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发展受阻》再见谢谢所有的鱼

12、第三集 添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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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麦直至晚宴时分才意识到这一点，当时他正在向厉剑帮帮主厉津讨教，厉津是得知他身份后最先上前来套近乎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乔麦看他须发俱白，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知道这是一位老前辈，所以对他颇为恭敬，又听闻是厉剑帮的掌门，更是肃然起敬：“晚辈也学过一两招剑法，希望能向前辈讨教一番！”
　　厉津捋着胡子，笑笑不说话。
　　乔麦以为他看不上自己的资历，红了下脸，忙又改口：“不知能否同哪位厉剑帮的师兄讨教一两招？”
　　他是作为横刀门的下任门主出席的，所以同一群掌门、帮主和门主坐在一席，其他各门各派的弟子就只能坐在次席上了，方才似乎看见厉津身边围着不少人，大约也是带过来见世面的弟子吧。
　　但厉津还是不接茬，让乔麦好生尴尬，幸好这时陆吉敬酒敬到了这一桌，化解了他的尴尬，不过又带来另一件尴尬。
　　“陆掌门，容晚辈以茶代酒……”
　　陆吉依然哈哈笑着：“无事，少门主行事稳重，颇有乔门主的风范。”
　　同桌几位掌门也附和着：“就是就是，乔门主在外赴宴，也是滴酒不沾的。”
　　乔麦一时间很是惊讶：“各位前辈原来都是父亲的故交，恕晚辈失敬了！”但想起乔勉已经有些年没有行走江湖，恐怕这些前辈都是早些年认识的朋友了。
　　倒是陆吉拍了拍乔麦的肩膀，一边笑着，一边提醒道：“这些位掌门都是中原商会的会员，自然是认识乔门主的了。”
　　乔麦这才恍然大悟乔勉赴的是什么宴，而这些前辈又为何不停向自己打听乔勉的最新动态。
　　晚宴后，陆吉送走了一批客人，他们将就近住在陆府附近的几家客栈里——书中暗表，这些客栈大多都是庐苍派门下的。还有些客人则被安置在陆府内几处院子中，陆吉是个办事周到的东道主，不仅为每个院子都配上了下人，还单独为每个客居的门派安排了一位传话的小厮。
　　乔麦等人住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里，名叫落月居，丁零零也同他们住在一起，大概是因为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乔伯向陆府的小厮询问一些事宜的时候，杜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丁零零则忙着让人抬水进来洗浴，乔麦见四下无事，便打算走动一下，去拜访一下同样客居的其他门派。
　　离他们最近的院落住的恰好就是厉剑帮，乔麦见几个厉剑帮弟子就坐在院子里，连忙上前招呼：“各位师兄……”
　　几人抬头，乔麦这才发现可能自己喊错了称呼，这几人中有老有少还有个中年壮汉，最小的可能就同丁零零差不多年岁，年纪大的已经手抖得连牌都握不住了……没错，乔麦视线下移后，赫然发现这几位围坐在石桌旁并不只是在聊天，还是在斗牌。
　　那中年壮汉大概兴致正浓，瞅了乔麦一眼后就继续低头看牌了，随后问道：“找谁啊？”
　　乔麦正了正脸色，道：“我是横刀门乔麦，想找各位厉剑帮的……朋友切磋一下武功……”他见这中年壮汉穿一件背心，肩背肌肉分明，心道应该是厉剑帮里一号挺厉害的任务，不仅多了几份期待。
　　结果那壮汉扔出一张牌，头也不抬地道：“厉帮主和侯掌门出去喝酒了，你明天再来吧。”
　　“这位师兄……”乔麦想解释一下自己还没资格向厉帮主，只是想找位厉剑帮弟子讨教，却听那汉子连声道：“嘿嘿嘿！我可不是厉剑帮的人，我是个帮忙抬行李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二头肌：“瞧见没，哥们是卖力气的！”
　　“那这位前辈……”乔麦刚茫然地转头，就见那老头猛地咳嗽起来，瘦伶伶的背脊抖动着，脑袋也埋到了桌面下，他旁边的那个年轻小子迅速偷瞄了一下了他手里的牌，同时向乔麦解释道：“这位是我们厉剑帮的账房先生，我？我是帮柳姨娘跑腿的！”
　　合着厉剑帮这趟出门带的全是厉津自己的下人，弟子？弟子倒是也带了两个，不过都“陪厉帮主喝酒去了”！
　　乔麦垂头丧气地回到落月居，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眼看着院中一方清潭落满竹影，又逐渐变暗，等到月上中天，竹枝筛月影，恰恰落满池塘，才明白过来院名落月的含义，心情慢慢回转过来，起身回到房中，乔伯忙唤人打来热水，让乔麦好好地泡了个澡，松缓一下连日奔波的筋骨，然后一夜无梦。
