下来。而且要活得好好的，气死那些包藏祸心的人。

　　想清楚自己该做何事后，她掀开盖着的锦衾，穿上绣花鞋起身，后又经过一番梳洗，坐到了镜台前。

　　镜中的女子面庞肌肤赛雪，镶以柔美淡雅的眉眼，和浅樱色的薄唇。这般皎洁无暇的容颜，就如同潺潺长流的高山细水，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媚俗，而是心内油然而生一种出尘的岁月静好之感。

　　世上浓妆艳抹的佳丽不少，却鲜有人能拥有多少分邢慕云的气质，这或许就是仙子之名的由来。

　　眼下墨兰见邢慕云似乎走起了神，便俯低了头，想凑到她耳旁吓唬一声，却不防邢慕云目光幽幽流转过来，瞥了眼自己。

　　“今日奴婢梳的头可好？”墨兰只得讪笑。

　　“很好。”邢慕云勾了唇角，眼中却未有笑纹。她再度望了眼镜中娇柔的人儿，忽的往脸上抹了些不常用的脂粉，随后才直起身走向外间。墨兰墨画连忙跟上。

　　早膳用毕，邢慕云喝了碗泛着苦意的汤药。先前她多了个心眼，特意拿发上银钗试毒，结果未有什么发现。

　　看来邢慕云染上心疾的原因，并不出在每日的汤药上，这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这药方是当年圣上亲命宫内御医所配，药材也出自宫中以示重视，杜姨娘应当不敢在这上动手。

　　随后按规矩，便到了邢慕云去给双亲请安的时辰。

　　鹤春堂内，有家奴向坐在官帽椅上品茗的邢远山禀报：“老爷，大姑娘来请安了。”

　　邢远山身为大夏国宰执，面却如虎狼之相，虽不丑陋，但过于锋锐。此刻他身着官服准备上朝，并一手搭在张开的腿上，一手持杯盏。即使是品茗的动作，也依旧让人压迫感倍增。

　　幕帘不一会儿被丫环掀起。邢慕云被墨兰和墨画扶着，袅娜的身影有些摇晃地走到邢远山面前，问安道：“父亲安否？”

　　曾经，就是眼前的男子冷硬地告诉自己：“拒婚之事想也别想，若不嫁给端王，明日你就做本相门生的填房去。”

　　往事如烟，此时邢慕云微微捏紧了衣袖下的十指。

　　邢远山显然注意到邢慕云今日苍白的脸色，额上的细汗和凌乱的步子，他皱起眉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劳父亲挂念，只是近来心疾常犯，故才失态。”邢慕云低下头，似乎很是歉疚地说道。她自然察觉到邢远山在打量自己，却是忍住了心中的厌烦和恶心。

　　“既如此，以后便不必再来请安。”邢远山一语拍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大女儿素日孝顺勤谨，即使体弱也来坚持请安，实际上免了也无妨。

　　“可娘那儿……”邢慕云迟疑。

　　“不打紧。”邢远山直起高大的身影，又皱眉不悦地问身边的家奴：“三姑娘还未到么？”

　　“回老爷，不曾。”家奴低头软声道。

　　“那不等了！”邢远山威严一喝，挥开宽大的藏蓝色衣袖，大步走出鹤春堂。

　　“父亲慢走。”邢慕云面上十分的恭敬，毕竟她的目的已然达到。

　　至于为何要装病免去请安，多半是由于邢慕云不想，谁叫以前他们逼自己嫁给萧昀逸。且她若要抗婚到底，迟早得与双亲闹翻。既如此，何必苦了自己？

　　然而邢慕云这番举动，传入生母方氏的慈安居内，却是激起了一番不小的风浪。

　　同样掀起风浪的，还有京都一处暗室内。此时男子的眼眸内充斥着重活一世的兴奋，即使是昨日便已重生，他却依旧仰头而笑，身子颤抖至近乎癫狂。

　　笑声渐渐隐去后，男子抬头，望向暗室壁内一幅貌若天仙的女子画卷。这是昨日命人秘密搜罗来方才寻到的，他走上前，动作深情地抚摸女子的面部轮廓。

　　邢慕云，你在何处？

　　这一世，本王一定要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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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人不是男主，猜猜他是谁呢？
小剧场
萧昀逸：媳妇，你既然重生了，记得赶紧来找本王。
邢慕云（忙着宅斗）：不，我要气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