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狐嫁女》左戒

9、第 9 章

　　余未听了后，问：“朝？朝向的朝？”那狐答道：“不是啊，是‘日’下面加一个吉兆的‘兆’那个‘晁’。”余未听后说：“好生僻啊。”那狐答：“啊？还行吧。”

　　他们这一餐饭后，那只叫白晁的公狐狸便回他房中取了些东西，跟着就匆匆下山去了。顷刻间就变现在了他们山下那间风水铺子的后院里。

　　他回到了铺子里后还跟铺子里的其他狐狸说：“再过二十来天，我们就有人来煮饭了，以后也不用出去买东西回来吃了。”

　　其他狐狸闻言，还问他是不是有新狐狸要下山了。他说不是，是因为他住的那个穴中新近收留了一个人类女人，那女人说她二十来天后就能下山，到铺子里来帮忙，而她也不通晓风水玄学，故而只能煮饭。

　　他还说她煮饭很好吃。那铺子里其他六只狐狸就问他是怎么个好吃法。他想了一会儿，发现想不出来怎么去形容那顿饭菜，最后只简单说了：“反正就是好吃，比幽州城里买得到的都好吃。”

　　说完了后，那一群本来是追着问来问去的狐狸就都噤口不言了，转而暗自想象着：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过可惜了，以他们的那一只只狐狸脑袋，再加上从来也没有吃过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没有这想象的根基，所以凭他们再怎么拼命想，也没办法想象出白晁口中的“反正很好吃”是怎么个好吃法。那眼下既想象不出，就唯有耐心等着那女人二十几日后如约下山来吧。

　　而自第二天起，余未就开始执行起了她的既定计划。她接下来的五天，仍是吃饱喝足的，以及带着那两条小狐——白童与赤芮，出洞踏看出城之路上的各个点。

　　而由距相亲大会的倒数第五天起，她就开始绝食了——只喝点米汤菜汤。最初的一天她还向姥姥讨了几粒续命丸药服下，可那药吃了后，她发现脸上虽是被饿瘦了的，可气色反倒愈见红润了。她一见是这形景，便连丸药也不再服用了，只每日靠一点米汤菜汤活着。

　　姥姥见她连丸药也不吃了，便当她又有些想不开了，她则对姥姥说：“姥姥，这丸药吃了后，整个人看着觉得精神很好。我现在不能吃，你把丸药都给我留着，等到相亲大会后，我每天都吃一些补补。”

　　姥姥听了也有些会意了，想着她可能是想在这几日里将自己活活熬成一副枯槁的样子，于是说道：“好，你这几天忍着点。我到时候把我们族最漂亮的全安排坐在你旁边，我再关照她们神态媚惑些，保证不让你功亏一篑！”

　　姥姥说完后，便起身要出去了，余未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抬起头来朝向姥姥正欲掀帘子出去的背影，说：“姥姥，您那儿可有那种吃了能续命、长力气、觉不出饿来、还不会让脸颊变丰润、不会让脸色变好的丸药。”

　　姥姥一听，心里：……

　　她略显踌躇地答道：“……真地没有。”她心里还想着：你这要求还真苛刻，唉，死了这条心吧！又想有效果还不想忍饥挨饿，这算盘也拨得真精，这想法也真是新奇独到。

　　她们狐狸洞里的丸药都是“古法秘制”的，虽功效卓尔，宛如各式仙丹一般有奇效，可是毕竟不是在变戏法、闹着玩儿啊，是按古来传下来的配方逐一对症配出来的，又不是临时变出来的。又要这样，又要那样，哪里能找来这种集各种余未所想要的功效于一身的丸药呢？别说临时找不出来了，就是现在就按她说的去配一剂出来，也是不大可能配得出来的。

　　余未一听，果然世间没有这样好的事，便也死心了，虚弱地笑了笑，说：“我就问问，没有也没事。我先忍着。”

　　姥姥点点头，就出去了。在她正房中坐着的白童与赤芮并不十分理解余未这两天的行为，明明前几天她还和她们一起去山林里面四处看看的，可这几日她却不出去了，只待在她那小屋里，连饭也不出来吃，她们不禁有些担心她。

