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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沈放听楚时提起给宫里几位的交代,倒想起个事:“殿下。”

      楚时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放,只见她抽出腿侧匕首握在手中,目光有些诡异地上下打量着他,好像是在思考往哪里下手。楚时让沈放看得浑身发毛,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沈放小心翼翼道:“陛下与我私交再好,面上总不能过分偏私。四品朝臣在猎场遇刺重伤,陛下要是不发点儿火气就召见我们,等过几日传到那些御史耳朵里,就要上折子指责陛下偏听偏信了。”

      楚时挑眉。那和她掏匕首有什么关系?

      沈放声音更低了:“我琢磨着这个程度的过错呢,陛下会让我们跪上两个时辰再宣进去……”

      楚时明白了。沈放这身体恐怕跪不住两个时辰,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倒下去,他就只能被抬去找太医诊断了。虽说他这病症不好诊,万一诊出点儿什么来可是一桩天大的事。沈放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有自知之明,显然是想让他挂点彩,好有个借口免去长跪。

      果然,沈放试探着走近楚时:“您要是挂彩受伤,陛下就有理由暂时不罚了。”

      只要浅浅来上几刀,弄得衣服上多沾些血,便堵住了那些不懂行的文官们的嘴。至于武官们,事不关己又算不得什么大把柄,就是心知肚明沈放的把戏也不会捅破。朝堂上有许多事情都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可,谁要是连这点面子上的规矩都不守,那就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白刀子明晃晃的,楚时本能地扣住了沈放的手阻止她。

      沈放很有耐性地劝说:“殿下,我想您也是明白的,这刀子不能不挨啊……或者您有什么好办法?”

      楚时皱眉想了一会儿,放开她四下看了一圈,转身去寻了个亲兵说了两句话。沈放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看见那亲兵点了几下头,躬身行过礼,一路小跑着去了。没一会儿,那小亲兵就端了一小盆血水回来。

      楚时往沈放那方向一指,小亲兵就将那一盆血放在了沈放的脚边,惊得沈放退了几步。

      “这是血?人血?哪里来的?”等那小亲兵一走,沈放就忍不住问。

      楚时拿眼风一扫不远处,沈放顺着看了一眼,她好像记得先前抓的几个俘虏被援兵带去了那个方向集中。

      楚时道:“人血。一人放一点,神志都清醒,还能用来审。”

      沈放讷讷地“哦哦”了两声,迟疑一会儿才问:“那……剩下的靠演?能成么?这血又要抹到哪里去?”

      “腰腹。就说你旧伤复发……你先放下刀。”楚时说着,走到一棵树前仔细观察了片刻,掏出火石火折子点了火。

      沈放不明就里将匕首塞回去,跟着楚时,像只小尾巴。

      楚时挑选的树木枝干上有个小窟窿,经火熏了片刻,沁出些半透微白的汁液来。沈放看着楚时用小刀刮取了汁液,转头看她:“把你腰间小袋里的药瓶子拿出来。”

      沈放连忙翻找出所有的药瓶,摊在手心。楚时一眼挑中其中一个瓶身绘着青竹的,从里头取出颗暗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药?”沈放站在边上疑惑地问。

      楚时道:“不重要,我只取其色。”说着将它捻成粉末,尽数撒在微微有些凝固的粘稠树汁上,稍稍搅动过后,那一坨树汁就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楚时又让沈放拿了两支细针捏在手中,借着沈放的掩护掀开衣摆。沈放因着身量太高,视线被楚时的脑袋遮挡了大半,只看见楚时低头涂抹了一会儿,不知他是如何摆弄的,那红色树汁顺着旧伤疤的走势铺开,黏附其上,看着竟和皮开肉绽的血口子有八|九分相似。

      楚时一抬头,就见沈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叹疑惑好奇。看得楚时心中竟有些许久不曾浮现的小小得意,嘴上却说:“小把戏罢了,日后教你。”

      沈放崇拜地点头,又颠颠儿地跟着楚时,看他十分嫌弃地瞅一眼那盆血,接着闭眼泼到身上。

      楚时见沈放看起来很是清闲,便道:“去拿金创药,不要用绷带,撕你的衣服包扎。”

      沈放仍旧沉浸在对小把戏的崇拜中,颠颠儿地听使唤去拿药。楚时看着沈放那恨不得一蹦一跳的背影,越发觉得她像只欢快的小狼犬。

      沈放帮着楚时的假伤口上药包扎,楚时状若无意地问起:“陛下对你的事知道多少?”马上又要面圣,他对这两人间的事了解得越多,就越不容易犯忌讳。

      沈放垂着眼摆弄布条,想了半天只挤出一句话:“我是沈芳澄。”

      “……没了?”楚时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文,“就这样?”

