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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吃醋 ...

  •   云信走后,阿泰在篱笆前矗立了半刻钟,纹丝不动,凝成了一座史前冰山。
      秦漠也静默半晌。之后,忽然发作了似的,兢兢业业劈起了柴。就像生怕被抛弃的孩子,不敢放过表现的机会。

      两个侍卫立在墙角,呆头呆脑的。不一会儿就向同伴疑惑地瞧上一眼,感觉在做一场怪梦。

      严锦收拾了残茶,就一直窝在厨房。并不去打扰丈夫。
      他此刻的感受一定是严重的丧失,糟糕透了吧。
      ——毕竟,云信已把彼此的重逢约在来生。
      可能自己也知道,今生证道的希望渺茫,来生还得接着干。即便如此,还是要把余生的光阴压上去。

      这是多么勇猛决绝的告别!
      即便是个顶天的硬汉也受不了吧!

      阿泰就那样如石像般站了半刻钟,之后,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被“托孤”了,回头冷冷瞧着秦漠,“你真想拜我为师?”

      秦漠连忙放下斧子,上前恭敬回话:“秦漠孺慕师叔奇才,愿终生奉为师尊,此心天地可鉴,全无一丝掺假!”

      “奇才当不起!一介村夫而已。学识浅薄,为人粗陋。无甚可教于你。”
      秦漠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侍奉座下,不拘学什么都好。师父教什么,秦漠学什么。”
      “你县衙中政务该当如何?”
      “秦漠会想法子处理得当。不会误了百姓生计。”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这疯病真是没法治了!

      阿泰沉默半晌,一锤定音道:“既如此,你先回去。两日后行拜师礼。对外只说随我学木工罢了。”

      “是!”秦漠大声应道。

      *

      继元庆和李俊的脏事之后,又一惊天消息轰动了全村:
      周泰要收贵人为徒了!

      那日午后,里长和李俊的老父携了状子,去贵人暂居之处状告周泰鸡|奸之罪,被那世子爷各打了二十大板。

      一边打一边笑眯眯告诉他们,周泰是他新拜的师父,再敢诬告,全都进大狱里去。
      里长吓得险些得失心疯,“不知周泰何德何能,收贵人老爷为徒?”
      “他会木工!”贵人睥睨着他说。

      这荒唐事儿一传开,基本没人信。
      堂堂世子爷,当县令已经够离经叛道,跑山沟里学木工?!
      皇家难道吃不起饭了?

      众人一经讨论,思路全都开始朝另外的方向发散:
      “学木工是幌子,图的还是娘子吧?谁还瞧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乱嚼舌根,仔细贵人扒你皮!”
      “扒皮?没他也有别人!听说了吧,江员外也在动脑筋想谋她呢!严氏就是天生的祸水,我替她相过命了!”

      “你们还不知吧,贵人在县里指派了一个副衙,专门处理琐碎政务,他以后就要扎根在咱村,一门心思跟他师父......嘿嘿,亲近。除非重大县务才出面……你们说说,这等怪事自古可听过?”

      “这就叫爱美人不爱江山!拱手江山讨你欢呗!”长贵得意洋洋地说。
      词儿很新鲜,想必又是从燕妮儿口中学来的。

      有人故意打趣他,“其实严氏嘛,只不过一张脸好!论起风月资质,倒还不如燕妮儿。嘿,燕妮儿那小身板走起路来,波浪滚滚——哪像个没破瓜的?严氏没她骚!”

      “骚不骚你这贼囚根子说了算?你凑上去嗅过了?骚不骚她男人说了才算!”
      “也对也对,不过,往后就得贵人说了算啰!”

      这些话比粪坑还臭,全村男人却嚼得津津有味。

      自打决定收秦漠为徒,阿泰的脸就如刷了一层黑漆,半星子笑意都没了。
      待妻子也爱理不理。即便搭了话,眼睛也不瞧她。
      一张脸总是剑拔弩张的,似乎又变回了那头可怖的凶兽。

      到了晚上,他甚至不肯带她去洗澡。
      作骨头地说:“咱是山里人,就该有山里人的样子。每天洗澡擦牙,那是城里精细人干的事!以后少拉老子陪你荒唐!”

      严锦只好烧水,委屈嗒嗒地擦了身。
      夫妻间恩爱的小船好像说翻就翻了。

      她想不明白。
      是因为讨厌秦漠,却碍于朋友的嘱托而不得已为之,所以就要迁怒她吗?

      看来,她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受宠嘛!
      什么骑到头上作威作福这种事,果然一辈子都不可能吧!
      人家心情一不好,就待她连陌生人也不如了。

      好气好气!想扑上去撕他一口肉下来。
      ——但是,连这样撒娇耍泼的心情也提不起来。
      他那种死了心要复辟旧生活的德性,真叫人心灰意冷。

      莫名其妙就开始作天作地,看什么都不顺眼。简直像得了瘟病!

      哼!那种昙花一现的夫妻之爱,就让它像晨雾一样散去吧!
      以后她就当个木讷无趣的封建妇女好了——严锦如此决定。

      晚上睡觉,她主动抱了一床被子,睡去床的另一头。
      丈夫立刻冷得挂冰渣子,讥诮地问:“怎么?这就嫌老子脏,不能忍受了?!”

