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苔妖仙》魏连殳

12、修行

　　等到宴席结束，两人回到房里，小七就迫不及待的变成漂亮小姑娘钻到谢筠的被窝里，满眼期待地等着他讲故事。

　　谢筠施了净水咒，先把二人身上的酒气除净，又去拿了熏香，满屋子都是梅花的清香。

　　“大仙！……你快别细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小七看他忙里忙外，就是不过来讲故事，很是郁闷，“你没听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吗？”

　　谢筠去点她的脑袋，“乱用诗句。”

　　小七看到他过来，自然抓着他的手不放，嘴里嘀咕，“你过来就成。”

　　谢筠也没有抚了她的兴致，道：“昨夜讲到哪里了？”

　　小七说话都不带考虑，立刻接道：“太虚至仙给你吃了一颗药，让你回去修吐息之法！”

　　谢筠佯装恍然大悟，“我晓得了。话说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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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筠那时候确实死脑筋。他也很是听话，乖巧的修炼五日，觉得气脉通畅。谢筠对炼药也算有些研究，大抵明白了这药的增助作用。五日限期一到，他便去找太虚至仙。

　　太虚至仙虽修火通金，但也不是不懂修木系的法术，将珍藏典籍的藏书阁的钥匙丢给他，指了三座书架，叫他通读背诵，何时读完，就可以再去找他学习术法。

　　他走之前，还被嘱咐了收拾一下。

　　谢筠拿着那把金钥匙，捅开藏书阁的门锁。沉重的阁门闷响一声，尘云便扑到了谢筠的面上。他最是爱干净，立刻将自个护起来。等确定身上一尘不染，才放心进去。进去之后，排排整齐的书架林列，直通阁后。书架约有三人高，至仙指明的三座，更是存了如山堆积的书本。谢筠虽然心里颇有准备，但是看到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心痛。

　　他不是个聪明的修行者。

　　这浩如烟海的典籍，他只能一本一本的苦读。背下来更是得耗费不少时间。谢筠叹息，凝聚全身仙法，先扫清了藏书阁的陈灰，又估摸着算了算这书架上的书有多少。

　　一共三千余本，他猜测自己要在此处蹲个近十年的光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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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听说他要看十年的书，缩了一下肩膀，道：“你怎么看下去的。”

　　谢筠道：“姑射山的修行也很是寂寞，百年也忍耐过来，十年又如何？只慢慢读就成。”

　　她瞧着他，“我实在是仰慕你。”
　　谢筠含笑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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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筠就在这里呆了十二年。别问他是怎么过来的。他真个就坐在那里，一本一本背下来。

　　等到他再回去的时候，太虚至仙也没什么变化，好像就是昨日的样子，换了一身行头罢了。至仙也没有去拿书，只是凭着一张嘴去问他，问了三日，谢筠已然掌握大半，太虚至仙不指望他十二年就融会贯通，看他确实诚恳，也是开始教他这些典籍中的法术。谢筠还没跟他学到一百年，老无赖就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谢筠还记得那天南山大雪，漫天飞白。

　　他在雪中练指藤，就听坐在石头上的太虚懒懒叫他，“筠儿。”

　　谢筠停了手中的动作，流畅的作揖于额前，垂首问他，“师父有何吩咐。”

　　太虚至仙自个坐在结界中，里面温暖如春，他看着寒风中瑟瑟而立的青年，柔声问了句，“你自个在这里，寂寞否？”

　　谢筠浑身一颤，他垂眸，姿态恭敬，心中却打鼓……师父这是何意？

　　只听太虚至仙轻咳两声，“我觉得你在我这里，很是孤独。”

　　谢筠的脑袋垂得更低了，生怕他老人家又有什么清奇的想法，“徒儿没有。”

　　太虚至仙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谢筠抖三抖，往后面退了两步。

　　“为师想广收天下才俊，给你做个伴，也省的你出去打架，都没人帮你。”

　　谢筠沉默。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打架。

　　太虚看他不言不语，道：“你这是默认？”

　　谢筠欲哭无泪，道：“全听师父的。”

　　太虚至仙很是满意，在自个那圆形结界中幻化出万千银花，自娱自乐。样子很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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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问道：“太虚至仙收徒弟也跟收你的时候一样吗？”

　　谢筠道：“起初是一样的。”

　　小七听出端倪，“之后就不一样了？”

　　谢筠摸摸她的小脑袋，“第七个最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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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太虚至仙昭告天下，准备传授他那一套的自创的术法。

