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艮花妖》喜寿

27、青瓷灯

　　“只是一些小玩意，伤不了人，你来我这干嘛！”将安在榻上换了个姿势，支着手看眼前的少女。确实不是什么伤人的东西，不过是防止有人有恶意。虽然相信重明的为人，可孤身一人到陌生的地方，不做点自保的手段，晚上怎么睡的踏实。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不是你弄坏了我的琵琶我怎么需要这么偷偷摸摸来看。既然被你发现了——我要你离开魔界！你是人，重明哥哥是仙，不说跨界本就有违天道，仅凭岁数，你也不过是他漫长岁月中小小的一段。还不如寻个同族的人界男子，白头到老岂不快活。”

　　将安僵了一下，好熟悉的一段话，好像自己也曾是这么跟积素说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放到自己身上，真是天道好轮回。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当初自己确实不该这么说，但不这么说又该怎么说呢？

　　“你喜欢他？”将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我喜欢他，我很小就喜欢了，全镇子都知道。可是爹爹和姑姑一直都不愿意，说是仙魔不同路，姑姑就是例子。所以我一直盼着重明哥没有喜欢的姑娘或者是喜欢上仙界的姑娘我也就死心了。可是，他居然带回来一个人界的，你这样的短命之人还不如我能多陪他些岁月。”

　　“你倒是实诚，也许有一天你真能如愿也说不定。”将安轻声说，毕竟你心心念念的重明哥已经在着手转生为魔了。

　　“你说什么？”心玉没听清。

　　“想起一个朋友，是个人，却喜欢上妖，她说十年也好，百年也好，只要觉得值得就一定要去做。”

　　“你这是在嫌我多管闲事吗？今天被你发现了，是我本事不够，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少女气呼呼走了，将安回头想想，这话说得确实有歧义，本来是想说你真喜欢了就去试试，试过不后悔。在她耳里估计成了，我就是喜欢她，时间长短都不后悔。

　　重明确实光鲜照人，长得好，本事不赖，母亲还是魔界大将的妹妹，在人间就是名门闺秀了。父亲？对了，照心玉话中的意思他父亲是仙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仙人呢，引得容貌家世皆不俗的魔界姑娘连跨界的姻缘都敢结。

　　但为何重明是个纯仙，还一心成魔，他父亲和父族的亲人呢，是不在还是不知道。这真是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身上还是麻烦事丛丛呢，想怎么多别人的事做什么。

　　两日光景转瞬就过，又要踏上远行的路。

　　重明的母亲和舅舅在城门口送别，竟然没看见那琵琶少女。将安不知道的是心玉就在城楼之上看着，昨夜得知表哥要和人界女子去仙界，心中不乐，去寻父亲。无意中听到转生水之事，心中大喜，觉得多年心愿终得偿，原本的大方的姑娘也娇羞起来，躲在城楼不敢相见，可见人真走了又后悔怎么不上去说几句。

　　再次来到界井，将安才触到水面井水就轻柔缠绕上来，离开时还是感觉到一股拉力，总感觉井水恨不得把她溺毙在怀中。

　　离开界井，又一次站在陌生的土地上，仙界与魔界果然大不相同，魔界粗犷大气，色泽偏暗；仙界精致恢弘，多彩耀眼。目光所及处看见的第一座城池就是碧沉沉，明晃晃。金光万道，瑞气千条。

　　“仙界边城和魔界差不多，都不允许外族之人进入。”重明边说边从旁边一颗树上折下一带紫花的树枝施法圈成小花环递给将安，那树似乎觉得疼，还抽了他一枝丫，“但云丘深入仙界腹地，我们不进不行。你身上没有仙界厌恶的妖魔之气，只要稍稍改装沾上些仙气让你看起来像是人仙之子，他们就不会过于为难，只是也不会有多友好。若遇上些闲言碎语，你不要心中记挂。”

　　将安接过花环带在手腕，“这是什么花，挺漂亮的。”

　　“碧冬藤，仙界特有，非常害怕妖气和魔气，所以多种在此处测试过路的人，真论起来它们才是仙界真正的第一道防线。其他方面除了好看点没啥特别的功效，我在里面输了点仙气，让它看起来像是你本身散发的，你带上它守门的人会对你放松些警惕。”碧冬藤好似听懂了重明说它除了长得好一无是处，又挥了一鞭子。

