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39、枕中卷

　　宁生就在老妖身后，他吊着单只手臂，火焰在脚下烧得热烈，熏得人眼眶干涩。

　　老妖的本体无法动弹，只有神识操纵着能量与天厄斗得厉害。

　　宋青青缩成一团倒在远处，整个人被疼痛吞噬着，她伏在干裂的土地上，不停地挣扎起身，这是唯一一次救人，也是自救的机会，宋青青觉得委屈，至今也搞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受这番苦难。

　　“下一世，一定要做个人，不在风餐露宿，”她心里默默念着，头上的圆月愈加的红。

　　手指折断的声音，宁生牙齿咬着唇瓣，沁出了血珠，拼命地向前探着身子，他还记得宋青青的话，她说：若有机会，定要先取下她的黑袍。

　　哪怕宁生并不知道黑袍之下藏着何物。

　　指尖勾住领口，宁生用尽毕生的力气，往后猛然一拽，黑袍在空中划过半圆弧度，然后飘落在脚下的火堆之中。

　　饶是宁生在黑山的这些日子看遍了种种骇人的物件，还是被老妖的身子吓得睁圆了眼。

　　身子是被藤条包裹而成，里面盛满跳动的心脏，血-淋淋的带着浓烈的腥臭味，粘液顺着树枝流淌，然后被吸入藤中，有的心脏早已变成紫褐腐烂，而更上头则是新鲜的通红，只有四肢和脸皮是人类的肌肤，被被绑住，现下没了黑袍的遮挡，便落了一块，在随风摇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天厄左手画出半圆，趁着老妖偶然的分神，双膝弹起拍了张符咒在她身上然后迅速退出数尺之外，身体内挤压着看不清缝隙的心脏，最靠近胸口的位子，一团金光若隐若现。

　　“天厄小心！”宋青青的高呼随着身后骤现的风声同时响起。

　　寒光四射，戾气横空，电光火石的光景中，天厄便与身后之人交手数次。

　　宋青青忍着剧痛爬起来，她看到了，东西就在老妖的身体里，这个认知令她整个人又再度充满了希望。

　　手中幻化出青锋，宋青青深吸口气，向着墨玉这边横冲而来。

　　一时间，黑山乱作一团，藤蔓断折，土地四裂，荒凉的地界莫名染上了股悲壮。

　　招招致命，亦变换无穷，天厄被老妖撞的被迫后退，正巧和宋青青碰在了一起，“看见东西了？”

　　“嗯。”宋青青抗下墨玉一掌，“我去拿。”

　　“小心。”俩人迅速交换位置。

　　墨玉怎么也想不到，她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竟是施法的高手，心中更恨，“你骗我。”

　　枉她还真动了那么点心思，想着如何求姥姥饶他一命，到头来，竟是自个自作多情。

　　“我之前与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天厄偶尔扫过宋青青，见她不停地被拍飞，然后越挫越勇，“黑山不是个好地界，老妖不是个可交之物。”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怪物称之为人，甚至连妖都不配。

　　火越烧越大，宁生拼命地挣扎，他青灰色的衣袍染满了血迹，绳索把他的皮肉死死地扣在里面，他每挣扎一分，伤口就多上一分，偏偏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

　　宋青青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伤成了什么样子，只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她要把老妖胸腔里的东西掏出来，她要离开这里，她倒在地上，距离老妖的身体只有不到七尺的距离。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老妖飞速逼近，宋青青眼前一黑，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天厄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到了她面前，宋青青低头，就见有只手掌从天厄的胸口穿过，漆黑的长指甲下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天厄。”宋青青喃喃出声。

　　“我忘记告诉你。”天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低若蚊蝇，“你若是死在离开前，便真的没了。”

　　这一世没了，下一世也没了，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老妖手指劲收，下一掌还没打上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墨玉从中截断，“姥姥饶他一命。”

　　到头来，她还是舍不得他死。

　　“连你也要与我作对，你可知自己是怎么死的，事到如今，既然还要救那臭男人。”老妖眼睛红入血，黑烟劈天盖地的向着墨玉打来。

　　“你等我。”宋青青也顾不得哭了，声音挂着尖锐，她扑身飞向老妖的身体，恶臭扑鼻，她也顾不得。

　　噗嗤——

　　手掌掏入老妖的体内，不停地翻找，直到手心碰到一团坚硬。

　　老妖被墨玉缠住脱不开身，就见宋青青不知道从她身子里拿出了什么呢，直到她揣着一团金亮跌撞的倒在天厄身边。

　　“我的内丹。”老妖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没了内丹，她会失去所有的修为，打回原形，这颗内丹是她千年前从一只神鸟肚子里掏出来的，也令她由柔软的树妖摇身成为黑山的霸主，如今，居然有人妄图偷她的内丹。

