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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这个皇上很厚脸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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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臻也有像人的时候,例如很久以前他还不是摄政王的时候,例如现在不在朝堂的时候。明臻不穿朝服不着冠帽,简单的青衣,就好像闲得发慌的文人雅士。长条桌上摆着笔墨朱砂,宣纸铺开几丈,白得像雪,一看就知道是装腔作势。
我瞪大眼睛瞧了很久,才看到宣纸中间有一个黑豆大的小点。
我得大大的夸奖一下:“大皇兄好画啊,这是皑皑白雪地里的行人吗,天地无垠,浑然一色,天地之大,人之渺小,立意浑厚新鲜,实在是妙啊!”
明臻没有笑,但是语气居然都微微带着暖风:“如果你是臣的话,一定是佞臣。”难得的是这批评居然都是和顺的。
我呵呵笑,说:“我就是没有见过那么清新的画!”
明臻说:“这个,应该是老鼠咬出来的洞。”
我居然心不跳、脸不红的哈哈笑了两声:“你家的老鼠真的——真的,多才多艺啊!”
坑爹的。
我不得不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厚脸皮了。
这个碧浪轩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木筏,两面亲水,两面矮墙,是观水赏风景的好地方。我瞧着明臻这个纯园庭院精细别致,完全没有像样的摆设,更加没有值钱的东西。
明臻的身上绑着一圈白色的玉珠。
若么也值几千两。
我指着说:“大皇兄给我瞧瞧,好像我也有这么一串。”
明臻说:“喜欢吗?”
我点头。
明臻感知到我的图谋不轨,将身子转了一个方向,藏起来:“非礼勿视。”
我去!
我带着齐全的碗碟,把燕窝粥倒出来,小碗盛着,端端正正放在他的跟前:“大皇兄,燕窝粥,我是特意做给你吃的。”
明臻淡淡的看了一下,有些迟疑:“不会有泻药吧?”
我很希望有。
但是我不敢。
我叫:“冤枉啊,大皇兄,我怎么会药你?你今天倒了,明天谁替我上早朝?”
明臻拿着羹匙在碗边荡了一圈:“说吧,是得罪了户部的老崔,还是看上了谁家的珍藏画?”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讨好的说:“不用担心,都不是。你先告诉我好不好吃?料足不足?”
明臻不是一个对生活有要求的人,粗茶淡饭依旧把他养得风朗神清。
他说:“可以。”
我就在他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把茶几上放着的西施壶倒了一杯,是泡得没了味道的陈年普洱,只剩下百年陈皮的香味。
我等他吃了半碗,才缓缓说:“谢谢大皇兄,请付账一千万两银子。”
明臻可能不能一次过给我六千六百万两,但是我这个人很仁慈,可以给他分期付款。
明臻表情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安心:“这一口值一千万?”
我说:“你不要小瞧这一口。这个是顶级的野生雪燕,在冻得掉牙的穷乡僻壤,一只燕子不知道要吐多少血才筑成一个窝。采燕窝的人顶着严寒,徒手爬在的悬崖峭壁上,冒着生命危险拿下来。经过人手的挑拣,包装,送到千里迢迢的帝都,最后是经过我不眠不休的浸泡和炖煮,才给你尝试了这么一口口,多么不容易,多么珍贵。区区一千万两,对于你来说,就是在手掌心漏一点沙子出来。”
明臻简直不能再反驳。
明臻说:“怎么听起来像进了黑店被狠狠讹诈了一笔。”
我说:“人生就是坑坑人,被人坑坑就过去了。”
明臻手指掂着茶杯,慢慢的语气:“皇上,天下都是你的,这一点点银子,你不在乎。”
鬼话,这都是鬼话!
在乎在乎,老子非常在乎!
我说:“大皇兄,真金白银是我的命啊。”
明臻突然问:“茶好不好喝?”
我比较嘴刁:“不好,以后别喝这种茶,难喝。”
明臻就没有把我的意见听入耳,摸了摸杯底,阴阴的说:“你喝了我的一口茶,一千万两银子。”
我原本打算用一碗燕窝粥坑上明臻几个钱,或者从他的越王府里面顺几个东西出来抵债,两个计划都未能实现。明臻说变脸就变脸,一下子就赶了我出去,还下令不许我踏足他的地方。我一点都不担心,基本上,他每三个月都会下一道这样的命令。失败回来,在寝宫里闷闷不乐,没有人敢惹我。
我同他的关系是时好时差的,都是明臻的心情而定。
从明臻的纯园回来之后,我就在凤朝宫寝室门口的木头椅子盖着软呼呼的锦垫上挺尸。
这门口风景最好,对着满园子的雪种梨花。
凤朝宫原本挂着的红纱帐子都是扭着金丝银线进去的,捱不到寒冬就已经结得冷冷的。长春他们正把满宫的帐子换下来,挂上另外一种新鲜上贡的金红面料黑色底子的纱子,听说叫做穿云纱的,又密又轻又软,底色纯黑纯黑的,垂感极好,只是不够飘逸。
长春指挥着小太监小宫女进进出出的忙乎。
我挠破脑袋:“长春,你说明臻这人是怎么啦?怎么才能让他拿点银子出来?修桥补路,还是助养失学儿童?”