　　想着想着，便都起身想往余未那里屋走，却被她们姥姥拦了下来，说：“唉，这两天别进去闹她，她正烦着呢。”她们还问：“烦什么？”姥姥答：“唉，大人的事情，你们小人家不要管。——去，去，坐那儿玩去。”

　　余未就这样一连忍饥受渴了四天，好不容易盼到了，那最后的时刻就快来临了。明天就是那个要她“过个场”的狼狐相亲大会了。大晚上的，她躺在她这小耳房里，又饿得难受，越饿还越睡不着，她觉得她现在唯一能睡过去的可能就是昏死过去。约半个时辰前，她才战簌簌地举臂拿来小铜镜照过了，面颊确是凹陷了不少的，她也安心了。

　　此刻还未到这狐狸洞里的熄灯时间，还有这漫漫长夜也不知怎么才能熬过去。她现在不太爱动弹，周身乏力，只有肚肠在活跃着，向她索讨粮食与水分，她的大脑在一片恍惑之中，仿佛听见了它们跟她索讨的声音。

　　而她已经饿得有些晕眩了，仿佛她的躯体与那正忍饥受渴的肚肠是分隔开来的两个部分，她的肚肠此刻是亚非拉难民，哀求她的躯体的好心施舍，而她的躯体却不为所动，仿佛是一个为富不仁的有钱人，明明有物资可以施与他们，可她偏偏不，狠着心肠，心中连一丝哀怜的感情也没有。

　　就是不给它们吃的。而且她的身体也确实已经饿到麻木了——所以才“不为所动”，真地连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偏偏这个时候，她的肚肠还要来控诉她，说她怎么怎么坏，仿佛她身体里的它们是一群饥民，不得不反了，于是纷纷要“揭竿而起”，来对抗她这个施行了四日“暴^政”的无良女人。

　　她见胃和肠子仿佛渐渐绞得厉害了，心中一惊，想着：唉，怕是众怒难犯啊。

　　所以此刻，她既怕她的肚肠揭竿而起来反抗她，又没有办法真地向它们喂以米粮——最后这关键时刻啊，切记要守住。没有办法可寻了，只能进行精神安抚，她想着先精神安抚着，好歹再忍过了今天晚上，明儿再忍大半日就可以了。等明儿过完场，怎么吃都行，对了，到时还不能忘记问姥姥要丸药来补补。

　　于是她就开始安抚了，她用她现在浑身唯一能动动的嘴巴进行着对她肠胃的“深情”的安抚——就是哼起了曲子。因为有点虚弱，故而有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但她毕竟是一个音乐学院毕业的，此刻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再不成腔调的曲子，哼在她嘴里都是有韵律在的。

　　而这时正睡在姥姥正房床上的白童与赤芮，在听了里屋传来的这调子后，用已渐渐迷蒙的眼，对视了一会儿后，就渐渐睡沉了过去。她们将这调子当成了“摇篮曲”一般，觉得很好听，除了总觉得有些颤抖，让她们总以为哼的人再哼没几个音就要断气了似的，可是不妨碍她们觉得这从未听过的新鲜曲子是十分好听的。于是，她们听着听着，就带着一种对那仿佛快断气的哼曲者的几丝担忧，就这么睡去了——因为姥姥关照过的，这几天都不可以进里屋玩，说余未在里面忙事情，可具体是什么事情又不肯解释给她们听，所以即便她们为她这快断气的腔调担心着，可还是忍住了没进去看看她怎么了。况且，也确实困了。

　　又过了许久，三更将阑，外头一轮白苍苍、寒森森的圆月悬在高空中——尽管这天气并不冷。明日就是月中，仲夏的月中，明晚的月会更圆，更白，更寒。它在夏夜里的这个色调，仿佛是要为这带点暑热的北方山里的天气再降降温似的，沁凉如水，洒下来，安抚一下人间的躁动。

