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变形记》束雨

10、面试

　　小车从栽满梧桐树的绿荫长道驶过，穿过咖啡馆林立的金融中心，在一个类似停车场入口的地方停下。

　　“到了，祁开订好了位子，我们直接过去吧。”

　　从入口进去，甫一入眼的便是一群高低错落的两至四层的建筑，各个外观别致，设计出彩。笔直的水杉沿着小路两边矗立，将整个区域精心地划分成了A-F区，大大小小的店铺点缀其中，丝毫不觉杂乱，只透着一股优雅宁静。在附近金融中心高楼的映衬下，这个地方更透着一股难得的幽静。

　　令仪是本地人，只是之前很少来这里，在她儿时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是个国营工厂，九十年代末就废弃了，聚集着一群买卖废品的人，每次路过这里，只能看到半挂着的木窗和院中那高耸的水杉。

　　只是，十几年过去，不知道谁有了这样天才的想法，没有将厂房推到重建，而是稍加修缮，披上了时尚精致的外衣。连不符合CBD气息的水杉也被完整保留。干涸的水道被灌入沥青和水泥，变成了平整光洁的双向车道。

　　化腐朽为神奇，总是会让人感到新奇和高兴的。

　　一行人来到一栋两层的深褐色大理石建筑前，单色花体字的店名刻在金属块上，端端正正嵌入墙中，半点没有多余的宣传，却偏偏辨识度极高。

　　走进正门，宽阔的大厅打着柔和的灯光，一张接一张的半圆形台面占据着整个大厅最中心的位置，红酒鹅肝的香味弥漫其中——原来是家法式铁板烧。

　　“阮老师，坐这儿~~”

　　培训班的同学看到令仪他们，即刻招手，因为他们人多，直接坐满一张台面。

　　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聊天也就无所顾忌。

　　令仪有些招架不住，正好手机铃声响起，她顺势走向了门外。

　　是预约面试的来电，对方的人事专员温和礼貌，说是原本安排面试的人没有来，临时通知令仪去面试，因为时间比较紧，还特意询问了令仪是否赶得过来。

　　令仪抬腕看了下时间，“可以的，我正好在金融街。”

　　“那真是太好了。”

　　运气的确不赖。挂了电话，令仪将耳边的碎发拨至脑后，步履轻快地回到了餐厅，并没有留意到旁边挪着车的某个身影。

　　饶是环境再好，铁板烧的桌台坐久了也会染上油烟的味道，因为稍后还有一场面试，令仪不得不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半饱后，她来到收银台，却被告知已经买过单了，令仪略一思忖，便亲自去找某位同学。

　　“我的手机号？”

　　祁开一愣，对方把自己从大厅叫到走道，两人独处时直截了当地要联系方式，哪怕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他，也忍不住会想多。

　　她在等待他报出那串数字，带着一贯的耐心和笃定。白皙细腻的手指微微蜷曲，指尖轻轻敲击着屏幕，有一下没一下。

　　他却出神了，透过那双干净而纤长的手，他仿佛看到了阿尔卑斯湖的白天鹅，微微震动翅膀，泛起一阵涟漪，荡漾在波心。

　　要不要给她？

　　客观来讲，她这模样…倒是挺过得去。就是比自己大两岁，还捉弄过他——

　　好吧，他承认事是他先挑起的。

　　那就……给她吧，还怕她吃人？

　　于是，某同学一边感慨男人就是天生大肚量，一边将号码报给对方。

　　令仪打开电子钱包，将对方的号码输进去，显示的账户名果然对上了号，便直接将钱转了过去。

　　“哗哗哗~”

　　金币散落的声音。

　　祁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看手机，果然提示他有一笔钱到账。

　　“这什么意思？”

　　令仪冲他一笑，“我先道歉，今天的惩罚是我没考虑周全。”

　　“？”

　　“你还是个学生，我不能让你请客，钱还给你，就当老师请你们一次。”

　　“我不——”祁开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他该说什么，谁要她的钱了？他堂堂祁神的消费能力被人质疑了？明明是他自己乐意请客的。

　　可是，她好像不打算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走得比下课还快。

　　等他反应过来跟去大堂，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他用钥匙扣了扣桌台，“姓阮的呢。”

