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眉若卿

17、相爱相离

　　老夫人带着梦烟和梦雨二人一同来到了阆阙阁，这阆阙阁内的一花一草皆是王壁亲手安置，就连阆阙阁三个大字也是王壁亲手所题。老夫人看出了儿子是何等的用心，进了阆阙阁的正厅，只见屏风掩映，香云袅袅，好一个有情调的馥雅之居。老夫人心想：怪不得儿子喜欢来这阆阙阁，也不怪他喜欢萧璧如，这阆阙阁仿若人间仙境一般呐！只可惜，只可惜这萧璧如命不好啊，否则，她这个老太婆怎忍心夺子所爱呢！

　　老夫人都来到了正厅，也不见有人出来相迎，这院子里竟也没见着一个粗使的丫头和打杂的小厮。这人都去哪儿了？老夫人不禁皱眉，她难得过来一趟，却不见有人出来相迎，这才刚过门儿就腿脚这般不安分，还真是错看了她！

　　老夫人再一看天色，若不赶紧办妥，怕是王壁该回来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老夫人吩咐了梦烟去院子里转一转，四下打听一下寻一寻萧璧如去哪儿了。

　　梦烟刚走出院子，便遇到了萧璧如带着梦罗梦苏两个婢女从珑玥轩方向回来，上前给萧璧如请了安之后便告知老夫人已经久等，让她速回。

　　萧璧如一听老夫人亲自来到阆阙阁来看自己，心里不甚欢喜，也深感担当不起，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前往正厅而去。

　　萧璧如来到正厅，见老夫人心绪有些烦躁，虽然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却不住的往外看，说明老夫人此刻真是等着急了，心里便觉得很是过意不去，随即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不知娘此番前来，璧如失礼了。”

　　老夫人此番看着萧璧如心里很是矛盾，这个姑娘的确讨人喜欢，可她偏是个克夫的命，多留她一日便让儿子减寿一日。也罢，她别无选择，她宁可换萧璧如永不相见，也要保她的壁儿平安长寿。随即将心一横：“你这才刚过门儿第二天，去哪儿了这是？”老夫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拉下脸来，等下好开口。

　　“我去了趟姝儿妹妹那边，我虽刚过门儿，却听老爷说起姝儿妹妹近日来一直身子不爽，连我们的婚礼都没精神参加，我便想着过去瞧瞧她，她一个人整日家在屋子里待着，也怪闷的，我去与她说说话，她兴许精神能好些。”

　　萧璧如此番话说的是入情入理，有情有义。老夫人看着如此乖巧又大气的萧璧如，心里是一万个喜欢，将来料理这个家怕是要比若英强无数倍。可偏偏……她们之间没有这个情分啊！

　　“哦！原是这样啊，那姝儿可好些了？娘近几日也是光顾着忙你们的婚事，有两日没去看她了。”

　　“回娘的话，璧如刚去那会子看着面色还不大好，我们两姐妹待了一会儿之后，说了些体己的话，走之前倒是看着好多了呢！这天气也凉了，她不能出屋子怕伤风，却可以在屋子里走走。老是躺着可不成，越躺身子只会越沉，也就越是不愿意起来，可越不起来走动，气色就会越差。”萧璧如一想到自己刚见到王姝时的情形，那面色的确吓她一跳，此番话绝对是有感而发。

　　老夫人看着萧璧如对姝儿的关心不假，知道她是真心疼爱姝儿，将她当做自己亲妹子一般。眼见着萧璧如这般的体贴周到，再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做的事，就感到惭愧不已。

　　她几次鼓起勇气将已到嘴边的话想要说出去，可却总被萧璧如所感动而难以开口。梦烟和梦雨站在老夫人背后也直着急。

　　“你说的是啊，姝儿这么长时间了身子也不见好，她那是心病啊！我这个当娘的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老夫人此刻已经沉浸在小女王姝的病情当中，感慨万千。

　　“可是因为与汪家的婚约？姝儿此时的心结无非就是怕将来婚后不喜欢那汪家的二爷，她一直担心这种利益联姻里最终得不到幸福。她只要不是另有所爱，这个问题兴许好解决。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见一面，让她看到汪家二爷的优秀，之后或许会中意他也说不定呢，这样一来心结自然便会不解自开了，您说是吗？娘。”萧璧如站在王姝的立场上思索着这个问题，将这个死扣一点一点的解开。

