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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热 ...

  •   正午将至,忙了一个上午的村民纷纷归家。院外的人越聚越多,却没有一个人愿出手相助。

      女人脸上一圈厚厚的肥肉,随着她嘴唇开合上下颤动。高颧骨突鼻梁,相较于普通村民而言仅能算是略胖一些,但她个子不高,便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圆滚,整个儿一副尖酸刻薄之相。

      眼见着村民聚集而来,有些人看到林迟的惨状,面上隐约带了些不认同。女人放下高举的手,抹泪哭道:“我的心也没有这么狠啊……可是这孩子、这孩子早上做了没熟的豆角给我们吃,那可是有毒的啊!我家里现今可是有三条性命呢!

      周围杂声渐起,异能强化过的身体视听感官都得到了不小的加持,议论声不自觉就传入耳中。

      陆辞瑜无意听了几句。大概是几年前村中有人误食了未熟的豆角,头晕无力口吐白沫,中毒最轻的人套了牛车去找村医,却在路上出了意外全家上下无一幸免的事。
      这事跟今日的林迟关系不大,不过同样跟生豆角有关,难免就又被人提起了。

      话说的越来越过分,不知不觉话题就转到了林迟命中带煞一事上。
      陆辞瑜终于挤进人群,就看到早上见面时还好好的少年面朝下躺在冰凉的地上,露在外面的半张侧脸被血糊的看不清眉眼。额上洇洇留下的鲜血浸湿了地上的一片青草,略带枯黄的黄绿色草叶上沾染上鲜红的血迹,十分刺目。

      他注意力都放在林迟身上,哪还有心思去听旁人都议论了些什么。

      那中年女人还要再打,陆辞瑜忙上前一步站了出来,将径自落下的扫帚一把接下攥在掌心。

      女人看着不怎么样,普普通通的,力气倒是不小。陆辞瑜手心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定是红了一片。

      她拿的不是那种扫地的小扫把,有些像是现代环卫工人扫雪扫落叶的竹制大笤帚。陆辞瑜面上不显,心里暗骂女人的心狠——就林迟那个小身板若是挨了这么一下那还了得?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女人显然未想到会有人中途阻止,她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初还有人看不下去拦上一下,时间长了也视而不见了。家家都有自己的闹心事,人家管自家的小辈你个外人掺和什么。何况这次是她真真切切的抓住了林迟的错处呢。

      顺着那只手臂向上看去,一张未曾见过的面孔现于眼前,女人有些惊讶,脱口问道:“你是谁?”

      经过昨晚上今上午的发酵传播,有位虽然落魄但仍满身清华的贵公子要落户在他们阳宁村一事已经可以说的上是人尽皆知了。然而林二伯母昨日恰好与女儿前往邻村探亲,刚刚到家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与她村中的老姐妹们交换消息,自然是不知道陆辞瑜这么个存在的。此刻便只能惊诧村中何时来了这班人物了。

      陆辞瑜难得卸下了脸上常年戴着的温柔面具,没有答话沉下脸反问道:“未熟豆角颜色翠绿,何况食物口感不对一下就能尝出来。倒是你们,他昨日脸色就有些不对,难道林家一直无人在意反而让他病中做饭倒水吗?”

      林二伯母见他一句话就将话题引回了自己身上,也顾不得刚刚升起的打陆辞瑜主意的小心思,匆忙反驳道:“我们村里的孩子,生个病做个饭能怎么样?还不是照常下地干活?难道还要像镇上的少爷们那么金贵,打个喷嚏都要小心伺候着?”

      一旁一直抱臂看戏的妇女闻言冷笑:“他二伯娘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们林家二房哪个孩子不是打个喷嚏就要被伺候的金贵主?也就这迟哥儿才是伺候人的那个吧。”

      陆辞瑜闻言侧头,说话的女人体态精瘦,一身暗灰粗布衣服,见他看过来冲他点头笑笑。陆辞瑜皱了皱眉,依她之言这孩子在林家似乎过的很不好?

      不,不用依她之言,看林迟瘦削的身形及手上密布的老茧伤痕就能明白了吧。

      陆辞瑜无心多言,抓着笤帚的手用力往前一扬,林二伯母迫于他的劲力连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扶住一旁石桌才稳住身形,心底暗暗惊讶他的力气。

      陆辞瑜转身,打横抱起地上的林迟。转问刚刚搭话的妇女:“大夫……不,郎中在哪?”

      怀中少年额头贴靠在他胸口,额上还未干涸的鲜血在他胸前衣襟上蹭出小小一块红。

      女人看他这幅模样,脸上显出几分心疼:“在村北山下,那边就那一座房子很好找。”

      陆辞瑜点头道谢,与得到消息刚刚赶来的里正夫妇对视一眼,随后抱着林迟急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里正连忙追上,里正婶婶从女人处得知详情,看见地上一瘫血迹勃然大怒,愤而与林二伯娘对骂起来。

      陆辞瑜也顾不得他二人这个模样会被多少人看到误会传出闲话了,怀中少年的气息越发微弱,几不可觉。抱在怀里隔了几件衣服都能感觉到那副身体的炽热温度。陆辞瑜简直把当年被丧尸追在身后闷头逃命的劲都用出来了,一路疾行横跨了小半个村子。

      村北侧正靠着陆辞瑜早上刚刚打猎的那座山,正因为临山凶险所以鲜少有人选择在这居住,孤零零的一间小院十分显眼。门口一个白须老翁正在翻转晾晒的草药,见到陆辞瑜这番模样吓了一跳。

      老翁也不说话,做了一辈子郎中这种场面见到的也不少了,登时起身推开屋门,指着床道:“快快快放这里。”

      老郎中立即着手号腕,手刚一搭上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

      陆辞瑜以手拄膝喘了会儿气,感觉自己微微平复后起身走到井边,拎起井上悬挂的木桶开始提水。

      他其实是有些自责的。

      先前就发现了这孩子的不对,第一日忙了一天分别时忘了说,今早则碍于众人的视线没有说,没想到竟险些害了这孩子的命。

      感冒还能烧出炎症呢,他怎么能这么粗心呢。

      老郎中刚要叫他去提一桶水,陆辞瑜转眼就将水送到他面前,赞赏的看了陆辞瑜一眼,打湿布匹给他降温。

      陆辞瑜低着头,将院中小板凳扯了一个过来,坐在门口看老郎中往林迟身上扎针。

      末世里见惯了死亡与分离,按理说内心本应被锻炼的极硬了,但林迟毕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条才仅有十八岁的生命。放在现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读着大学打着游戏,而不是躺在这样一张床上被冰冷的银针捅来捅去。

      陆辞瑜突然摇头。不不不,还是别在现代了。现代社会秩序崩塌,各地乱成一团,逃命还来不及呢,还是这个朝代好。

      不过……在这个朝代,十八岁理应嫁人成家了吧。他隐身一旁吸纳学习这朝代知识风俗时见过一个哥儿,看起来比林迟还要小几岁,孩子都有俩了。

      我朝古代的姑娘家一般也是十四五就开始寻摸夫君了吧?

      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陆辞瑜面无表情在那出神。

      身侧有人走近,遮挡住了炽热的太阳光线。陆辞瑜抬头看清来人,挪了挪身子将板凳留出来一半,里正一屁股坐下。

      “迟哥儿怎么样了?”里正说话的尾音带喘,恐怕也是跑过来的。

      “还在诊治。”陆辞瑜抬头示意他往屋里看。

      里正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只是他实在不知该找些什么话题了,见到陆辞瑜的冷漠模样,里正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道:“知道他为什么被起名为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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