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gl》冰与火

3、（三）

　　我拿着一口袋白色的石头，慢慢步进了暗夜森林，一边走一边扔下白石，头上见不着丝毫阳光，所有的天空都被四周苍老的树枝所遮掩，黑色的树叶低垂着，好似死神的丧钟正在为我悬挂，默默为我的生命做倒计时。我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劈开路上的荆棘，一步一步，慢慢朝死神的巢穴中步去。

　　路上的妖魔都虎视眈眈的凝视着我，从小到大打过这么多场战争，它们也应当早就认识我了吧，这群家伙此时却都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攻击我的意思，我的嘴角轻轻哼了一声，也许它们知道，我这次是要找它们的头领一对一，不想坏了对决的规矩，呵呵，看来有时怪物比人更有原则性。

　　走了好久，我来到林中深处一座古堡前，推开大门，只见大厅中有许多人形雕塑，有躺卧、有站立、有冲锋、有跪拜，而蛇魔，那个恶棍此时正盘踞在一大堆金光灿灿的财宝之上，蛇的嗅觉非常灵敏，它大概闻到了生人味，一下间“霍——”的窜起，口里朝我吐着难看的信子，似在欣赏这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哼！恶魔，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一把举起手中的长剑，怒喝一声，朝它猛冲了过去，蛇魔窜身而起，紧紧将我卷了起来，可是……我华尔沙毕竟不是普通之人，我身上穿着让城中三个最好的铁匠不分昼夜赶制出来，带有巨刺的特制铁甲，那蠢物用身体将我卷得越紧，巨刺刺得越深，我急忙举起双手，蛇魔只能裹住我的身体，却不能缚住我的手臂。只可惜它却不是一般的怪物，身上流出的鲜血已激发了它的野性，看样子它是打算即使拼了性命也要先将我勒死。

　　渐渐地，我已呼吸不过来，脸色憋得通红，我咬了咬牙，拼尽全身力气用剑朝蛇魔的头刺去，一声刺耳的蛇嘶过后，它头上流出一大滩鲜血，慢慢地，它的身体也渐渐放松，过了许久，这恶魔终于瘫软在了地上。

　　我气喘吁吁的上前将它头上的剑拔了出来，挥剑砍掉了蛇头，回身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那枚翠玉戒指，忽的，我的眼光定格在一件物品上，动也不动。

　　这是怎样的一柄剑啊？天蓝色的剑刃，宝石镶缀的剑柄，和祖母口中所讲的故事一模一样，呵呵，众神之剑，我居然找到了众神之剑！有了它，我就可以请求龙神替我完成心愿，艾蒂斯，我总算可以在阳光下和你牵手！你等着，我立刻便会回来！正当我满心欢喜，整个人雀跃不已时，眼前的情景竟让我平生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惧，蛇魔的躯体慢慢幻化成了一个人形，一个身披黑衣斗篷的男人正匍匐在地上，他慢慢抬起了头，绿色的眼眸发出淡淡的光辉，多么英俊完美的男人啊，我一时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先前的恐惧。

　　男人慢慢站起身，微笑着向我伸出了双臂，“华尔沙，我指令部众将你引来我的住处，本来打算将你这人类第一勇士变成我黑暗城堡中的一件雕塑，然而，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强大而智慧，虽然我还是可以毫不费力将你打败，可是……我却发现了一个人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一下猛冲上前，将众神之剑一把抓起，架在他脖上，声音低沉的说：“……什么秘密？”所受的屈辱已让我丧失了理智，如果他胆敢说出我不想听见的那句话……我会毫不犹豫，一剑砍掉他的头。

　　男人嗤嗤的笑了笑，随即变成了一只蝙蝠，倒悬在大门顶上，丑陋的嘴中发出难听的声音：“华尔沙，你的强大超呼我的想象，如果你愿意，我会赋予你更加超凡的法力，我想要和你一起统治整个世界，我是这世界之王，而你……便是我最完美的新娘！”我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这个丑恶的东西，竟敢对我华尔沙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我华尔沙的心只会为拜西斯城的艾蒂斯释放热情，我想要她做我的新娘，做我的一切，而你，这世间最丑陋的怪物，打败你只会成为我取悦艾蒂斯，为她夺回母亲遗物，为城中居民立下的又一件功绩。

