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渣男他哥的情人后》丘山月

1、受伤

　　莫水一脚踏进酒吧的时候，还不知道就在今晚，他会被一个陌生人上了。

　　正是十一月最后一天，京城下了第一场雪。他头顶着雪花钻进酒吧时，立刻被迎面而来的声浪打了个趔趄。喧嚣的音浪滚滚而来，舞池里红男绿女尽情狂欢，摇头灯打下来的光晕如同照妖镜，将那些或天然或刀刻斧凿的脸蛋全都照成了妖魔鬼怪。

　　这个穿着宽大的羽绒服，下身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踩白色运动鞋的小子与周遭格格不入，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陌生的环境让人有些拘谨，莫水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将怀里的坦克模型抱的紧了些，摸出手机按照短信的提示找到了包厢。

　　今天是孟海的生日，他约了朋友在这里办。

　　孟海骄傲又虚荣，满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刚进大学的时候，因为莫水抢了他的风头，没少给他脸色看。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这个成天一张臭脸的对头开始跟在他屁股后头转。

　　两人一个宿舍，上铺下桌，邻床，混熟了以后，这人便敢直接往他床上爬，胆子大的连莫水都心惊。

　　时间久了，莫水也没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真正捅破窗户纸那天，是孟海突然从背后来了个偷袭，抱住他的腰将他按在床上。

　　当时宿舍里就他们两个，孟海压在他胸口上，呼吸急促，脸庞通红，下半身微微悬起，无法判断他有没有反应。

　　可是莫水有反应了。

　　下意识的，他一手扭住孟海的胳膊就要将人掀翻，不料孟海早有防备，膝盖用力，快速地压制住他的大腿。

　　孟海牢牢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你是那个，是不是？”

　　莫水的瞳孔骤然紧缩，秘密被人发现的恐慌令他后背紧绷，一瞬间喉咙里堵了许多话，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就在他惊慌失措时，孟海的手掌突然摸上他的脸，指腹沿着他的下颚打转。孟海说：

　　“真巧，我也是。”

　　回想起当初的慌乱，莫水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推开包厢门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脑海中浮现着当初的场景，竟然没有察觉到包厢里一阵突兀的笑意，有几个人更是瞬间交换了眼神。

　　等到莫水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声已经停了。

　　“这么晚？”孟海不满。

　　“回宿舍给你拿礼物。”莫水将怀里的坦克模型递给孟海，那是他自己手工做的。

　　知道孟海喜欢这些模型，他偷偷收集了快递盒子，趁着孟海不在的时候，比照着图纸做出来，后期又上了色，成果不错。

　　莫水环顾一圈，发现包厢里的人他竟然都不认识，应该是孟海以前的朋友。其中一个人手里端着摄像机，从他进门开始，镜头一直对着他。

　　莫水毫不扭捏，冲着镜头比了个V的手势。

　　孟海将模型接过去，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扔在沙发上。

　　“我说过，让你送我一份特殊的礼物，你呢，准备好了没有？”孟海睨了他一眼。

　　莫水望着四周的陌生人，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掌心里慢慢渗出一层细汗。

　　他跟孟海像两个地下工作者一样，彼此对了暗号，便又重新潜伏回地下。

　　从那以后，暧昧的情愫一直在两人之间蔓延，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孟海有意无意间总会挑逗他，不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肢体上的。

　　只是两人还没有确立关系。

　　前两天孟海突然说，他生日的时候要莫水送他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当着他所有朋友的面向他表白。

　　莫水轻笑，知道孟海要面子。

　　表个白而已，他能满足孟海的虚荣心。

　　莫水按住了孟海的肩膀，包厢里立刻响起振奋的口哨声，孟海笑意满满地与他对视。

　　莫水说：“孟海，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尖锐的口哨声与起哄声登时炸开了锅，孟海那群狐朋狗友不停撺掇他们亲一个，□□瞬间充斥着这个满是酒精味道的地方，各种带颜色的笑话在这群精力充沛的小子嘴里层出不穷。

　　莫水在众人的怂恿之下，倾身朝孟海凑过去。

　　孟海的脑袋却偏了过去。他说：

　　“先喝酒！”

　　莫水还来不及反应，酒杯已经递到了嘴边。

　　孟海整张脸上都荡漾着笑容，举着杯子对他说：“喝呀。”

　　莫水本想听他的回答，此时却不得不先喝了整杯辛辣的白酒。

　　白酒下肚，胃里“蹭”的一下热起来，整个身体跟着出汗，刹那间将他的血液点燃。

　　这杯酒像是一个开关，身边的人紧随其后，一个个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有些酒杯直接杵在他下巴上，令他难受地皱起眉。

