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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拜师学艺(5) ...

  •   翁香实在穷。
      出勤太少,哪怕嘴甜,推销得到的提成也有限,不足以负担日常生活,更不够买奶茶糯米鸡。
      她要想办法搞钱。

      她蹲在理发店门口看蚂蚁搬家,蚂蚁排成一条线,正搬着一粒米回洞里。她知道它们是以蚁后为最高行为准则,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天一天的到底在干嘛。
      她捻起那粒米,蚂蚁立刻溃不成军。
      这时有人喊她:“香哥!”

      福利院跟翁香同龄的一共四个,余旺旺去了大城市,其余的全留在了本地。这次遇到的叫肖龙,在村里当混混。
      翁香毕竟在理发店工作过,看见那一头掉色的黄毛就膈应。她把饭粒扔过去,说:“什么鬼样,丑死了。”
      肖龙嘿嘿笑:“香哥,在这儿高就呐。要不要小弟我捧个场,洗个头?”
      “顺便给你染一个绿色的,好看。”翁香竖起大拇指。
      肖龙:“哟,香哥亲自给我戴绿帽!求之不得!来!”
      翁香:“切,你来镇上干嘛?”
      肖龙:“跟隔壁村的约了一架,在谁地盘都不放心,所以定了镇派出所门口。”
      桃花镇治安良好,自建国以来没出过需要重视的恶性事件,因此更多时候,派出所都是作为一个公证组织存在的。
      翁香:“输了别来见我。”
      肖龙:“那当然!”

      肖龙:“要么……香哥你来给小弟撑场子?有你肯定赢!一场两百!”
      翁香看了他一会儿,说:“什么时候?”
      肖龙:“下午七点,派出所门口,打完还能去吃个夜宵。”
      七点腰鼓队的训练还没散,翁香喝道:“你把你姑奶奶当什么了!切,你们村老大老抱着我大腿哭,我还有可能出手。”
      肖龙嘿嘿笑着,骑着那辆破自行车走了。

      两百块……两百块相当于大半个月工资,可以在继续上供的同时买两双袜子。翁香每只袜子的大拇指都破了洞,左右脚换着穿也快到头了。脚下不爽,生活也愉快不了。她最近一直很焦躁。
      万缘还是没拿她当徒弟看,只是容忍着她站在身后。翁香有种感觉,这胶着的状态很快会以一种并不如愿的方式被打破。

      这一天万缘迟到了。
      万缘从不迟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仿佛没有生存的压力,除了腰鼓以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李冬梅在小广场等了半小时,一脸担忧地宣布先解散,明天听通知。
      翁香是最后一波离开的人,她绞着衣角,任谁都看得出她想说什么。李冬梅却叹了口气,说:“你也回去吧,我去看她。”
      翁香:“我也……”
      李冬梅:“你去也没用,她不想见你。”
      翁香脸色惨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李冬梅笑了一下,说:“你是真的关心她,或者只想做出个徒弟的样子?你去,她也不会感动。”

      翁香出离愤怒,她想:我送奶茶和糯米鸡,我帮她搬腰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想做她徒弟,不不只是想装成她徒弟。
      李冬梅又说:“她为什么跳腰鼓?又为什么留光头?你对她不好奇,对腰鼓不真诚。其实没关系,你不去她不介意的。”
      大放厥词后,李冬梅离开了小广场。

      天色渐暗,夜幕重重地压在人的身上、心上。小腿上满是蚊子包的翁香在黑暗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拔腿跑回了理发店。
      师父:“站住!一天天去哪里浪!这个月指标还差一大半!今天开会不知道吗!”
      师姐:“香香你跟谁打架了?……不是,被谁欺负了?”
      翁香闷头往宿舍里冲,整个人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怒气,表情狰狞,眼眶却是红的,愤怒、疲惫又委屈。
      翁香在师父和众位师兄师姐的灼灼目光下,爬到上铺。在枕头套子里摸索几秒之后,握紧拳头跳下上铺,踉跄着推开众人跑出去了。
      师姐:“香香你去哪里!你拿了什么啊!”
      师父:“超过门禁时间,你就别回来了!没人给你开门!”