　　天厄还倒在地上，胸前的鲜血流个不停，双眼微眯，气若游丝，宋青青已经没有精力顾忌其他了，她还剩下一条手臂，内丹被她死死地捏在掌心，然后裂出数条缝隙。

　　“你要做什么！还我！”老妖一掌劈开墨玉，打翻宁生所在的祭台，修为都没了，还要不灭之身做什么，她疯狂的冲向宋青青，就在摸到她袖口的瞬间，内丹碎成细块落地，巨大的金光包裹着二人，任凭老妖使力如何也冲不破。

　　“天厄，咱们成功了。”宋青青还抱着他，不停地晃着他的身子，却换不回他哪怕丁点的反应，“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要一个人去哪里，她要做什么，这个世上，唯独他的存在才是她的希望。

　　“青青。”宋青青被眼泪迷了眼，金光之外，她看到了宁生。他半跪在外面，想要伸手去碰她，却被光芒隔绝，腕上的红绳分不清是本色，还是血迹，他望着她，轻声问道，“你是青青吗？”

　　不是，她不是。宋青青红着眼摇头，“我是青青，却不是与你相爱相许的青青。”

　　血月渐渐褪却诡异的色彩，光芒消散，空留下满地狼藉。

　　宁生还跪在地上，面前是大片空旷的土地，墨玉泪眼婆娑的站在他的身侧，风吹过，不知带走了什么。

　　“你没事吧。”墨玉眨眨眼，上前一步扶起宁生，老妖早已扭曲的倒在一旁，幻化成褐色的枯木，“咱们把姥姥杀了。”

　　胳膊血肉模糊，宁生红着眼眶，抚上手腕的红绳，他和墨玉计划了这么久，终于除掉了黑山的老妖婆，呐呐自语，“我总算为青青报仇了。”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总算成功了。

　　“之后你要去哪？”墨玉开口。

　　“把青青的尸骨带回老家去，然后进京考功名，光耀门楣。”宁生扭头，对上墨玉失神的目光，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呢？”

　　“我？”墨玉低头，身上的红袍不知什么时候变了颜色，青素素的好似她还活着时的模样，轻声，“我想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走完剩下的日子。”

　　“也好，咱们就此别过吧。”宁生拱手告辞。

　　“宁生。”墨玉望着宁生的背影，突然开口唤住他，高声问道，“你可会探脉救人？”

　　“小生于医学一窍不通。”宁生已经走了好远，他停下步子，“墨玉姑娘可还有事？”

　　“无。”

　　乱萤光熠熠，行树影离离。

　　墨玉飞身跃到树上，脑袋靠着树枝，月光洒在大地上，她眼前又闪现某日夜晚，宁生牵着青青的手，为她带了顶漂亮的花环，墨玉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她只隐约记得，那时的自己，很是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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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异常的闷，宋青青捂住胸口，等她好不容易睁开眼，映入眸中的是古色古香的雕梁，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喉咙火辣辣的，宋青青张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水……水……”

　　门外传来女子的脚步声，一个面生的圆脸小丫鬟立刻冲到她床前，见宋青青醒来，当场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带着后怕与庆幸，含泪双手合十，“谢谢菩萨，谢谢各路神仙，让我家主子活过来了。”

　　说完，还不忘了冲着门口方向连磕三个响头，这才抹着泪倒了杯热茶端给宋青青。

　　茶水进肚，喉咙的疼也缓解了几分，原主的记忆还没回来，宋青青只好先按下性子，回忆不停地往她脑海里钻，只是这副安静静的模样，不知哪里又触动了小丫鬟的神经，宋青青瞧着她的眼眶，更红了。

　　“你……”宋青青将开口，就听见屋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位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从门外冲进来。

　　她头发微乱，鼻尖上泛着细汗，当场就扑到在宋青青脚边，哭出声，“主子，老爷，老爷走了。”

　　“密函是东厂从你们宋府搜出来的，白纸黑字！”随着丫鬟的哭泣，宋青青记忆装载完毕，她嘴巴微张，男人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万万两金，数十条人命，你父亲真是辜负了朕这些年来的信赖！”

　　这辈子，宋青青确实如愿以偿的做了人，还是个贵人，只是，为什么初来乍到，她就面临着被打入冷宫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