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记者和魔王大帝》一捧白沙

35、魔王伊希（六）

　　“乌泽。”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乌泽猛地回头，跃入眼帘的金发让他心头徒生的惊喜减半，眼中刚燃起的兴奋忽的就黯淡了下去。

　　但脸上的诧异是真的。

　　“蒂，蒂斯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听到这边有哭声。”蒂斯脸上的笑不再温雅和煦，有些无奈，有些忧伤。

　　乌泽慌忙擦了擦脸上的水迹，他虽然流了不少眼泪，但肯定没有哭出声。

　　“用心听到的。”蒂斯知道乌泽并没有出声，解释道，伸手拂去乌泽眼角的泪水，眼底一片柔意。

　　然而他却像是顺带拂走了好容易筑起的眼泪堤坝，乌泽的眼泪决了堤似的涌出，打湿了他的手。

　　他从口袋抽出一方手帕，耐心地擦干了乌泽的眼泪，再擦掉手上的水渍，牵起乌泽的手向森林走去。

　　“天悬地隔的单方面思恋往往是没有结果的，两魔只有门当户对平起平坐关系才能长久，你一直生活在大帝的羽翼的保护下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强大，”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乌泽因他的话而燃起希望的赤红色眼睛，“而是因为他太强大了。”

　　乌泽两眼的光亮如他所料，立刻随风消散了。

　　“天下好魔多得是，为什么非得是大帝呢？”

　　蒂斯眼中的哀伤有如实质，乌泽被他引导着也忍不住自问：为什么必须是大帝呢？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贪心呢？只是因为大帝对自己温柔就想把他占为己有吗？

　　“他身边现在有其他魔了，和他一样强大，一样美丽耀眼，可以为他分摊繁琐的工作，分享只有强者才明白的喜怒哀乐。”

　　而自己，永远都只是累赘，还总要大帝跟在后面替他擦屁股，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要大帝处处为自己着想。

　　乌泽，凭什么？凭什么这样一无是处的你可以站在大帝身边呢？

　　……

　　蒂斯看着乌泽胸口的白色亮光逐渐变亮扩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果然在地狱，黑暗才是浇灌纯白之心最好的肥料。不对，什么纯白之心，不过是黑暗的力量罢了。

　　很快就能为他所用了。

　　“离开大帝，由我来让你变得更加强大，直到你能和魔王大帝比肩，能够战胜他，好不好？”

　　低声的诱惑似乎带着钩，引诱着他迈向未知的黑暗。乌泽不知是哭得累了还是怎么了，脑子有些恍惚，正要开口说“好”的一瞬间，意识到这句话中有什么不对劲。

　　战胜大帝？

　　他皱着眉转过头，眼中的迷茫因为突然袭上心头的不悦一扫而空：“就算不能在大帝身边……”

　　“我也会一直支持他”还没说出口，霎时有一股力量将他猛地一拽，乌泽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手脱离了蒂斯的禁锢，整个身子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乌泽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担忧的黑眸。

　　“大帝……？”

　　难得从永远从容淡定的瞳孔中捕捉到一丝波澜，乌泽的心狠狠地一抖，忽然又闻到什么，挣扎着想从大帝的怀中站起身，大帝的手臂却像一把铁钳，将他紧紧地箍在自己身上，乌泽用尽力气手脚并用也丝毫没有作用。

　　蒂斯的脸上闪过的讶异立刻被温雅的微笑掩盖，他故作轻松地掏出手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细擦拭着，暗自捋清前因后果。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了多久了？刚才我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艾莉有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他抬眸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两只魔，乌泽不再挣扎，脸埋在大帝胸前看不见表情，不过不难猜测他现在的心情。
　　至于那只身材高大通身黑衣的S魔，则冷着脸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但如果视线可以化为能量自己身上大概就多了两个洞了。

　　难道地府最强大的S魔把纯白之心留在身边，真的不仅仅是觊觎他的纯白之力吗？蒂斯不可见地皱起眉。

　　怎么可能，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那只轻易就被欺骗，就连核实真相的勇气都没有的记者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然而当他他想到乌泽对魔王兹勒的评价时……好吧，可能他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但那又如何？

　　……

　　诡秘的静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蒂斯终于将十根指头都一一擦干净，顺便确定了眼前这位伟大的地府创建者似乎打算单单用目光将自己凿穿，只好率先开口：“久仰大名，魔王大帝。”

　　大帝终于开了金口：“七魔王之首的久仰消受不起。”