　　莫水无力地应付着这群人，目光不断搜寻孟海，终于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孟海，他正坐在沙发上，两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哄闹的人群，方才的喜悦之情不知去了哪里。

　　“来，喝！”

　　“能搞定我家海哥，不简单呐你，干了这杯。”

　　“干了就是兄弟。”

　　吵嚷的劝酒声让莫水自顾不暇，他本来就没怎么喝过酒，几杯酒一下肚，已经被灌得晕头转向。

　　孟海依旧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阴沉沉的。

　　忽然，他抓起一旁的坦克模型，两手用力朝中间狠狠的挤压，像是在发泄汹涌的怒气一样，平整的模型顿时塌了下去。

　　莫水猛地呆住，被他脸上凶狠的神情吓到了。

　　他费劲地推开人群，才发现脚底已经发软，走路都有些踉跄。

　　“孟海……”莫水摇摇晃晃地挪到沙发旁边，疑惑地半蹲在地上，“你怎么了？”

　　孟海低头望着他，脸上挂着冷笑。

　　莫水摇了摇头，怀疑自己看错了。

　　然而紧接着，冰凉的手掌突然在他脸上拍了拍。

　　孟海戏弄似的拍打着他的脸，笑容越看越像是嘲讽。他说：

　　“喝多了吗？”

　　“嗯。”

　　“难受吗？”

　　“难受。”

　　“别急，还有更难受的。”

　　莫水还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面前的鞋突然飞了起来，紧接着肚子上一阵钻心的疼，人已经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落地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当左臂的痛感沿着神经传到大脑时，他的酒劲瞬间醒了，张皇地抬起头：“孟海？”

　　璀璨的灯光下，孟海直直地朝他走来。

　　莫水撑着地想爬起来，身上突然一疼，孟海一脚踩在他左肩上。

　　莫水发出一声惨叫，整条左臂像是断掉一样，疼得他指尖无法控制地打着哆嗦。

　　“你不是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吗？”孟海一边笑着一边朝旁边招手，“摄像机过来，对着他的脸拍，拍清楚了，回头让他看看，看他是不是像条狗一样。”

　　莫水的眼睛睁得很大，那个俯身望着他的人此刻如此陌生，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更让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尖锐的鞋尖蹭在脸上，他说：

　　“我进学生会，你也进学生会！我进辩论社，你也进辩论社！我喜欢的女人，你也敢勾勾搭搭！从开学到现在，你他妈处处跟我对着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哪个山窝窝里窜出来的，凭你也配跟我争！”

　　疼痛让莫水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字，不断翻涌上来的酒劲却让他的脑袋里一片浆糊。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放在一起，却让他无法理解。

　　唯有一件事，他清楚地知道，自始至终，孟海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

　　报复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小子。

　　摄像机的镜头杵在他的脸上，冰凉的机器让他心底犯怵，不知道录进去多少丑态，比当初被孟海发现他的性取向时更加可怕。

　　“放开——放开——”

　　莫水挣扎着，左臂已经疼到失去知觉。

　　刻薄的笑声和嘲讽声铺天盖地而来，每张脸上都带着狰狞的表情。

　　不记得什么时候从孟海脚底挣脱出来，他扶着墙往外走。后背猛地一疼，那架模型被孟海扔了过来。

　　莫水僵硬地抱起模型，像个小丑似的，从沸腾的人群中往外挤。

　　马路上的空气冰冷而潮湿，莫水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神智却依旧停留在那间包厢里。

　　直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模型压在他身下，已经扁了。面前一个黑色西装的人焦急地跟他说话。

　　他有些听不清。

　　后面车窗摇了下来，黑色西装朝后走去。

　　莫水难受地揉了揉耳朵，忽然听到黑西装说：“看起来问题不大……小海在里面……生日……等你……”

　　“小海”两个字瞬间让莫水清醒过来，他睁大眼睛望着推门出来的男人，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久久不去。

　　比孟海稳重、坚毅，五官棱角更加分明，眉宇间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吸引力。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男人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

　　莫水的手指蜷成一团，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与孟海相处时的片段，想起他提到自己大哥时崇拜敬仰的口吻。

　　男人轻微抖动的喉结提醒着莫水，眼前这个人，或许跟他是同类。

　　男人朝他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影寸寸逼近，阴影逐渐覆盖住莫水的身体，让他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卑劣的情绪在莫水心底发酵，咬了咬牙，他一把抓住男人的裤腿，带着哭腔说：“先生，能送我去医院吗？我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