　　“走了，”小跟班将芝士扇贝一口气拨到嘴里，浓香扑鼻，嘟囔道，“说是有事。”

　　见祁开蹙起眉头，另一个跟班凑了过来，“嘿嘿，我挪车的时候听到她讲电话了，你猜她做什么去了。”

　　祁开眼皮子一动，“放。”

　　小跟班觑着老大的神色，没敢废话，赶紧说道，“面试去了，就在附近的公司。”

　　面试？祁开明显有些意外，他刚刚才见过她转账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急着找工作的人。

　　“看来咱们这老师，又得换一个了。”跟班随口感慨。

　　猛地一下，祁开将自己面前的碟子用力挥到一边，“吃你的东西！”

　　没来由的烦躁。

　　莫名其妙的女人，原来她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还要替他请客，还敢教训他不该乱花钱，还……不加他的联系方式——

　　还打算走人！

　　另一边，从餐厅出来，令仪步行便到了面试的地方。

　　金融街到底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地标上带着象征意义的健硕铜牛，与华尔街那座出自同一设计师，带着毫不掩饰的霸气和野心。

　　这里没有休闲广场的长椅和石桌，只有大大小小的花坛和喷泉，构成隐秘的死角，供往来匆忙的人进行一场随机而至的商业通话。

　　造型相似的高楼坐落有序，步入其中一栋，挑高的大厅悬挂着巨型的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铺就的地面，颇有几分沉稳敦实的质感。

　　公司在13楼

　　前台的美女正在切断午休过后的音乐，委婉地提示着上班时间已到。

　　看到令仪，她眼神一亮，翻着桌台上的几张简历，很快抽出一张，抬头看她，“是阮小姐吧，请先填份资料，我稍后带你过去。”

　　“谢谢你。”

　　令仪跟着对方来到休息区，不一会儿，人事专员过来了。

　　考虑到跟之前的公司不欢而散，为了避免背景调查，令仪的简历上并没有写那段工作经历，只写了自己的进修经历，并打印了一叠以往的作品。

　　人事这边因为招人招得急，很快通过了令仪的初试，并直接安排了技术总监过来二次面试。

　　只要通过了这位技术总监的考核，基本就可以应聘成功。

　　这次等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

　　总监过来的时候，率先看了眼手表，大约是真的太忙，他直接略过了那份简历，看起了打印的作品集。

　　过了一会儿，眉头展开，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令仪怕的就是对方不提问，只要问了，她就有机会。

　　“是的，这些可能打印得不是很清晰，”她从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拿出一个商务平板，“这里有我平时自己做的一些东西，内容有些杂，有些可能不太成熟，您可以大致看一下。”

　　总监对于她的准备有些意外，接过平板，一页页翻看，渐渐来了兴致。

　　而所谓的杂乱和不成熟，原来只是对方的谦辞。他看得出来所有设计的脉络，和一些带着小心思的尝试。

　　“你这里写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令仪看了看，这份工作她是做了些功课的，对方的提问在意料之中，“我在看公司论坛的时候，看到有一部分新的投资者对收益非常关心，他们对现有的折线图应用不太感冒，所以我尝试了下，看能不能做一个更直观的回款图——懒人模式的。对于离休的老年投资者和一些对数字不太敏感的人士更友好的形式。”

　　总监露出了这场面试的第一个笑容，“懒人模式。有点意思。有完成图吗”

　　“有个初步的，您往后看。”

　　“嗯——”总监经验丰富，略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有意思，心里打了个不低的分数。毕竟改改就能用。

　　两人相谈甚欢。

　　聊得差不多的时候，总监终于看了一眼那张简历，目光讶然。

　　“高中毕业？”他不得不惊讶，毕竟从那些成果来看，他估摸着对方可能数学与计算机应用专业出身。那种对数学方程的灵活应用，和严密的代码逻辑，很难让人相信她只读到了高中，连大学的门都没迈进么？没读大学，工作经历也是空白，这与他心里的要求并不相符。

　　瞥了眼人事部的办公室，他抬手看了下腕表，

　　“那么，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个会要开，你回去等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