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要灭蛮荒》臭沫蛋子

2、蛮荒·贰

　　李鹿七还没怎么样，她旁边的金五倒是呛到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泽，泽姑，您说啥？人族现，蛮荒什么？咩？乜？”

　　“灭！毁灭的灭！”李鹿七大声纠正道，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想毁灭这里啊......”

　　再说，她肉身凡胎，就算有心，也无力，能自保就是万幸。

　　泽姑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半响才道：“盘古神既然这样说了，总有他的道理。”

　　李鹿七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这盘古神不是乱来吗？哪有要灭了别人还提前告知的，这到底是想失败呢？还是失败呢？

　　金五“啪”地一声拍响红木桌，指着李鹿七道：“祸害！吃了这最后一顿饭你就上路吧！”

　　说完，那根救过李鹿七命的红舌头再次伸出，直扑其面门。

　　嗓子眼一紧，就在李鹿七感叹“吾命休矣”之时，泽姑突然开口道：“慢着！”

　　红舌头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金五不解地看向泽姑，正襟危坐，乖乖等她发话。

　　泽姑放下茶杯，凝眉看向李鹿七，道：“你吃了我家的饭，又没钱还，留下来帮工吧。”

　　说完，衣角一扫，转身向外走去。

　　这转折让李鹿七和金五大跌眼镜，两人呆呆地看着竹帘，半天都没回过神。

　　“好了，你洗碗！”金五丢下这句话，火急火燎地跑了，不知是不是去找泽姑。

　　侥幸逃过一劫的李鹿七瘫在椅子上，余惊尚存。

　　在这毫无律法可言的地方，她要抱紧泽姑的大腿。

　　******

　　金五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泽姑，因为她被请去了统卫府。

　　泽姑到的时候，大统领应隆背着双手站在一面水幕前，水幕上是一幅地图。

　　“人族出现了。”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这事本来就没想瞒着他，更何况最先发现李鹿七的，还是他手下的人。

　　“嗯。”泽姑走上前，两人并肩而立。

　　那句“人族现，蛮荒灭”虽然没流传开，但作为同级别的存在，应隆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只是淡淡问了句“你要保那孩子”，在得到泽姑肯定的答复后便不作声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盘古神说的‘蛮荒灭’，不是我们灭，而是，结界灭？”泽姑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应隆诧异地看向泽姑，瞳孔剧烈晃动，表明他的内心此时并不平静。

　　这么多年来，每到深夜，他就会琢磨盘古神的那句话，思考人族会怎么毁灭蛮荒，并设想解决办法，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灭”会另有它意。

　　因为他知道，盘古神太想毁灭他们了。

　　这样一个疯狂且强大的神，怎么可能给他们留下一线生路？

　　“所以我想留下那孩子，看看她到底是要灭谁。”泽姑叹了口气，伸手摸上地图的边缘。

　　每年，蛮荒的土地都会缩小一寸，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需要我做些什么？”应隆消化完接收到的消息，抬眸看向泽姑。

　　“刚才的话保密，顺便再借我个人。”

　　“谁？”

　　“白湖。”

　　******

　　李鹿七很有劳工的觉悟，洗完碗筷后，又勤勤恳恳地将店里所有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楼梯口冒出个人头，她热情地迎了上去，招呼道：“客官来买什么？我们这里......”

　　剩下的半截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迈在半空的腿转了个弯往身后退去，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呵呵，呵呵，你来干什么？泽姑！泽姑！救命啊！”

　　白湖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抓住李鹿七的手，将她重重甩在座椅上，拿剑的手猛地撑在椅背上，将她困在他用身体制成的牢笼里。

　　“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哦。”被这熟悉又中二的台词打败的李鹿七偷偷翻了个白眼，老实地坐着。

　　要杀早杀了，现在还没杀就是暂时不准备杀她，这点逻辑思维能力她还是有的。

　　见她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白湖心里不爽，大力地拖过一张椅子，与她面对面坐下。

　　“记住，五米内我可以护你周全，超过五米，你就自生自灭吧。”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在空中画了个圈。

　　李鹿七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语气怪异地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白湖捏紧了拳头，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吼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记住想活命就别离开我五米内就行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被吼得晃神，李鹿七掏了掏耳朵，勾勾手，示意白湖附耳过来。

　　见李鹿七一脸平静，白湖将信将疑地将脑袋伸过去。

　　“李！鹿！七！我叫李鹿七！记住了吗！”