      “还要哪样?”布条绕过楚时腰后,沈放随之靠近,视线自然对上楚时,疑惑不解。

      楚时伸出双手按住沈放两边脸颊,逼她继续直视他,觉得胸口憋了股不明不白的郁气:“你用药,服毒,命不久矣,两次伤在要害,这些他全、部不知道?”

      沈放莫名其妙:“不知道呀。”

      “……”楚时被她气得心疼。那个人是有多重要,值得她不声不响做到这一步?为人臣子谁不标榜自己忠心耿耿,即使不是为着沽名钓誉,至少也会想着法子把那点或多或少的忠心全贴在脸面上给别人看。哪有像她这样的,再怎么忠心谁会记得,谁会知道?

      “好端端的和他说那些做什么,将来我走了,平白添些伤心。”沈放扒住楚时的手用力,试图将脸从楚时双掌之间解脱出来,“我还是希望以后认识沈放的人,只记得沈五儿意气风发潇潇洒洒的样子。”

      哦对了,她用的还不是自己的身份,将来便是有人记得她,记的也是她哥哥沈放的名字。

      楚时脱口而出:“即使你一直不开心?”话一出口,他自己就觉得太唐突冲动了。

      沈放一僵,掰着楚时双手的力道下意识一松。她在人前“开心”得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真正的情绪了,明明再努力一把就能忘了的。

      楚时却忽然拍了一把沈放的脸,松开她:“我不问了,你不许哭。”他看着觉得沈放马上又要哭了,好不容易他才让“自己”的眼睛不那么像兔子的!

      沈放捂着脸缓缓地眨了两下眼,才道:“我没要哭。”

      楚时沉沉地看着她,神色难辨。

      “真没有。”沈放放下手,睁大眼睛往楚时面前凑,“不信你看呀。”

      楚时鬼使神差的,一把将沈放的脑袋按到了肩上。傻不傻,眼睛里一层薄雾都快化成水了。

      爱哭不哭,与他无关。

      沈放最后还是把眼睛里的小水雾憋了回去,只是趁机小孩子似的一把抱住楚时的脖子,在他颈间蹭了半天,蹭得楚时有点莫名心烦。

      “你有点样子。”楚时推她,碍于身形差距,没推动。

      沈放理直气壮地用力蹭:“殿下殿下,我想我的身体了!抱我自己有什么不可以?”

      楚时竟无言以对。

      沈放又单方面强迫楚时玩闹了一会儿,再起来时情绪倒是好了不少。楚时又让沈放去洗了脸,就看不出她哭过了。这样看起来,倒也挺好养的,楚时苦中作乐地叹气。

      沈放和楚时处理完现场,就带着活人死人一起往营地赶。等到了营地,福公公已在营门口等着他们了,显然宫里那边都等着消息呢。

      “世子殿下,沈侯爷。”福公公迎上来深施一礼,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楚时被血浸透的衣摆和沈放血迹淋漓的衣袖,“陛下正在李大人帐内探望,请您二位更衣过后速去面圣。”

      两人回过礼,对视一眼,各自去更衣。片刻之后,又在李大人帐前碰上面。

      帐内楚熹正垂眸看着床上面色灰白的中年臣子,耳听福公公在外头问安,又走到近前低声道:“世子殿下和沈侯爷来了,世子殿下伤了手,沈侯爷伤了腰腹。”

      楚熹瞳孔微缩,又思及那两人的异状,一时不知该担忧“瑾王世子”的手,还是“沈侯爷”的腰:“宣进来。”

      沈放在外头和楚时打招呼:“殿下。”

      他们两个是犯了错回来的,这会儿福公公进去通报,他们则自觉地跪着。

      楚时眼看着地面,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我字惜之。”

      沈放怔了怔才明白楚时的意思:“……惜之。”

      哎呀,听起来真秀气,像个面貌姣好的小姑娘——这想法千万不能让楚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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