　　次日，乔麦在天色未明的时候就醒来了，自己用院中池塘的冷水洗了把脸，就开始练刀，这是他在横刀门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虽然乔勉对他的管教不是很严，但乔伯对他讲过许多前任门主乔博的故事，让小荞麦对爷爷的风姿非常向往，自觉地追寻着英雄侠义的世界。
　　横刀门的刀法讲究大开大合，威猛刚劲，乔麦相当喜欢这种挥刀的感觉，正渐渐入境时，忽然听到了破风之声，下意识地挥刀砍去，那暗器瞬间一分为二，落在乔麦眼前，低头一看，是一个馒头。
　　而偷袭者正啧啧摇头：“浪费粮食可耻——我猜老勉是这样教你的？”
　　乔麦收起刀，见杜康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托着一个食盒，食盒里全是热腾腾的早点，正站在院门前看着自己，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站在修竹下，似笑非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侠客的意思。
　　“你昨晚回来得很晚。”乔麦走过去，从食盒中取了一个水晶模样的糕点，咬了一口，滋味比昨日在饭馆里尝的好上许多。
　　杜康也没解释，只看着乔麦狼吞虎咽，自己则慢慢喝酒，等年轻人稍微放慢了速度，才悠悠地道：“别吃太急了，垫垫肚子就成——待会儿叔叔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乔麦瞬间抬起头来：“去哪儿？”
　　杜康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有细纹，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和善的好人：“吃早点嘛……当然是要去早茶铺子了。”
　　淄阳县内并没有早茶铺子这种概念，乔麦猜杜康说的是添州的特产，所以好奇心起，跟着他出门了。但杜康并没立刻将乔麦带去觅食，而是信步而行，乔麦也没急着问，毕竟刚垫了一盒点心，走出陆府附近的两条街后，乔麦发现他们是在向运河附近走去，才问道：“杜叔叔，我们是要去哪？”
　　杜康抛出两个字：“坐船。”
　　两人停在了石板桥旁，河上已经有渔船和货船开工了，杜康拦了一艘货船下来，商议几句后，招呼乔麦掏钱上船。
　　直到在船舱内坐下来，乔麦依然不明白杜康在干嘛，直到货船驶出一段路，杜康才笑指着前方道：“你看。”
　　乔麦疑惑地抬头，然后“啊”了一句。只见微明的天色里，一层薄凉的白雾笼罩在河面上，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灯笼摇晃——那是穿行的船只，像是船夫之间的某种默契，没有响亮的吆喝声叫破清晨，只有喃喃的低语交谈；两岸有高大的垂柳和浮游的水草，朦胧绿意融化在白雾中，至于白墙青瓦，就是更遥远的景象了。
　　杜康倚靠在一个货箱上，笑道：“这就是水乡了。白露州太热闹了，恐怕还少几分意思。”
　　乔麦扶着船舷，感觉白雾不停地从裸露的皮肤上掠过，留下湿凉的感觉，船行出一刻钟后，运河上渐渐热闹起来，有布衣荆钗的少女出来打水或洗衣——乔麦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地看过去了，一些半开的窗户传出读书声、女人的笑声、孩童的哭声。不一会儿，杜康叫了停，船夫将船停到岸边，让两人上岸。
　　运河边已经有人活动，或担着担子，或支起简易的木棚，叫卖早点，杜康拉着乔麦逛了逛，然后挑了一个木棚坐下，乔麦摸着木桌边缘的木茬，看见角落里有个炉灶，煮着一大桶热茶，心道这就是早茶？可是他早上没吃太饱，现在已经又有些饿了。
　　杜康看见他的眼神，不由得发笑，解释道：“添州没什么特别有名的吃食，不过这里的绵饼是挺有特色的，又白又软又糯，配上添州的酥茶特别好吃。不过做棉饼耗时长，卖棉饼的利润又不高，所以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多了，要吃地道就得趁早。”
　　那边的摊主听见杜康的话，也笑道：“这位客人是明白人。”官腔里带着南方方言的绵软。
　　棉饼和酥茶上来后，乔麦眼前一亮，这点心确实白软可爱，而且个子小巧，几乎能够一口一个，尝一口甜糯不粘牙，还带着些奶香，配上香浓的酥茶，实在让人打心底里满足。这份愉悦的心情让乔麦多日来对杜康的不满渐渐打消了，两人一边吃早茶，一边看着运河的风景聊天，倒是难得的和谐。
　　这份和谐维持到了白雾渐渐散去，卖花声叫破晨曦的时候。
　　乔麦结了账，还打包了一份棉饼准备带回去，忽听运河上起了骚动，转头一看，一艘漂亮的客船正驶过来，船体通身洁白，雕花精巧，船舱内都挂着精致的帷幔，甚至夺人眼球。
　　乔麦本以为是哪家富商的私船，倒是没怎么在意，想招呼杜康会陆府，却见后者神色古怪地盯着那艘船，半晌，僵硬地扭过头来，拽着乔麦问道：“大侄子啊……你身上还有多少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