　　怪物似看穿了我的心思，仍是露出难看的笑容说道：“华尔沙，我美丽的新娘，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不管你为那群愚昧的人类做出多少牺牲，他们只会当你是一件战争工具，为他们取胜的工具，就算你此时打败了我，解救了整座暗夜森林，人们还是不会接受一个欺骗了他们十几年，霸占城中最神圣职位的女人继续做他们最崇敬的英雄，而你心中的那个女人，她也会为了自己的名誉而和你撕破脸皮，将世间最恶毒、最具羞辱的话语用来形容你这位曾经的圣骑士，到那时，你还会认为我是这世界最丑陋的家伙吗？”

　　“不信！不信！我不信！”我痛苦地摇着头，不愿再听他说下去，也许他说得对，但是，我现在别无选择，艾蒂斯，不管城中的人怎样对我，只要你对我尚存一丝温润，我便一切都不会在乎，更何况，也许我可以碰碰运气，因为……我手中有众神之剑，我可以请求龙神帮我完成心愿。丑陋的巨大蝙蝠干笑了两声，爪子一松，落到半空之中再拍一拍肉翅，转眼之间已飞出了视线。此时我再顾不上那么多，有了龙神的庇佑，我还担心那么多做什么？我伸手握紧了那柄神剑，为了使自己跑得更快一些，我脱掉身上那副沉重而又血腥的盔甲，除了……脸上那副面具。

　　我提着血淋淋的蛇头和那柄神剑，飞快的奔进了城中，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四周愉快的脚步奔走相告。

　　“华尔沙团长杀死蛇魔了！”

　　“团长杀死魔鬼了！”

　　整个拜西斯城因我而沸腾，虽然我心里有些惭愧，蛇魔并未因我而消失，也许他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看我的笑话吧，但我已不想再去追究，站在城上的艾蒂斯又掉下了泪珠，哦不！我的爱！从今以后我不要让你再流一滴泪，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只属于我们的天空，只要……你肯接受面具下的那个我……

　　我匆匆拉起艾蒂斯来到广场之上，四周的人群齐声向我欢呼，可是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我们跑到龙神雕像前，将手中那柄神剑插入面前的石台，头顶的天空突然变得黯淡，几声惊雷过后天空中出现了神龙的影子，艾蒂斯吓得拉紧了我的手，她还是不敢直接投进我怀里，不过，也许过一会儿这一切都会改变。

　　“我勇敢的孩子，你替我找回了神剑，说说你的愿望吧。”广场之上鸦雀无声，人们都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自己这崇拜了一生的神灵，空旷的天空中只听闻我响亮的话语：“我想要……我想要脱下这副面具，在众生面前堂堂正正地做回自己！”

　　“好，满足你的愿望。”神龙爽快的回答。

　　金光一起，我脸上顿觉轻了不少，面具已消失不见，我回头望过人群，人们痴痴呆呆地看着我，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的目光，艾蒂斯抓紧我的手变得有些发颤，我凝视着她的双眼，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点希望。还好，她对我笑了，她对我露出深深的微笑，一把抱紧了我，啜泣着说道：“华尔沙……你没有令我失望，你果真是这平原上最勇敢的人。其实之前从你看我的眼神中，我便发现你一定也是深爱着我，可是却一直拒绝向我示好，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天我看到了你的头发，金色的长发，我顿时便猜出了所有的原因，我一直期望你能坦然面对这一切……一直到今天……你总算做到了……”

　　哦，艾蒂斯，我聪明的姑娘，原来你早就已经发现了一切，原来你并不介意我所担心的一切，原来以前的我才是最愚蠢最懦弱的人，我拥紧了我的花朵，亲吻着她的耳根、发梢，全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然而，我最不在乎，却又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人群中忽然有人一声尖叫，紧接着，愤怒的声音随之而来。

　　“原来华尔沙居然是个女孩，可恶！她和她老爹居然骗了我们这么久！”

　　“那老骗子和他这该死的女儿霸占了圣骑士的职位这么久，他们两人都应该被判绞刑！”

　　“对！”

　　“不错！”

　　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大，人群中的父亲竟被人抓住，捆绑了起来，推倒在我脚下，口中不断发出大声的咒骂：“不！不！华尔沙，你疯了吗？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请听我说……她……她不是我女儿……不是……”我和艾蒂斯都吃了一惊，只见他额上不自觉间竟添上了几丝白发，跪在地上，不断向人群磕头讨饶，可怜的人，这不是你当初便能预料到的吗？可是……可是……这结果已将我吓坏，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需要人们的包容和接纳，而不是这样一个令人毁灭的结局，我猛然回头，大声质问龙神：“神龙，我向你请求的不是这样的结果，我想要人们原谅父亲的过错，接受身为女人的我……”