　　明天——其实不止是明天，应该说每月月中的四五天，都本该是狼族中人那方面欲望特别强的日子。这狼们每月发情都准时准点，就跟女孩每月来月经似的，发情的那四五日在每月的月中都会造访这一群狼们。他们中有了娘子的每月自然好办，如果是娶了狐族中人的，那更是好办，狐狸们本来就有点性^淫，一拍即合。一个在发^情，一个天生性^淫，属于一个“破锣”一个“烂鼓”，在那月圆之夜，正好碰在一起了，干柴遇烈火，锵锵梆梆一阵“敲打”，十分合谐，皆合了各自的心意。

　　而他们中没有娘子的，有些便会入城中找妓馆中的姑娘解决身体需要。但其实不论那城中大到妓楼、小到妓馆中的姑娘的姿色，又怎能与狐族中的美女们比，所以他们多数都在两百岁上下的时候，就早早成婚了的。

　　拖到像黑狄的十三哥——黑羿，这样到了二百四十岁还没成婚的确实少之又少。黑狄近来经常悔恨，为何要向他十三哥学习，像他这样“晚婚晚育”是十分不正常的，并且他十三哥总是一副老僧入定样，明明一看他那样子就阖该是一个那方面能力很强悍的狼，但却总不见他在那些“美好的月夜”发^情。

　　对于黑羿身上的这一奇特现象，他们的父母，即狼族首领以及首领夫人，皆为此深感哀喜交并。喜的是，首领之位应该后继有人了，毕竟黑羿一直对各项族中事务十分上心，并且他平时在族中的所行与施为，都广受一片好评，想来若到时要他承继了这首领的位子，族里是没有反对的声音的；可哀的是，儿子这样，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

　　对于黑羿这样一年又一年地延挨着自己的婚事，并且也不发情下山找女人的这一现象，他们父母是觉得“哀喜交并”，而黑狄——作为黑羿的十四弟，是觉得这简直是“叹为观止”的。实在“佩服佩服”。

　　反正比起首领的位子，他是情愿要一个娘子的，再不可陪着他十三哥这样“老僧入定”下去了，这样下去的话，真地一个二个全变和尚了。不信去人类城里看看，有多少二十四五的男子是还未娶亲的？

　　所以黑狄下了决心，今年这后半年的相亲大会，是决计不能陪着他哥再瞎胡闹下去的了，该成亲时就成亲，有什么族中要事都可以等成了亲后再做，所谓“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再立业，自古皆如此的道理，也没有谁说先立业再成家的。他还盘算着，不知明日是否该死命将他哥也拖去那个相亲大会。或许得拖他去吧，不拖着他去，那估计他是永远不会想到要主动去的。

　　这黑羿虽是黑狄的十三哥，听这排行的数字，会觉得他家里排在前面的有很多哥哥似的。而事实上，他们家中前十二个全是姐姐，好不容易，在他们娘亲生第四胎时，头一个出来的就是黑羿，跟着，隔了一刻钟，又出来了一个公狼崽，就是黑狄。那一次把他们父亲高兴坏了，想着终于后继有人了。

　　他们狼的首领位子不是世袭的，都是选出来的。黑羿与黑狄的父亲已连任了两回了，这一回是第三回坐这首领的位子，也就是说他已做了四百多年的狼族首领了，山外都改朝换代了几遭了，可他这首领位子却一直坐得稳稳当当的。

　　虽他们的首领位子不能世袭，可不代表他没有私心，不想将这位子传给自己的后人，所以他先得有后人，再进行严格地培养。届时若果真这后人能力强大，自然会有不少族人甘愿由他来做这首领的。而黑羿就是他严格培养的这个后人，也是他第一个儿子。

　　他对黑狄就不大上心了，好在黑狄对首领的位子也不觊觎，反倒乐得能少些来自于父亲的管束。

　　他们的父亲自然希望黑羿娶本族的母黑狼，因为他自己娶的就是本族的母黑狼，这对于保存与延续狼族的优良血统有好的作用。而他的其他儿子想娶狐，又或是娶人都无关紧要。也因此之前他儿子黑狄跟他说，想要让那个正住在狐窝里的人类女人也列席相亲大会时，他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取的提议，因为想娶那女人的是黑狄，又不是黑羿。