长春把手中的纱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算就交给小太监挂上去。他说:“皇上,您要银子就直接同王爷要。”
我伸出脚,懒洋洋的给了他的腿肚子一下:“认真回答朕的问题!”
长春白白的小脸,笑得花儿一样,露出整齐的牙齿,傻死了:“奴才这脑袋瓜子蠢得要命,哪里知道呢?钱啊财啊,这些东西,奴才这辈子都没有好好思考过。不过,奴才想,王爷那么紧张皇上,皇上的要求,王爷是不会不答应的。”
明臻紧张我?紧张我吗?
是的,某些时候,例如我睡了司南。
我燃起熊熊的希望:“这样说,只要我开口,王爷会给我九千万两?”
一听见九千万两,长春的笑花儿立刻僵死:“那么多啊,不可能。奴才还以为皇上要几两银子买面糖吃。哎,哎,哎,奴才忙死了,皇上的晚膳准备好了吗?”长春立刻撒腿就跑进去张罗。
我抓狂!蠢死了!
居然相信长春!
凤朝宫的宫灯已经亮了起来,雪种梨花沁着薄薄的夜色白得晶莹剔透,像太后宫里挂着的那幅寒月宫图一样,美得只应天上有。突然吹来了一阵寒风,花瓣漫天飞舞,磅礴大雪一样。
我突然灵感触发,从椅子上弹起来,说:“来,长春,快,我知道了,你来绑架我,向明臻要几千万两的黄金做赎金!”
长春吓得扑通一下跪地,小脸发黄:“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你闲得无聊就去看看书画画儿,或者睡睡觉!”
长春的哀嚎,我当做没有听见。
我拉着长春的衣领问:“明臻有多少家底,快说,你个卧底!”
长春是明臻当年赏赐给我的卧底,已经卧了好几年,没有理由不知道明臻的家底!
长春皱巴巴的一张脸,苦得像个苦瓜:“冤枉啊,皇上,王爷只是要奴才时刻保护皇上的安危。从来不打听王爷的私事,更加不知道王爷的家底!”
我相信他才怪。
不管我怎么折腾他,长春的嘴巴缝得死死的,崩不出一个字,我累得肚子直咕咕叫。
长春立刻机灵的问:“皇上,是不是该用晚膳了?”
黑厚的穿云纱的帐子把宫殿包裹得暖暖的,八仙桌的晚膳都仿佛暖气一些。一道汤,八道菜,荤素搭配,酸甜苦辣味道都有,用巴掌大的汝窑小青花碟盛着。凤皇城内膳食无华朴素,简直就是明臻的影子。
长春用银头象牙筷子夹了一片炒藕片放在我的碗里。
我拿起珍珠白象牙筷子,然后又放下,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吃饭!”
今晚而已。
长春立刻拉下脸,满肚子怨气:“皇上不要老折腾奴才!奴才很忙很忙的。过两天是襄王爷的大喜日子,奴才得去收拾贺礼,给襄王爷送过去!”
我耳朵好像漏掉什么东西:“你说谁大喜?”
长春笑呵呵:“襄王。”
我把炒藕片吞了下去:“那个老东西还有什么喜?”
“纳妾。”
长春布了一片鱼肉在碗里,把鱼骨剔除干净才给我。
我惊讶:“两个月前不也纳妾吗?”
“是啊,十一月十八那天是二十七妾,后天是二十八妾。”
“送了什么礼过去?”
“上次送了一对南海明珠,这一次送一对和田白玉佩吧。”
我拉起袖子,给了长春的脸瓜子两下:“我明白了!我的身家就是给你败光的!送什么和田白玉佩!那个老东西每年娶几门妾,搞几次寿宴,替他老媳妇搞几次寿宴,都是讹诈贺礼过肥日子的!下次谁纳妾摆寿宴要贺礼的,就到门前摘一把长命草送过去!”
长春捂着脸,说:“皇上,这这这太抠门了,奴才实在拿不出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这个皇上很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