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腰鼓队》盛郸

12、另立为王（1）

　　张迎春很有钱，至少可以负担得起肖龙的手术费。
　　小兄弟看见翁香背后跟个中年女人的时候，神情都很不屑。他们不知道翁香的背景，以为翁香回家搬救兵了。
　　张迎春一挥而就，在账单上签了字，从包里掏出好几摞粉红色的人民币。抽出几张递给护士，问：“够不够？”
　　小兄弟们便都震惊了，拉扯着翁香问：“香哥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还去那个垃圾理发店学艺？”
　　“我跟肖龙一个福利院出来的，没妈。”翁香麻木地回答：“我卖身给这个女的了。”

　　在翁香眼里，这就是卖身。

　　张迎春高价“买”了翁香，便诚心待她。张迎春将翁香安置在自己家里，单独辟了一个房间，又不辞辛劳地去医院，把翁香仅有的行李拿了回来。
　　翁香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皮带扣子，最朴实土气的男款。她问张迎春：“这房间原来住的谁？”
　　张迎春说：“我老公。结婚九年生不出孩子，离了。”
　　翁香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去医院拿行李，万缘说什么了？邻床老太太要你赔钱了吗？”
　　张迎春说：“邻床没有老太太，病房里只有万缘一个人。她什么都没有说，就把背包给我了。”
　　翁香有些失望。张迎春问：“你跟万缘是什么关系？”
　　翁香反问：“你把我当什么看待？”
　　张迎春笑了笑，没有说话。翁香便也没有回答。

　　张迎春接手春天腰鼓队之后，队里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便是设备焕然一新。翁香在万缘和李冬梅身边呆了一段时间，懂得一些采购的门道，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好东西。不仅需要钱，还需要好人脉——镇上尊腰鼓为上，高级货不少，顶级货却都是藏着的。
　　其次，便是人员精简许多。以前混吃混喝的那一群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对腰鼓有点干劲和追求的。队里生机勃勃，不像大妈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倒像一份事业。
　　春天腰鼓队甚至会在白天去村里小学的操场上练习，专等小学生上课的时候休息上厕所。小学生们课间时，她们又勤奋地练起来，搞得小学生们都邯郸学步。

　　翁香知道，这是一种新型的腰鼓队模式。
　　包括凤凰在内的所有腰鼓队，都是队员们闲暇时候聚在一起鼓捣出来的。人缘最好的当队长，跳得最好的当领舞，练出点名堂了就有人请演出，赚点外快人人平分，就是个乐子。
　　但张迎春将腰鼓变成了一份“工作”。队员们没有农活的时候，统一在小学操场上集合，按天数发钱。腰鼓和服装也由张迎春一个人提供，队员们风险变小很多。
　　翁香觉得，张迎春很聪明。
　　镇上的腰鼓格局，兴许要变了。

　　翁香也有“工资”，只不过她还欠张迎春钱，所以拿不到手里。张迎春买洗发水的钱，也算在了欠账里头。不这样，翁香不安心。
　　而张迎春千辛万苦把翁香挖过来，是让她当领舞。

　　显然，张迎春剑指凤凰腰鼓队。最终请的领舞却是自己，翁香很惊讶，问张迎春：“我跟万缘，不能比吧。”
　　“万缘我请不动。”张迎春实话实说。
　　张迎春看着她，说：“你不想打败她？明年国际腰鼓交流会，你就不想代表中国表演，而万缘只能在台下干看着？”
　　翁香对国际腰鼓交流会没有兴趣，但她对上台表演很有兴趣。
　　自己带领一众舞者，在万众瞩目下表演，而万缘只配坐在观众席上。以万缘对腰鼓的热爱，绝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这一幕令人心驰神往，翁香露出期望的眼神。
　　张迎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一起加油。”

　　张迎春腰鼓跳得很不错，但跟万缘不是一个路子的。张迎春看中翁香的，正是她身上那一点点万缘的气息。张迎春让翁香复制万缘的表演，拆分后教给队员。翁香问：“你不是也跳得很好？为什么非要学万缘？我没跟她太久，可能学不像。”
　　张迎春摇摇头：“我哪里比得上万缘。”
　　翁香便知道，张迎春是想搞一个更厉害的凤凰腰鼓队。

　　翁香出了个主意，让张迎春去凤凰腰鼓队里挖人。张迎春说：“挖谁？如果她告诉李冬梅了怎么办？”
　　万缘在队里挺受人尊敬的，但亲和力不够，队员基本不可能找她聊天，有事最可能告诉李冬梅。张迎春这么说，显然对凤凰腰鼓队相当熟悉。
　　翁香却眯着眼睛说：“我知道挖谁。”

　　翁香找上的第一个，是凤凰里不怎么起眼的一个队员，叫做何晓晓。何晓晓在队里好几年了，为人平和，从没跟人发生过矛盾，技术不算特别出挑。年初生了孩子，孩子比较折腾，白天睡觉，晚上活泼。何晓晓喜欢腰鼓，但是时间有点协调不过来，翁香听她抱怨过。
　　春天腰鼓队白天练舞，晚上休息。很适合她。

　　翁香找上的第二个，是一个刺头，叫做周曼。周曼男人在镇上混，接触的朋友也都流里流气。周曼跟他男人待久了，脾气暴躁，能把未婚小姑娘骂哭。周曼家里欠高利贷，追债的曾到小广场示威。结果小头目一看到万缘，就吩咐兄弟们散了。他老婆总生不出来，小两口请万缘吃了一顿饭，三个月后就有了喜。
　　春天腰鼓队里有钱拿。很适合她。

　　翁香找上的第三个人，叫做孙芳。孙芳老家也在冬天村，跟李冬梅是老邻居。孙芳家前几年盖房子，把李冬梅父母家通往乡村水泥路的泥巴路给截断了，两家人矛盾不断，常常吵到镇上来让女儿评理。李冬梅和孙芳都是嫁到镇上来的，遇到这事儿既拉不下面子吵，又咽不下这口气。两个人不咸不淡地待在同一个队里，都不怎么对话。
　　春天腰鼓队没有李冬梅。很适合她。

　　这样挑挑拣拣，两个月里挖了四五个。张迎春挺高兴，夸翁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挺有能耐。”
　　又感慨：“这样一来，我们队变强不少，更像一个腰鼓队了。”
　　翁香望着张迎春家里整整齐齐的腰鼓、超大功率的音箱，默默想：或许，一支像凤凰一样的腰鼓队，才是最棒的腰鼓队。

　　两个月来，队里陆陆续续走了五个人，超出了巧合的范畴。李冬梅察觉不对，有一天出现在了春天腰鼓队的训练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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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香香要崛起成大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