      妻子背对着他,“不敢嫌大哥脏。咱是山里人,搂着睡像什么话?城里的恩爱夫妻才那样!山里人就该正儿八经地睡。以后别来抱我!”

      他枯站在黑暗里,半天无言以对。
      一股恶气呛在心肺处,阵阵作酸作疼。过了半天,才冷讽道,“行。果然那些个软话都是骗人把戏。巧言令色的东西,老子知道你了。”
      妻子没反应,早已心无挂碍地睡着了......

      对他而言,她简直睡成了一个超级强悍的讽刺。仿佛在说:看吧,你为我在油锅里熬心,我一点不在乎你呢。

      从来吃软不吃硬的丈夫,整宿瞪着屋梁。在她酣甜的呼吸里,独自品尝爱的怖畏,与欲的煎熬。
      ——真想把她揪起来吵一架。

      但是,他想要的又不是吵架。他不明白自己在闹什么。只觉心脏被禁在一个黑缸子里,饱受愤怒和委屈的摔打。
      里面透不进光,也透不进气。
      简直快死了!

      他的三魂七魄在缸子里发酵。
      早晨起来,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酸楚味儿。那是几十年的怨妇才会散发的阴郁气息,足以和僵尸的气场媲美。

      他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胡子拉碴,满眼红丝,眼下挂起两个烟熏火燎的黑眼圈。

      严锦瞧着他,好一会子都无语。
      说不心疼是假的,少不得软下姿态问:“大哥,晚上没睡好啊?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我做错啥了……”

      他冷冷地说:“你啥也没做错。又老实本分,又正儿八经,以后就保持这样子。少跟老子轻浮。”

      严锦立刻点点头,掀被子就起床,“成!我不跟你轻浮。我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

      早饭在僵冷中度过了。食量各自减半。
      丢下碗后,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去了屋后造房子。

      严锦被他这死样子弄得无精打采,兀自把浸了一夜的糯米捞起来,用瓦盆装了,准备拿去碾坊磨粉。
      ——明日要行拜师礼。按当地习俗,师父家要赏给徒弟吃“汤圆”。讨个圆满学艺的吉祥意头。

      她刚走到坡下,那家伙像个冷酷狱警似的出现了,“你去哪?”
      “打水磨粉去。”她回头说。
      “水磨粉?”
      “明天你徒弟不是要来拜师嘛,要吃汤团子的。”

      “亏你想得周到。”他冷笑一声,满口讥讽起来,“老子这当师父的都没想到呢。”

      严锦真来气,“蹬蹬”往回走,“你要是不希望我周到,我就不周到了。被你作天作地的,我也受够了!”
      他僵了半晌,阴沉着脸说:“你爱去便去,老子不稀罕管你!”

      “不稀罕管你还管,你也真轻浮!赶紧站茅厕里反省去吧!”
      她转身下了坡,义无反顾地走了。好像永远不再回来……

      阿泰:“……”
      气得往自己心口捶了一拳头。

      *

      到了碾坊,好几个妇人在等着磨粉。
      李燕妮也在,挽着她娘亲,笑靥如花与左右交谈着。

      严锦一到,妇人们都噤了声,超乎寻常客气道,“严娘子也来啦!快,快,让严娘子先来……”

      “不用啦。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嘛,大家都来磨粉啊?”她有点纳闷儿。
      大全媳妇羞涩地说:“过两天是下元节......”
      口吻恭敬,仿佛奴才回禀主子。

      严锦恍然“哦”了一声——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十月半,要烧纸祭水官,要用“汤团子”、“糍粑”斋天的。幸亏她糯米拿得多,顺便都做了吧!

      “严娘子你不会忘了下元节吧,那你来磨粉干啥的?”
      “......明儿家里有个拜师礼。”严锦大大方方地说。
      反正日后秦漠往来家中,村里也都得知道,没啥好瞒的。

      “哦......对对!”大家互相瞧一眼。
      看样子,显然已经都知道了。各自眼里都带着复杂的羡慕向她瞧着。

      严锦便想,可能因为秦漠的身份,大家都有些敬畏吧。敬畏就敬畏!她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反正跟她们也不熟。

      可是这时,她却看到李燕妮对旁边人飞了一眼。眼尾的一抹轻蔑的冷笑,立刻让严锦心生警惕。

      她犹豫一下,将“花丝”探了过去。只听那小妮子脑子里说:

      “好一朵装逼的大白莲!大家都把你嚼烂了,还在这装玉女!还拜师呢!谁还不晓得是个什么勾当!可真有本事啊,三来两去就给秦漠灌了迷魂汤,让堂堂世子爷跑你家当木工!在老公眼皮子底下搞奸||情,一定刺激吧!随便!反正老娘也不稀罕什么破世子妃!”

      她脑子里停了一会,又“嘤咛”一声叹了叹,“我果然还是喜欢硬汉款的呢。周泰那家伙......到了床上一定是一匹驰骋疆场的骏马吧!噢......”

      严锦听着,浑身的血都涌上了面门子......
      我勒个去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大蛮牛:我不是生媳妇的气。就是想她抱抱老子,说些暖心窝子的话......
    阿塔:按正常言情套路,你昨夜就该把人拖起来翻云覆雨!全天下的霸道总裁都这么干!咋这么没用!
    大蛮牛:......
    谢谢妹子们的灌溉和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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