　　“噌”的一声，银剑出鞘，李鹿七吼间一凉，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她。

　　蹬，蹬，蹬，泽姑的身影出现楼梯口。

　　“白大人，人族胆子小，脆弱得很，她又是个小姑娘，您还是手下留点情吧。”

　　这话像是在白湖脸上连扇了两个巴掌似的，一说他欺负弱者，二说他欺负女人，长这么大都没做过的事现在做全乎了。

　　李鹿七眼前一花，脖子上那个危险的东西没了，白湖也远远地坐到了放了梅花的那个角落里，乍一看，那梅花倒像是戴在他耳边似的。

　　泽姑经过李鹿七身边时道：“一会有客上门，带他到我房里。”

　　“哦，对了，叫上他。”

　　李鹿七顺着泽姑的视线看了眼白湖，总觉得他跟一只生闷气的熊猫一样。

　　******

　　客人上门时，外面的灯都亮了，李鹿七笨拙地点完店里的灯，转身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在下有一事相求，烦请指路。”

　　想起泽姑之前的吩咐，李鹿七忙伸手引路，“请。”

　　走之前看了眼白湖，正好跟他的视线对上，恶趣味地做了个鬼脸。

　　白湖下意识抽剑，见李鹿七缩了缩脖子，手一顿，低头看剑柄，好似上面沾染了灰尘般拂了拂。

　　三人先后进入泽姑的屋子，白色的细纱在正当中悬挂着，无风自动，让人连泽姑的身影都看不清楚。

　　墙角有一座香炉，飘出来的气味让人没来由的心安。

　　来客显然是个懂规矩的，在白纱三步前站定，拱手行礼，开口道：“泽大人，我乃蓬莱大陆上元国之皇夫欧阳岳，所求之事为保我上元男子之命！”

　　泽姑的声音比平时清冷几分，透着股上位者的威严，“上元男子几何？”

　　欧阳岳沉思片刻，答道：“百万有余。”

　　“百万条性命，你拿什么来换？”

　　“我......”欧阳岳着实被问住了，呐呐无言，脸上戚戚。

　　李鹿七看得着急，悄悄挪过去，附在欧阳岳耳边，小声提示道：“想救人就得消灭源头，你换个方式求！”

　　欧阳岳恍然大悟，对李鹿七拱了拱手，而后朗声道：“求泽大人除掉南音音这个昏庸无度的暴君！”

　　“一国之君，乃天之子，你拿什么来换？”

　　“什么天之子！南音音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刽子手！如果不是她推行等级之分，上元男子何至于落得猪狗不如的境地！”

　　说完，他猛地脱下上衣，露出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上身。

　　有烙印、有剥皮、有兽咬......纵是白湖这般硬铮铮的男子汉，也看得皱了眉。

　　泽姑不动声色地道：“事不过三，你还有一次机会。”

　　欧阳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掩面，低声抽泣，全身散发着绝望之意。

　　这可急死李鹿七了，她最见不得人哭，特别是一个大老爷们，蜷成一团哭成小孩样，实在是让人心焦。

　　她一把拉起欧阳岳，捧着他的脸强迫他镇定下来，大声问道：“你能拿出什么？你能拿出多少的东西就换什么请求呀！”

　　两行清泪挂在欧阳岳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候是个美人，纵使时间如刀，也只是在他脸上划下了几道醇酒般的成熟气质罢了。

　　“我，我的绣技，可以假乱真。”他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迫切地道。

　　绣技？李鹿七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沮丧，这能值多少啊？估计连杀个小喽啰的请求都换不来吧？

　　泽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南音音有亲人吗？”

　　欧阳岳振作精神，直起身子，如实答道：“有一妹，唤南霏霏，残暴之性不下其姐，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嗯，待嫁郎中最丑的那个，是谁？”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连欧阳岳也差点答不上来，结结巴巴地道：“好像是，是镇国大将军之，之次子，唤白，白石景。”

　　泽姑轻笑一声，一根骨笛从白纱后抛了出来，正落进欧阳岳怀中，被他伸手接住。

　　“就用一个‘乱’字，来换你那绣技罢。”

　　欧阳岳虽然没明白泽姑的意思，但手上紧紧捏着那根骨笛，喜悦、悲伤、激动在他脸上交织而过。

　　上元男子有救了！

　　就在李鹿七感慨地看着欧阳岳，与他同喜时，泽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是对着她和白湖的。

　　“你们俩化身成南霏霏与白石景，去蓬莱大陆走一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