　　乌泽听了十分诧异，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七魔王之首？魔王伊希？”

　　“哎呀。”伊希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想多玩一阵子呢，谜底居然这么快就揭晓了，艾莉真是不给面子。”

　　大帝的喉结动了动，心想这是伊希自己猜到的，可不是他出卖的。不过话说回来，艾莉和他同为堕落天使的这层关系在史前的恶魔之中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艾莉就是在他们肃清反对派的过程中和七魔王结识并成为朋友的，他遇到陌生而强大的S魔转而向艾莉求助在情理之中，不难推测。反而是艾莉这个狂妄自大还打着乌泽注意的家伙一边叫他别歧视七魔王，一边又自顾自地把他们当白痴……

　　乌泽轻轻推开大帝的怀抱转过身，这次大帝没有钳制他。

　　“蒂斯先生？”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魔王伊希，传说中以恶魔之语诱惑天使堕落的史前七魔王之一，因为据说七魔王的恶行身后都有他的教唆挑拨，他自己却从来不会纡尊降贵地做那些“脏手”的事，因此在各种野史流言中成了罪大恶极却从来不落把柄的魔王之首。

　　乌泽一直不太喜欢他，相比向来以暴力著称的兹勒，传闻中阴险狡猾的伊希更让他害怕不安。

　　蒂斯先生居然就是魔王伊希？他明明一直那么温柔那样体贴，怎么会？

　　大帝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想玩什么？我陪你玩。”

　　“算啦。”伊希打了个哈欠，“你的小宝贝我还给你了，先失陪了。”他既然察觉不到大帝的气息就说明大帝的能力远在他之上，没必要脏手还冒险地去争夺纯白之心，此时此刻走为上策。

　　大帝点头，他也不想再跟这只诱拐犯啰嗦了：“我送你去阎王府。”

　　伊希刚迈出脚还没落地，闻言一条长腿悬在空中半晌，悻悻地收了回来，脸上笑容也有了几分尴尬：“我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违反地府法规的事情吧？”

　　大帝随手掏出一本一掌厚的法典，快速翻到其中一页，对着纸页上的字念到：“只有文化办具有更换直属文化单位最高领导的权利，假冒地府管理所部门对下属单位进行职务调整者，监禁5层25年。”说完他抬头看着伊希。

　　伊希脸上的微笑终于挂不住了，总觉得自己从那双似乎没有感情的眼中看出一丝得意和嘲讽，正要脚底抹油……

　　“拒捕者监禁时间为原罪四倍。”

　　像是在应和大帝的话，几只安保魔骑着无头鸵鸟赶到了附近，朝他们奔来。

　　“你！”永远亲切平和的脸上终于露出气急败坏地愤怒，“呵，要是乌泽知道你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他会怎么想？”

　　乌泽立刻竖起两只耳朵，大帝把他留在身边果然是有特殊原因的？

　　大帝却不惊不慌，从容地指挥着安保魔将伊希押上无头鸵鸟：“总有些魔自以为聪明把其他魔都当做蠢货，明明很清楚自己斗不过也打不过，还想着在私下耍点小手段翻盘，你说他究竟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向来担当幕后推手的伊希魔生第一次遭到这种嘲讽，任由连S魔都不是的安保魔推搡着，不怒反笑：“我还送了你一点礼物，让你能更好地利用你的小宝贝，他现在的力量可比以前强多了。”

　　大帝不动声色用余光扫过乌泽，发现乌泽胸前的白光确实比以往都要闪亮。

　　“因为只有黑暗才是培养他最好的素材，我已经给你提了个醒了。现在要么让他让在黑暗中成长，要么让地府自生……哦不，没有生的余地了，只能自灭，你要怎么选？”

　　大帝没理他，转身对安保魔说：“我建议把自以为是的魔全都送到第五层好好反省，希望当他的腿毛被一根根拔掉的同时，他能长点记性。”

　　“是！”安保魔敬了一个礼。

　　伊希小腿一紧，恶狠狠地瞪了大帝一眼，被押上无头鸵鸟随着安保魔离开了。

　　森林中只剩下乌泽和大帝。

　　大帝和伊希的对话就像是在对暗语，乌泽一直在边上听着却始终抓不住重点，只依稀记得几个关键词，黑暗、利用，还有“小宝贝”……

　　伊希说要让小宝贝在黑暗中成长，否则地府就会灭亡。

　　“小宝贝”是指他吗？他不确定……

　　但如果是他的话，大帝把他留在身边就可以解释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