　　此时三更将阑，黑狄正在房中盘算着明天要拖着他十三哥去相亲大会的事。而此刻的黑羿则刚由远方回到他们这片狼山里来。

　　他幻术的本领是强大的，能旋即就变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族中的一些长老级别的狼才能做到这一点。年纪轻些的往往只能变幻去并不太远的地方，这是受法力的限制才会这样。

　　他这几日去千里之外的南方，是要完成他父亲交代下来的一件事情。南方也有一群山林狼，那边狼族的首领与他父亲相识已有百余年，算是交谊深厚的了。如今南方的那群山林狼也想学习他们北方的狼一样，在人类城中做买卖。他父亲便派他去从旁协助，因那边南方狼群的生意仍处在草创阶段，在南方的人类城里的铺子也才刚购置了下来，一切都是伊始阶段，要什么没什么，所以黑羿就在那儿住了几日，帮着他们看看做那买卖的环境。

　　他们北方的狼既做木雕、石雕，也做玉雕生意，因北方虽不如南方一样繁华，可是资源确实是多的。就像那玉，北方产的名种玉就多，而南方则少得很。所以南方的狼眼下只打算做石雕，南方的大户人家的园林里需要各种假山、供玩味的石块、石雕，他们大可以由此入手。

　　这一行，南方的狼们为表示友好与尊敬，就送了黑羿一块大的太湖石，可黑羿没办法随身带回北方，只得让它走人类的陆运，想来得过两个月才能运到。

　　而他的人则是先一步回到了他们狼山上。可能过几天还要再往南方去，不过他得先回来亲自跟他父亲以及族中汇报一下这一次的南方之行。

　　他在城外入山时，因想着自己都已有许久未变成狼身的模样在山林间奔跑了。一种野性涌上来了后，就不再多想，直接变成了他原形的黑狼的模样，白森森的獠牙，那一双眼处在这暗夜的山林中，像两星儿绿荧荧的鬼火，衬得这山里的四周愈发显得鬼气森森的样子。他蹿跳在石块上，一路狂奔回到他“家宅”前。

　　他们这狼山上也有两种住宅，与那一头的狐山上一样，都是两种。只不过狐山上除了洞穴就是一个大长方型盒子似的熠熠泛着金晖的大型宫殿式建筑。而他们狼山上除了洞穴就是一种“庙宇”似的宫殿式建筑。

　　而且不同于狐山上的金色大房子的是，他们这儿的庙宇式宫殿建筑群有好几处，首领与族中长老们都分居于不同处，不会聚居在同一个屋檐下。

　　只不过仍有一个优劣的差别，自然是族中首领住的这房子最大最峥嵘轩峻。

　　狼族首领住的这地方既是他们一家的住处，也是这族中处理最高层事务的地方、长老们集中议事的地方。

　　黑羿由纡曲的山路奔上来之后，就站立在他家这房子的前殿之前，还未进门。

　　这房子整体上规格十分完整，或许都不该叫它“房子”，它分正殿、偏殿、前殿。正殿用的是两面坡的硬山顶作房顶，而偏殿与前殿用的是四面坡的庑殿顶作房顶。正殿面阔三十间，进深也有起码六间。不论正殿、偏殿，还是前殿，它们的顶都是青绿中泛点儿蓝的颜色，而支撑着檐顶的柱子全是泛着点桔色的石榴红色。

　　这殿与这用色，如果让余未看见，自然也会认定它活脱脱是一个妖怪出没的地方，活脱脱就是妖怪幻化成了人之后住的地方，再怎么像人间的宅院又或是宫殿，都依旧脱去不了那一层鬼气森森的底蕴。

　　这样的午夜之后，衬着天上那轮没有温度的淡月，一只偌大的狼的身影，一身黑色的皮毛，看着十分粗硬，前足挺立，白森森的牙，绿荧荧的眼，时不时身边还有自然界十分配合地刮起的几道妖风，吹抚着这狼身上的毛发。

　　如果有人亲见这情景，应该会马上口吐白沫，倒地不支，简直恨不得自己没活过，因为没活过就不会有机会见到这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