　　他虽然自个对外讲那不过貂蝉小计，但谁不知道太虚至仙的灭天神火能烧天下之物，他那一根手指就能勾来天火引燃，归为己用。天下修火的仙者，何人能与太虚匹敌？况太虚最爱收集天下之术法书籍，多少天宫都没有的好东西都能在他那处找到，即使不为火修，跟在他门下岂是受益一二的事？那可是八百辈子修不来的的福分，是大大的好处。

　　此令发出，仙门世家纷纷将自己的孩子送来不说，不少妖修也慕名前来。

　　太虚至仙也没说如何试炼，只是整谢筠的老路子——废话别说，先爬南山。

　　当时来了百号人，能坚持上来的也就二十余人。世家大族子弟怎么吃过这种苦？到半山腰就有人受不住用了仙法，都叫谢筠送回去了。

　　谢筠就是负责审核的。

　　太虚无赖懒得要死，这种事情是请不动他老人家的。

　　上去的二十余人，又被太虚交代按照时间刷下去几个，弄得只剩下十余人。

　　谢筠不忍踹他们。

　　太虚知道了，大驾亲临，叫他们一个个背着悬崖站好，先哄骗他们向下看望，抬起贵脚，一人给了一下。

　　谢筠怕闹出人命，在旁边隐身跟随，御云而下。

　　被踹下去的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嗷嗷大叫，几个反应机敏的都被谢筠记下来，剩下实在是难以捏诀的，他也搭救一把。

　　这样，剩下七八个人。

　　老无赖换了个考核方式，没叫谢筠在旁边看着。是以谢筠也不清楚让这几个师弟师妹受了什么罪。谢筠跟宋臻相处久了，某日问起来，连宋臻那种性子都敛息屏气，一脸吃了怪东西的样子，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师兄，你别问了。”半晌又加了一句，“算是做弟弟的求你。”

　　谢筠也就不再过问。

　　那次老无赖就剩了五个。看样子像是先后能分出次序的，排在头的正是至仙他老人家最看好的一位，同他脾性很是相合，是个金火系同修的人修者。太虚至仙喜新厌旧，也就不那么专门的去考核谢筠了。

　　谢筠索性守着藏书阁，去啃那些上古的书卷，实在不懂再去问问师父。白天便去读书，夜晚便去修行，日夜轮回，兢兢业业，刻苦修炼，最后登上真仙的位置，也算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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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听到这里，两腮气鼓鼓的像只河豚，“老无赖太过可恶，有了新徒弟就不要大徒儿了。”

　　谢筠安抚，道：“虽然师父不是日夜盯着我，倒也还算尽了师父的职责，我上南山不过五十年，便登仙位，从上人到真仙，也才三百年光景，可谓进展非常。”

　　小七还是不解气，道：“那也是大仙你天赋异禀，那里是老无赖的功劳？”

　　谢筠想想是自己起初教她太虚至仙叫做老无赖，如今小七张口闭口都是这三个字，觉得愧疚，“说到底，太虚至仙也不算太坏……”

　　小七气得哼了两声，枕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蹭，“就是这样才叫人气愤，也不能当面骂他，还不能打他一顿，想想就手痒。”

　　谢筠笑道：“恐怕这世上没几个能打得过他的。”

　　“大仙现在也不能吗？”她眨着眼睛。

　　“不行。”谢筠实话实说。

　　小七道：“我对你的仰慕之情有所下降。”

　　谢筠从来不觉得打不过太虚至仙是很丢脸的事，并非他不求上进，而是太虚至仙强的没有天理。

　　即便是这样厉害的人物，尚有不能照拂之处，何况他谢筠呢？

　　谢筠想到此处，搂紧小七，轻声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小七啃着他的下巴，“小七不会有事。”

　　谢筠不会信她那些鬼话了。

　　见他沉默，小七又开始蹭弄，问道：“后面呢？是不是该我出场了？”

　　谢筠道：“你的事，我明天再讲。”

　　小七看他的样子，“哎呀”一声，问：“你不会……把我的事忘了吧？”

　　“昨日讲过，我记得的。”

　　“那就好……”小七道，“那我怎么不记得了？”

　　谢筠没有讲话，只是搂着她。

　　小七是一只乖狐狸。她也听得困了，没有再追问，这次她歪歪脑袋，将嘴巴自个儿奉上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没事儿，我又傻又弱，没了大仙都活不成的。”

　　谢筠含笑，叫她再回他怀里，“这样就好。你也不必多争强好胜，又傻又弱不是什么坏事情...狐狸命最为要紧。”

　　小七对此很是赞同。

　　闻着他身上那股子寒凉的香气，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