      翁香手掌心里攥了一把钥匙。
      一把在钟表铺里花五块钱配的钥匙。
      趁腰鼓队不注意偷偷拿去配的,万缘家大门的钥匙。

      夜愈深了,蝉在叶间疯狂咆哮。翁香看见万缘的家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如她本人一般遗世独立。
      可翁香只想拉着万缘坠入尘世里。她用偷来的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去闻到了粥的清香,应该是李冬梅来过又走了。
      翁香登堂入室,经过堂屋,接近了房门半掩的卧室。
      翁香并没有闯民宅的自觉,没有放轻脚步。万缘虚弱地问:“冬梅?还没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翁香望着万缘。万缘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目光颤颤巍巍地飘过来。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但马上反应过来,眸色又深又沉。
      那天翁香莫名其妙失踪又汗涔涔地出现,那天黏糊糊的钥匙……原来是这样。
      翁香走到床前,弯腰用脑袋触碰万缘的额头。万缘躲了一下,温度却还是传递过去了。“你发烧了,屋里有药吗?”
      万缘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声。

      翁香翻找起来。福利院没有私人空间,她也不太注意规矩,什么柜子都敢拉开看一眼。
      钱、证件、袜子和内衣……
      翁香把内衣展开,在面前比划比划,心想:不愧是万缘,胸衣都买得这么好看。
      翁香举起一件物品,回头问万缘:“这是什么?”
      万缘艰难地看了一眼,表情突然变得格外冷漠,斥责道:“你在翻什么?”
      翁香:“我给你找感冒药啊。”
      万缘依旧冷漠,哪怕脸色苍白,也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和威严:“你家感冒药放在衣柜里?”

      翁香愣了一下,说:“我没衣柜……也没有家。”
      万缘生着病,脑袋转得慢,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翁香的身世。苦孩子哪会分门别类,看到四四方方的家具就觉得可以装东西罢了。
      万缘闭了闭眼睛,说:“变调夹。”
      翁香:“变调夹是干什么的?”
      万缘:“刚刚才吃了药,你帮我倒杯水过来吧。”
      “哦!”翁香马上跑向客厅。开水瓶里的水太烫,她还特意混了些白开水。她小心抿了一口,觉得温度刚好,才端进房间。
      万缘看见翁香小心翼翼生怕洒出来的样子,心情竟然莫名轻松起来。她真的很少见到把水倒这么满的人。她伸手接过,道:“谢谢。”
      翁香笑了一下。

      万缘喝完水有些困了,眨了眨眼睛。见状,翁香忙道:“困了就睡吧。”
      万缘想说:你什么时候走?
      但困意来得太快,没一会儿她已经沉入梦乡。

      万缘睡着的模样过于安静了,翁香悬空虚虚一抓,并没有抓到所谓的“灵魂”。
      翁香低头凝视她,看到浑圆的头颅、光滑的额头、安详的眉眼。很难找到一个词,去形容睡着的神仙。翁香低声祈祷:“万缘。”
      万缘似是听到她的声音,不适地侧了侧脑袋。
      翁香蹲下来,刚好对着她那润过水的红艳嘴唇,着魔地轻声叫:“万缘、万缘、万缘万缘万缘万缘万缘……”
      若对神明祷告,唯此愿而已。

      万缘只是皱着眉头。

      翁香改蹲为跪,膝盖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她中邪一般地前倾身体,亲了上去。她还不懂亲吻的意义与技巧,只有那一缕微弱的启示之光指引着她。
      万缘的嘴唇很软,但翁香只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自己跪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膝盖生疼。
      她含着万缘的嘴唇,稍稍远离一些,便看见了一双漆黑的眼。

      眼……?

      万缘高高扬起手臂,落在脸上轻飘飘的,却是“啪”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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