　　老夫人一听觉得璧如说的甚是有理，只不过他们碍于俗礼，定亲男女在婚前不能见面什么的死规矩，所以才没有安排王姝和汪在莹二人见面。当然，现在想要让二人见个面也并非难事，不必刻意的安排那种正式见面，只要让两人不期而遇也是可以的，目的达到就好了。

　　老夫人想通这一点后，欣赏的看着璧如，真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见着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老夫人心里一肚子的话还未曾说出口，正着急如何扯到这个话题上，萧璧如便开口了。

　　“不知娘今天特意过来找璧如，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您今后有什么吩咐，直接让梦烟梦雨她们来唤我便是，何须您亲自来这一趟！真是折煞儿媳了。”萧璧如在接人待物方面那是没得挑的，老夫人越发的觉得。

　　只是，千般好都抵不过一个克夫命。

　　“是这样，璧如啊，咱们娘儿俩说话也不兜圈子了，娘呢，找先生看了一下你和壁儿的生辰八字，此番过来找你也是专门为这事来的。娘知道你很爱壁儿，娘也明白壁儿对你的一番真情实意，娘看你也是越看越喜欢，不用讲娘自是希望你们越来越好的，只是……”老夫人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也在斟酌如何与璧如开口，可是，璧如听到这里却揪心了起来。

　　“敢问娘，我和老爷的生辰八字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萧璧如第一反应便想到了昨日奶奶庙门口道士所言，这也正是困扰她食不知味，寝不安枕的原因。眼看着老夫人为难的样子，便将话接了过来，老夫人此刻想要说什么，她心里明镜似的，只是她自己不敢往深处去想。

　　老夫人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萧璧如不免觉得有些惭愧，可谁叫她是王壁的亲娘呢！既然璧如问起，那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与她听，让她自己做出决定是最好不过，也省得落下个撵她走的不是。

　　“那八字里说……你命里克夫，你和壁儿不能长久啊，倘若硬是要抗命，俩人非绑在一起的话，最终的下场也只能是你孤独终老！”老夫人说到这儿不禁老泪纵横，用手绢擦拭着早已满是皱纹的眼角，低着头不住地抽噎着。

　　萧璧如一下子愣住了！原来那道士说得都是真的，青灯独守……孤独终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老天爷是故意的么？竟要这般惩罚我！”萧璧如终于崩溃，泣不成声，梦苏眼快上前扶住了萧璧如，若稍慢一步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怕是要撞在侧面的桌子上了。

　　“璧如…..你……娘明白你的不甘和不舍！难不成你当真想要眼睁睁看着壁儿英年早逝吗？留你一人独活？”老夫人见璧如只顾伤心，却并未有任何表态，心里便急得如一团火，她生怕萧璧如最终选择不管不顾地留在王家，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这世上没有了他，那璧如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璧如宁可自己折寿也不允许老爷先我一步离开，我做不到啊！”萧璧如泪流如线，话不成句。她此刻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已经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甚至大脑失去了意识。愣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璧如啊，娘的好闺女，那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呢？你给娘拿个主意，不然这往后的日子娘也过不下去了呀！”老夫人眼看璧如心痛如斯，却还在步步相逼。

　　“娘，你走吧，璧如知道该怎么办了。”萧璧如已是神情颓然，万念俱灰。

　　“闺女啊，娘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我们都是为了壁儿，就凭你今天为壁儿所做的一切，娘敬重你。只是一点，娘得提醒你，眼看就是午膳时间了，壁儿怕是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你若是想离开他，不如就趁现在，若是稍晚一点，说不好要与他撞上面的，到时候，怕是想走也走不成了！”老夫人边摇着头边叹气，心里头着急，她生怕璧如稍微一磨蹭，王壁就回来了，到那时，恐怕是天王老子也打不散这对苦命鸳鸯。更是怕璧如万一再改变主意，那真就是请来神仙也不灵了。

　　“放心吧，娘。我这就给老爷留个字条，也省得我走了之后他再去寻我，不如趁早断了念想，让他好好过日子。只要他过得好，就是叫璧如现在去死也无妨。”萧璧如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坚毅，此时，她只想要王壁一切都好，至于她自己，好与不好仿佛和她并无甚关系。

　　老夫人离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着神情决绝的萧璧如，这个孩子懂事的简直让人心疼，她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觉得欠过谁，唯独璧如。她这一辈子一向果决，可是今天她真的有些不忍心。

　　待老夫人从阆阙阁离开后，璧如便示意梦苏为她取了纸笔，她思索片刻，在纸上留下了一行小字，遂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甚至没带走一件衣物。梦苏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仿佛更加瘦弱了，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