　　果然如重明所说，守卫粗略看了看两人，对着将安非常鄙夷的耻笑一声还是放他们进了城门。

　　进了城门走在街上，大部分人都对二人一幅见怪不怪，视而不见，其中也有不少人如同守门人一样看见将安不屑的斜一眼，又聚在一起轻声嘀咕。仙人也这般市井啊！将安很惊奇。

　　“仙界分三层，上层唤天宫，由天帝统领着着众多法力高深者居住，与人界的皇城内院差不多，没有召唤不得进。下边两层稍随意些，中层多是各路洞府仙人，次之，下层是修为不高的散仙，还有极个别半仙之体。”

　　“这仙界还这样分上下，那一个下层之人修炼有成会升到上层吗？还有暗香姐姐说你的本事不小，那你的修为在几层？”

　　“你说的确实有可能，但机会渺茫。至于我，一个想成魔的人，第几层对我来说又有何区别。走吧，好在云丘在中层，不必去和上层的人打交道。下层到中层的天门酉时末关闭，若是快些，今天还能赶上关门前。”重明唤出法器，招呼将安上去，两人飞速向前。

　　下中两层的交界处称三天门，坐落在九百九十九级石台阶的尽头，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金红双色相交的一个小点。据说从中层到上层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拾级而上者动不了法力，仅能凭体力。敢情人界的修仙者爱住山上爬台阶都源于此。好在如今这身体虽为近人之态，体力倒强很多，走了大半时辰，也就到了尽头。

　　走完最后一级石阶，时间已经是酉时三刻，天门上站着两个金甲守卫，一身金甲，夕阳下光亮照人。两人加快步伐过去，其中一人举枪相拦，“酉末已至，天门关闭，明日请早。”

　　边上一人忙拉住他，“小子别乱说话，还差半刻钟呢！”对着将安二人颔首：“燕幽仙君，这位——女仙请。”说到将安的时候迟疑了好一阵才勉强唤一声女仙。

　　重明听得话音后才仔细打量对方，“清羽，你怎么在这？”

　　“大人久不来仙界竟还记得小仙，我因事被贬在此守门已经三百余年了。仙君请进吧，天门快关了。”清羽苦笑。

　　“你是玉崑宫的得力战将，想必过不了很久就会招你回去。”重明心知这事怕也是有自己的一份因由在其中，可多说无意，也只能口头安慰。

　　“多谢吉言。仙君可是来看……”

　　“我只是四处走走，不会去玉崑宫。”重明听不得玉崑二字，说着抬腿就走。将安听着就像是熟人熟事，虽有些好奇，还是闭口不言，默默跟上。

　　“仙君旧物一应完好无损在原屋子，请一定回去看看。”清羽在身后高喊，语气中俱是期盼。

　　待人走后，最开始拦人的守门人凑近清羽，“唉，老哥，你居然是玉崑宫的人，久仰久仰。那位是谁啊！”

　　“关你何事！”清羽怒目圆睁，呵斥。

　　“不说就不说，一个被贬的人还这么嚣张，活该。玉崑宫，燕幽，都知道名字了难道我还查不出来。”另一个守门人碍于清羽武力，嘀嘀咕咕一起关上天门，各回住处。

　　仙界中层，两人马不停蹄赶路，十日光景赶到云丘，中途曾远远看见中层到上层的天阶，比下层的更恢弘威严，还有重兵把守。

　　云丘位于天界西边荒芜之地，山上仙气稀薄，宛如一个被诅咒的弃地，仙界之人大多不愿去那。重明初听到镜妖要求之时惊讶万分，他年少时也曾去过云丘，毫无异样，是个除了稀薄仙气与人间山脉差不多的地方。

　　连着两日赶路，下了飞剑到达云丘已是深夜。没有人烟也没有月光，将安目力不济差点跌倒，多亏身边人扶了一把。重明知晓这是人族体质之故，在袖中存储袋中掏掏，意欲取个照明的物件，最后取出一盏青瓷灯。

　　将安一看，微微讶异，竟是当初南华山雪夜时顺手递给他照路的灯。重明看见灯的模样也是一愣，当初只是怕她尴尬顺手收下，前些日子在魔界归整储物袋时，拿起看了看还是另外几盏灯形法器一起放回袋中，不想今日随手一拿正好是这盏。笑笑道：“正好物归原主！”说着拨了拨灯芯，让它更亮一些。照见方圆几丈，两人一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