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96、相见欢

　　天厄意识回笼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清晨的湖边有些潮湿，身旁燃着微弱的火堆，火光奄奄的，全然没有夜晚的热烈。

　　宋青青还保持着托腮的姿势，脑袋一点一点，睡的不甚安稳。

　　天厄把目光收回，重新投向翻起鱼肚白的天空，他伸手去扯额头上的布料，动作牵扯到伤处，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怎么了？”宋青青立刻被这声闷哼惊醒，本能的就冲到天厄身边去观察他的情况，嘴上还不住的询问着。

　　“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天厄眉头紧蹙，但还是尽量让语气变得平和，“无碍。”

　　“那就好。”宋青青松了口气，“你总算听得懂人话了。”

　　想到他昨晚胡言乱语神志不清的模样，宋青青内心还真的有些怕，烧傻了还好，万一烧死了，荒郊野外的，也太过恐怖了。

　　“吓到你了。”天厄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样子，但见到宋青青眼睛下面挂着的两块黑眼圈，多少有些抱歉。

　　“知道就好。”宋青青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瞧着天厄人也清醒了些，准备想办法找些吃的，她从一旁未用的剩余柴火堆里左右翻了几下，找了根出细失适中的棍子，想要削尖了去河里扎鱼，宋青青一边艰难的削棍子，一边继续，“人家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我也不指望你能豁出命救我，但是，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可得拉我一把啊。”

　　“我的人品好像令你格外的不放心。”天厄忍不住想笑，动作拉扯到后背的伤口，笑容还没来得及爬上脸颊，就被扭曲的神色替代。

　　这副模样惹得宋青青差点笑出声，手中的棍子也削出了巴掌长的尖锐，她没回应天厄的话，而是颠着长棍往湖边走去，“不管放心不放心，总得填饱肚子，活下去。”

　　这片湖泊人烟稀少，极少有人来，越靠近湖边，丛生的杂草便越多，宋青青昨晚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趟给天厄退烧，生生踩歪了草，走出一条歪斜的小道。野生的鱼儿人见的少，比常年有渔夫捕捞地方的鱼傻上很多，宋青青动作熟练，手起棍落一气呵成，没多久，岸上的草丛间就被她丢了几只被刺穿的鱼，鱼鳃还在一鼓一鼓的。

　　罪过啊。

　　宋青青嘴巴里念叨了几声，转念又变得喜滋滋，仿佛它们已经变成了喷香的烤鱼。瞧着差不多了，宋青青才收手把鱼串在棍子上，朝着天厄的方向走去。

　　天厄还躺在草垛上，不过此刻却是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他安静的看着宋青青把肥硕的鲤鱼开肠剖肚，透亮的鲜血粘在她的手背上，蜿蜒出几条细碎的红线，她面不改色，不带丁点大家闺秀的娇弱，甚至为了能让杀鱼的刀变得更锋利，还寻了块大石细细地磨了片刻。

　　对于野外求生这点，宋青青自认没有点满技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鱼烤熟，闻上去香，但是吃上去就有些无味，毕竟不加调味料的烤鱼是没有灵魂的。

　　“咱们不能老呆在这里。”宋青青咬了口鱼，鼓着腮帮子对天厄说，“风餐露宿，太不利于养伤了。”

　　“嗯。”天厄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任何地方，都不适合久留。

　　简单的填饱肚子，宋青青胡乱擦擦手，起身过来扶天厄，如今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还能骑马吗？”宋青青刚把天厄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就感觉到了不小的重量。她觉得，就凭她这么个小身板，真要扶着他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碰到人家。

　　“可。”天厄沉默，在身体和脚程中来回思忖，片刻才点头应下。

　　骑着马果然轻松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宋青青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牵着马在前边带路了，天厄如今的这副身子骨经不起颠簸，再加之他受伤，整个上半身几乎是贴在马背上，如果共乘一马，那么代替马背的就是她的后背了。

　　俩人一马走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宋青青再也走不动了，都没遇上个可以歇脚的人家，不由得一边捶腿，一边皱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天厄的表情也略带冷意，“这儿虽然荒草横生，可是你我二人走了那么久，也没看到什么野兽。”

　　荒山野岭，豺狼虎豹，出现哪一种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种都没出现，这一路他们遇见最多的不过是些小型的野生动物，山兔野鸡之类，连野猪都极少瞧见。

