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武器朋友》拂晓冉

78、福兮祸兮（4）

　　“正是。”北无怨左手剑右手刀，光是方才的拱手便显得吃力费劲，这厢干脆不多做客套，懒洋洋斜在一边，露笑道：“在下北离，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区区姓名不足为外人道也。北兄若不介意，唤我小垣便可。”

　　“塬哥哥何必搭理这般没有教养之人！”旁边抱着石兔的想容站不住了，扯过男修的广袖，一双美眸狠狠瞪向北无怨。

　　倒也不是这姑娘蛮横无理，修道之人往往最注重礼节，像北无怨这般东倒西歪、站都不好好站的，却乃世间鲜有的奇葩。何况他天生流露的佻薄气质，更显轻浮，容易激起旁人愠怒。

　　男修脸上苦笑，似乎对想容缠他手臂的举动颇感为难，但也没有挣脱，想必是怕姑娘尴尬，只好轻声道：“久违遇乡人，自是感慨。”

　　北无怨音势上扬“哦”了一声，笑得更灿烂：“遇乡人？小垣也是九州之人？”

　　原本名前加“小”字，乃谦称，任谁都不会真的喊“小垣”。偏偏北无怨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丝毫没有口无遮拦的自觉。

　　垣老兄点头：“确实如此。”

　　“你怎这般……”南辰忍不住传音道。

　　北无怨打断他，口吻意外庄重，暗自问道：“你觉得此人怎样？”

　　不晓得他突然这样问的缘由，南辰一愣，凭感觉道：“气质温和，眼神清明。我……认为不错。”

　　“是啊，”他苦笑道：“巧了，我也觉得他不错。”

　　南辰不懂他的意思，但经他这么一问，冥冥之中也感觉到违和感。

　　北无怨脸上依旧不显山水，嬉皮笑脸道：“小垣啊，‘无怨’是我的字，你也可唤我北无怨。”

　　垣老兄眉间一松，道：“好字。”

　　此番对话后，手中黑刀蓦地一沉。

　　透彻如南辰，想必他应是懂了。

　　被晾在一旁的想容气得鼓起脸颊，也不知是因为太生气还是怎么，双臂稍稍用力箍了一下，怀里的石兔子稀稀拉拉碎成一盘散石。

　　“哎呀！”她大喊一声。

　　看到此情此景，北无怨眼皮陡然狂跳，当下左手出剑，蓄力而挥，将四周石草石兔子尽数扫落半径三丈之外。

　　与此同时，异象陡生。被砍成碎成片儿的石头，零零散散汇总成一只小小的石狮子，那狮子张开嘴巴，张牙舞爪便朝旁边的兔子一口咬下。离得不远的人，似乎还能听到石块嘎吱作响的声音。

　　吞咽下兔子的小狮子，体型也随着石块变多而扩大，没多少工夫，迅速变成一只大狮子。

　　周围的人看了，自然察觉不对，哄散而逃。

　　垣老兄蹙眉，显然在思考什么。而想容姑娘则睁大眼睛，直接拔出剑来，喊道：“还我的兔子！”

　　那石狮子没搭理他，反而盯上了一个离自己最近、跑得又最慢的人。张开石盆大口，活生生，将那倒霉蛋吞入腹中。那人尚未来得及尖叫，便成为这片石地平原上，新鲜热乎的粮食。

　　咀嚼的声音伴随血肉横剁之声，在场每个人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石狮子组装的缝隙中渗出丝丝血红，它又似毫不餮足，后腿强势蹬足，转身便朝收剑不及的想容姑娘咬去。

　　只是尚未近她身，那石狮子便被一枚烈焰灼灼的火球所吞没炸裂。

　　“区区怪物，居然敢对美丽的小姐出手！”四散的人群中，一个体型肥胖的年轻人似乎看不下去，念着俗套的台词，英勇折返而来。

　　后方，垣老兄掐灭指尖蓄势待发的咒法，目光紧盯重新堆积成青草、兔子、狮子的石头，喃喃道：“兔食草，乃素食，不见血。狮食兔，肉食，必见血……这片土地的狮子，求的不是肉，而是血啊。”

　　北无怨此时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位神秘的“小垣”身上，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救出想容姑娘的胖子，眼底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方才一直沉默的佛絮难得开口：[嗯？这是，火球术？]

　　银剑剑穗上一直装作死物的小黑球突然欢快地跳动，顺时针将剑柄缠了一圈，又逆时针绕了一圈。看起来魔源对“火球术”这种招式也异常熟悉。

　　北无怨与南辰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异口同声道：“瓦尔多！——”

　　这微胖界的大胖，熟悉的身影，不正是谢辞回忆里，那个被卷进时空洪流中的关键配角，瓦尔多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北无怨突然有股预感，一种强烈的预感。

　　说起来，004是系统的产物，凡是在宇宙内，只要主系统在运行，004作为分部的小系统，必然能正常运作。

　　除非受到如云巅那样的其他势力屏蔽。

　　亦或者，004处在连主系统都管辖不及的宇宙角落。

　　比如——

　　时空洪流。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揉弄太阳穴，脑壳隐隐作痛。

　　“北兄，你觉得现下该如何应付？”垣老兄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拉他回神。

　　北无怨将黑刀抱在怀里，银剑剑柄抵着额头，思索道：“这方天地，即使石子全切成灰烬，也会重新组建成新的食肉生物。且石地万万动不得，若是胡乱砍，将石地砍出裂缝，其中迸裂的石子又加入食肉兽的身体里，成为它的一部分。周而复始，无方可破。当今之计，唯有跑。”

