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31、枕中卷

　　大风卷积着落叶，吹过兰若寺外的矮坟，黑影托着长长的衣袍，她手中拿着件紫色的衣裳，衣角绣着朵芙蓉花，只是衣裳的主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姥姥来了。”宋青青耳朵一动，忙竖起食指立在唇边，冲宁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宁生应下，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才飞速放开。

　　她这是，被调戏了？宋青青大窘，转念又想，反正宁生长得唇红齿白，自个不吃亏。

　　吱嘎——

　　木门被大风刮开，老妖一袭黑袍几乎包裹住了整个身子，她肌肤苍老的如同树皮，瞳孔是骇人的殷红。

　　“姥姥。”宋青青方听见动静，就一个闪身，人直接到了老妖身旁，她膝盖一弯曲，就跪在黑袍之下，双手抱着老妖的大腿，悲切出声，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表演这种东西，也是要有压力的。

　　树妖眼眯成细缝，扫了眼不远处的宁生，“既然人已寻到，为何不送到我府邸里来。”

　　她沙哑的声音中莫名透着丝少女的声调，让人莫名感到熟悉，宋青青脑子转的飞快，“我孤单了百年，好不容易遇见个可心的，想着过两日便是他的死期，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便想在留上两日，已解这多年孤寂的情绪。”

　　“呵呵，我倒不想你还是个念旧情的。”老妖冷冷出声，声音时而黯哑时而清亮。

　　“我注定是姥姥的人，不敢再生其他念头，之前不过是鬼迷心窍，今个也是知错了。”宋青青哽咽出声，用衣袖拭着眼角的泪花，“便设法把人寻了回来，还望姥姥饶我一命。”

　　“姥姥在你心中，可是个能饶人的？”老妖撩袍而坐，就见原本坐在桌边的白面书生脸色三变，竟是要逃，袖中的软藤条飞出，绕着书生的小腿缠去，绊的他一个踉跄，眼中的恐惧更甚。

　　“你是妖？你骗我！”宁生脸上写满了害怕，不停地抖动着身子，“你们绑了我想做什么！”

　　演技看起来比宋青青要真实的多。

　　“自然是拿回姥姥我丢了的东西。”老妖把手中的紫衣丢在地上，这件衣服宋青青熟悉的很，是阿紫的。老妖见她明显愣住，细声问道，“你是何时寻到的书生？”

　　“昨日。”宋青青开口，背后瞬间升起一层薄汗，幸得她脑子转的还算快。

　　“我怎听阿紫说，第七日，他便到了兰若寺。”老妖被宁生的挣扎声闹得头疼，索性令藤条长出厚厚的叶子掩住他的嘴巴。

　　“许是阿紫记错了。”宋青青睁眼说瞎话，她轻咬着唇瓣，“那日确实来了个男子，我本想引了他送给姥姥，谁料竟是个有法术的。”

　　“既是如此，你是怎么逃出他的手心的。”小青口中的男子老妖那日来的时候见过，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法术再高，也是个男人。”宋青青侧坐在地上，抬头望向树妖，眼眶含着秋水，“总要念些情分的，何况我还假意应了他伺候不再作恶。”

　　宋青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上辈子的思辨和法安，他们遇到妖邪，也是先规劝，若是劝不得才设法收了，想来，除魔捉妖之人，那份自认救世主的思维该是差不了多少的。

　　老妖盯着宋青青的脸，她生的并不貌美，可也不知为何，就是极易蛊惑住男子，老妖亦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寻生木已寻回，小青也得了教训，手下女鬼比她引人引的多的更是凤毛麟角，这般的本事，直接打散倒也可惜，只按下性子，敲山震虎，“可一不可二，若是再让我晓得你生了别的心思。”老妖脚尖点了点地上的紫衣，“阿紫便是你的下场。”

　　阿紫。宋青青咽下口水，地上的衣裳没了主人，更像个死物，犹豫道，“她可是做错了什么？”

　　“我手中只养有用的，她这么些年就献上了两条人命，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没用的东西留着作甚。”枝条从老妖袖中打出，落在紫色的衣物上，衣服瞬间化为灰烬。

　　阿紫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结果出嫁外省，送亲的队伍路过老妖的地盘偶遇强盗，被人劫财劫色不说，还丢了性命。

　　等鬼魂从身体里出来，还没待阿紫有反应，便被老妖掳到了黑山上，跟着宋青青身子的原主一起留在兰若寺。

　　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学的都是三从四德女戒，偏老妖是个要吸取男人精血的，让阿紫做的自然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原主见她可怜，偶尔也分几个人给阿紫回去交差，阿紫真正伤了的，除去那个害她沦落至此的劫匪，便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乞丐。

　　她们不说，姥姥不查，也就这么相安无事了多年。

　　宋青青一直以为她和阿紫的交易树妖不知道，后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老妖手下那么些人，保不齐有眼红告密的，只是兰若寺送来的人多，老妖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如今阿紫变成这副模样，也无非是原身盗取寻生木，彻底惹怒了老妖，这才演了这出杀鸡儆猴的把戏给她看。

　　宋青青和阿紫真正相处的日子不过短短七日，也没什么情分可言，可这七日，那位阿紫待她还是极好的，便是她初初醒来，也是阿紫敢顶着老妖的暴怒为她求情。

　　生了情的是原主，害了的却是她人。

　　宋青青看着化为白灰消散的衣裳，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或许这样也好，阿紫终是不用日日泪流，不用悲切着做违背自个良心的事情，本就芙蓉花般的女子，何苦要把自个碾落成泥。

　　“谢姥姥的恩德。”宋青青垂着眼。

　　就听老妖继续道，“待会粉儿会来兰若寺，你随我回黑山。”

　　她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带到大成，在让她回来也不迟。

　　“是。”宋青青乖巧的应下。

　　天厄说的不错，但凡有点戒心的，都不会任由她在千里之外呆着，而是要放在自个的眼睛下好生看管。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老妇人的黑袍留下阵阵黑烟，斜眼扫向地上的宁生，“带上他。”

　　宋青青搀扶起地上的人，老妖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宋青青知晓，她的眼睛在留意着她的举动。

　　手掌被宁生握住，她感觉到他在她掌心写字，“别怕。”

　　那一刻，宋青青架着宁生的胳膊，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直到兰若寺彻底归于平静，只留下蟋蟀的鸣叫声，远处的巨石后才闪现出一道身影，天厄抱胸立在山头，放眼处是黑压压的一片坟墓。

　　“别人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再这世上留下情意。”天厄自语出声，他与宋青青的命运是拴在一起的，他离去的瞬间，纵然她万般不想，也无其他的路可选。

　　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留下的所有都会烟消云散，爱再深，情再真，都会被世人彻底忘却，最后那些美好不美好，都只会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

　　这对付出真心的人而言，就是诅咒。

　　所以，他不会去刻意接触那些个注定要离开的人，如同他不会和思辨小白交心以待，亦如同这世他也不会对宁生赋予过多的关心，这些通通不是他该做的。

　　可是宋青青……天厄有些不确定。

　　她好像每一世都把自己活到了别人的生命中，也把对方刻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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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