　　“脱不脱下这面具在乎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想堂堂正正做人，那便必须得面对这一切。”龙神如是说。

　　“啊！”身后传来父亲惨烈的呼叫，我慌忙回头，愤怒的人群已将他杀死，此时人们正一步一步朝我逼来。“华尔沙，你快逃！”艾蒂斯将我一把护在了身后，大叫着道：“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艾蒂斯……”泪水润湿了我的眼眶，拉紧了她的手始终不愿松开，忽然间，人群里有人向我射出一只利箭，艾蒂斯一把将我推开，利箭直插进了她的心脏。

　　“啊——”我喉里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哀嚎，赶忙伸手接住她倒下的身躯，用额头抵住她的前额，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落在她脸上，艾蒂斯伸出右手，慢慢抚着我的脸颊，勉强微笑着说：“华尔沙，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丽……”

　　手一沉，她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我听见我的心在滴血，四周愤慨的声音好似潮水一般，越来越大，好似钟响，呵呵，对！是钟响！是死神在为你们歌唱，为你们敲响丧钟！艾蒂斯死了，我心底唯一的支柱已经碎了，既然龙神不能为我实现愿望，那它做这神来也没了意义，我慢慢抬起头，血红的目光凝视着天上那尾游龙，忽的，我猛然起身，一把拔出那柄众神之剑，照准神龙的心一把掷了过去，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哈哈哈哈！他们所崇仰的神龙竟被我刺中了心窝，转眼之间掉在地上，化为一块龙形巨石，人们渐渐啜泣起来，手中的刀剑也慢慢放下，看我的眼神透出一丝恐慌，一丝惧怕。

　　哼！哭吧！痛苦吧！曾经圣洁的骑士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黯淡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蝙蝠，“华尔沙，我美丽的新娘，你是考虑好要和我一起了吗？”我慢慢抬头，向蛇魔伸出了手：“给我，把世间最强大的魔法给我，从今天起，我要向众神宣战，将帕帝尔平原变成诅咒的大地，我要将我和艾蒂斯所遭逢的屈辱与痛苦加倍奉还给人类，包括你们的子子孙孙，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黯淡的天空响过阵阵惊雷，拜西斯城的上空传来声声哀嚎，呵呵呵呵，屠杀的快乐，我以前怎么没感受到过？让我静静享受这黑暗中的一切吧，我要做这平原上的万魔之王，即使是你，蛇魔！也不能操纵我的意志。天空中的那只蝙蝠并未注意到我血红的眼睛所凝视的方向，他满意地看着我所做下的一切，倒塌的房屋，荒芜的城地，残破的尸体，流血的断肢，以及……恐怖的眼神。

　　我轻轻哼笑出了声，走到龙石前拔出了神剑，身后慢慢长出黑色的翅膀，瞬间飞到蝙蝠背后，他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挨了重重的一剑，真不愧是魔界之王啊，神剑居然没划穿他的身体，哼！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爱情面前都这样盲目，它竟将自己大半的魔力都给了我，难道他就没想过我会背叛他吗？蝙蝠惨叫了一声，回过头向我投来愤恨的目光，是失望？是无奈？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值？我无言的笑着，用眼神送去我的疑问，蝙蝠没有回答，掉落在地上苟延残喘。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我心里感到兴奋无比，我又慢慢举起了神剑，却不急于挥下，我要享受这杀戮的时刻，好似玩弄一件珍品一般，慢慢折磨这曾经对我无礼的家伙，应该怎么做呢……心里思量着该如何玩弄他，眼前却看到一样东西……艾蒂斯……你还躺在地上，身体里的鲜血都已快流光……不……我不能让你看见这好似恶魔般的我，我慌忙收起了剑，眼泪又渐渐落出了眼眶，回头咬了咬嘴唇，踢了那蝙蝠一脚，“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蝙蝠吐出一口血水，慢慢爬着离开了城池。

　　我回身走上平台，轻轻抱起我的挚爱，亲吻着她的额头：“艾蒂斯，我的爱，我会带你到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地方……”昏暗的天空渐渐降下雨滴，飘落在她无血色的脸上，我轻轻替她揩落脸上晶莹的水珠，扯过背后大红的披风，将艾蒂斯的身体紧紧裹了起来，抱起她，慢慢离开了城池。

　　暗夜的森林此后多了一个主人，人们叫她森林里的华沙王，有人说她的心如狼般的狠毒，狐狸般的狡猾，也有人说她面具下的眼睛美如宝石，她的容颜靓丽如天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