　　正这么说着，周围那些人为了驱赶石狮，已经将石地弄得破烂不堪。北无怨瞧了，忍不住扶额。

　　垣老兄问：“这些石狮，食得兔肉，却苛求真血。我等尚且可以从此地逃离，但剩下那些人，恐怕落得无几。”

　　北无怨深深看了眼正在搀扶想容姑娘的小胖子，估摸着他的实力，无奈点头道：“确实如此。”顿了顿，忽然道：“如若这狮子吃不到兔肉，还会苛求与肉对应的血吗？”

　　闻言，垣老兄先是一怔，豁然开朗应答：“自然不会。”

　　两人相视的功夫间，便已出手。每每石狮欲捕捉兔子时，北无怨便打出一道剑气，将它轰散，石兔受惊而跑。而垣老兄则掐出一道咒文，拍向散落的石子，大大解缓它重建的速度。

　　一来二去，兔子将青草全都吃光了，时间久了，自己也活活“饿死”，化成一堆飞沙，填补在地面的裂痕上，凝结成完整的石地。

　　好不容易重生的石狮发现没有了猎物，也嗷呜一声，不久便如同兔子一般，尘归尘，土归土。

　　那厢，想容姑娘眼眶红红，半个谢字都未与瓦尔多说，便哭着缠住垣老兄，埋头于他的广袖中，低声呜咽起来。

　　垣老兄手掌起了又落，不知该摸她头还是不该摸，只好愣在原地，由她哭闹。

　　北无怨“诶哟”一声，调笑道：“姑娘啊，还要不要脸皮啦？光天化日抱着男人，成何体统？”

　　被北无怨窝在怀里的南辰：“……”

　　“要你管要你管！呜呜……方才我真是吓死了呜呜……”说着，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缠紧了身边人。垣老兄眉目之间略微动容，伸手拂了拂姑娘的发丝，轻声道：“你啊，功力还是不足……”

　　北无怨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轻啧一声，道：“想容姑娘，你的名字是想容吧？为什么小垣从不喊你的姓呢？哈哈，你不会叫花想容吧？花姑娘？”

　　果然，想容气得眼泪都不流了。咋咋呼呼道：“你才花姑娘！你……你！我，我！”

　　看她脸颊通红这幅激动样，北无怨心头一跳，暗想：“不会真说中了吧？！”

　　怀里陡然一沉。

　　黑刀重得跟块玄铁似的，似乎极为不满。

　　北无怨只好点头认错，求生欲极强。

　　花想容一脸得意洋洋，头窝在垣老兄怀里，模样颇为骄傲道：“我的名字，可是一位贵人起的……诶哟！”话音刚落，她突然双膝一抖，噗通一声跪下。

　　“姑娘你有话好好说，如此大礼，在下承受不来。”北无怨一边打着哈哈，将灵力灌注在双腿中，保持站立姿势。

　　此地原本重力极重，连御剑都难。如今不明何种情况，吸引力竟然又增进不少。

　　在场不少人皆不由自主跪下，甚至有连腰都直不起的人。此番情况愈发凝重，连北无怨都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了的时候，忽然，向下的引力陡然翻转，几乎所有人被吸到了天空。

　　天空更远处，是一团被北无怨认为是福祸之地“内核”的巨大黑色旋涡。

　　他恍惚间有种错觉，吸引他们的不是翻转的地心引力，而是那团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旋涡。

　　福祸之地……时空洪流……

　　若此二者就是一物，那……

　　恐怕这片旋涡，便是生命的终点了罢！

　　猛地握紧右手黑刀，十分力挥砍出去。而那夹杂雷霆之势无声的刀痕却久久未触及到哪片旋涡，仿佛还在杳杳远处。

　　北无怨却清楚感受到，这一击出去，换来的是自己更快地朝天际移动。

　　悬空的另一头，想容姑娘捂着扬起的裙袂，嘶声力竭道：“垣哥哥救我！——”

　　下意识往脚下地面一看，却发现，唯一一个扎根于地面之人，便是那垣老兄。

　　男修轻轻抬起手，寸草不生的石地平原里竟钻出一颗绿色小苗，顷刻间长成一株巨大槐树。也不知他用的何法催生，那枝蔓蔓延的速度，远比众人飞天快，不过一会儿功夫，整片天际铺天盖地长满了向上而生的巨大槐树。

　　那些树枝拉着众人的脚，勉强没让他们再往更高的地方去。

　　北无怨低头看了看这颗槐树，朝踏着树干而来、全然不受天空引力影响的垣老兄苦笑一声：“我竟如此愚钝。既生在九州，却不知我名的，只有在我出生前，便离开九州的前辈了。明槐君老前辈，你说是吧？”

　　听闻北无怨语气唏嘘，南辰想起来。

　　以前好像听说书人说过，放眼整个九州八千年历史，既身怀空灵根，又已飞升成仙的，其中一位，被世人尊称为“明槐君”。

　　北无怨叹了口气：“难怪前辈连姓名都不愿报全……方垣，方伯松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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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单纯想写一个食物链而已……为什么脑洞开成这样【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