　　俩人对视一眼，宋青青决定不再休息，起身赶路。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两个大活人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侯府的佛堂内，吕氏虔诚的跪坐在蒲团上，她眉宇间透着几分慈悲，冲着面前的菩萨伏身拜下，嘴上继续回应着翠茜带来的消息，“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世子现在还留在那块地界。”翠茜心中有些急切，出声提醒吕氏，“陛下的旨意怕是已经传到江南，不好继续耽搁。”

　　“怕甚。”吕氏双手摊开，继而又翻动掌心，求佛礼做的优雅而心诚，“世家子弟，难不成要想乡野匹夫一般日夜兼程？偶然瞧到点新鲜的玩意，好看的山水，多逗留些日子也是难免的。”

　　“可否先差人去江南那边知会一声。”

　　“区区府尹，不值得兴师动众。”吕氏抬手，翠茜慌忙上前搀扶她，吕氏就着翠茜的手起身，“便真是让他日日夜夜苦等，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权力，大部分时候都是十分有用的东西。

　　“翠茜。”吕氏认真的烧了香拜了佛，才开始打量小佛堂内的一排佛像。

　　“夫人您吩咐。”

　　“这尊菩萨怎得低眉顺眼的。”吕氏停下脚步，伫立不前的望着面前半身高的菩萨像，菩萨被柔软的金黄包裹住，细长的眉眼微微垂下，拇指与中指相捻，看上去既空灵又世俗。

　　“您说为人要慈悲谦逊，便挑了这尊菩萨。”翠茜实话实说，这尊菩萨确实是几年前吕氏挑中的，说是供奉此神像，可以趋吉避凶，百病全消。

　　那时候前世子已经形枯色槁，吕氏在请遍天下名医后，终于把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日日求神拜佛，这尊菩萨便是那个时候花重金求来的。

　　“垂眉闭眼，何以看得到世间疾苦。”吕氏收回视线，她表情依旧如常，说出的话却裹上了一层冰渣，“没用的人我不养，没用的佛自然也不会供奉。”

　　翠茜没出声，就听吕氏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头顶传来，“砸了吧，等抽空再换个有用的来。”

　　世人都道吕氏生了张慈悲貌，求佛供神很是心诚，但是翠茜知道，吕氏从来就不是个信佛的。

　　“不知道送了什么东西出府，神神秘秘的。”赵嬷嬷凑在顾姨娘耳朵旁边，把下边递上来的消息原封不动的告知顾姨娘。

　　“兴许又是哪家神佛得罪她，被她送出去砸了。”顾姨娘摆摆手，嗤笑出声，“恶鬼般的老虔婆，也不怕招报应。”她是亲眼见过吕氏砸佛像的，就在她怀了身子不久，也是那次阴差阳错听到不该听的，看到不该看的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之前怀的那两个孩子，走的是多么的无辜。那个面容姣好，每每见到她们这群侍妾通房都笑意盈盈的温柔夫人，骨子里是何等的嗜血凉薄，“我不信佛，便真真不寻那些玩意来摆着，不像她，明明丁点不信，还非要装出一副虔诚样，呸。”

　　“唉，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样了。”赵嬷嬷见顾姨娘越说越恨，连忙转换话题。

　　果不其然，听到自己的儿子，顾姨娘狠厉的神色逐渐柔软下来，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赵嬷嬷，摇头道，“他长大了，不能总让我护着。”

　　“可公子跟世子爷一起，老奴心中甚是不安，咱们家公子，往日里最是心善的。不像那老东西的儿子——”赵嬷嬷话音一转，“什么样的鸡下什么样的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姨娘摸着腰间的腰带，手指一弹一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开口，“随他去吧。”

　　之后，赵嬷嬷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见顾姨娘心不在焉的，才噤了声。

　　比起远安侯府里平静的两尊大神，靖言简直要疯了，宋青青俩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沿着马蹄印追到一半，马蹄印就像是被忽然抹去一般，消失不见，他们分头去寻，却是丁点收获也无。

　　“想来公子与县主是进了迷踪湖。”搜寻无果后，有人犹豫出声。

　　“迷踪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靖言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改往日的温和，他不笑的时候，瞧上去并不好亲近。

　　伴随着他疑问而来的，是瞬间的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