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眉若卿

14、敬茶际会

　　立冬后的天气越发的冷了，手都不敢伸在被窝外面，屋子里的炭火已经慢慢冷了下来，萧璧如不禁将被子裹得更紧了，昨夜是她的新婚之夜，可她却没有等到自己的夫君回来，便独自睡下了，此时，比这屋子里的空气还冷的是萧璧如的心。她甚至不敢翻身，生怕一翻身，那一侧依旧空空如也，她甚至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在这个房间，他们等下该以怎样的方式见面，或者是见面以后要说些什么。

　　“是感觉冷吗？我再找人添些炭火来。”王壁注意到了萧璧如这个动作，咕噜一下子起身，直接将自己的被子给萧璧如搭上，便准备穿衣去外面喊下人来添火。

　　萧璧如乍一听到王壁的说话声，猛地抖了一个机灵。没想到王壁已经回来了，他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她已经记不得昨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后又一直靠近里侧卷缩着身子，都没感觉到王壁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且同床共枕了一夜。

　　萧璧如顿觉心里一阵暖。

　　“你回来了？”萧璧如轻轻的问了一句，有些害羞的将头缩在被子里。

　　“嗯，昨晚安顿好客人们以后就不早了，又去看了看母亲，再回来你已经睡下了。怕打扰你，便没喊你，再睡会儿吧，今天还要去奶奶庙祈福，还有的累呢。”王壁边说边伸手过去拍了拍萧璧如的肩头，以示安抚。

　　璧如则扒开被子露出了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她翻身正对着王壁，示意他赶紧躺下，并随手将被子还给王壁。

　　“我不冷了，有你在，我就不觉得冷。赶紧盖上，小心冻着！陪我待一会儿。”萧璧如说着身子也向外侧王壁这边挪了一下。

　　王壁将璧如的动作和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感动，他知道璧如是爱他的，当然，此刻大约也是有一肚子话想与他说。可很多事情是自己没办法改变的，只能尽可能多的去维护她。

　　于是，便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与璧如脸对脸，将手搭在璧如胳膊上，温柔地对璧如说道：“昨晚委屈你了，婚礼上让你尴尬，洞房里又让你空等一夜，都是为夫做的不够好，今后一定加倍补偿！”

　　萧璧如听着王壁话里话外都是自责，心里感觉热乎乎的，却也很不好受，只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多么艰难，她都要陪王壁走下去。

　　“不必自责，你我已是夫妻，我既已是你的女人，又岂会不懂你？”璧如伸手在王壁好看的脸颊上轻轻滑过。

　　“可你现在还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女人……”王壁说完坏笑着朝萧璧如的被窝里挤去，惹得萧璧如急忙躲闪却最终躲在了王壁的怀里。

　　“母亲呢，是看着若英长大的，在她眼里早已把若英当做女儿一样看待，所以，如今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这阵子母亲心里因为我坚持娶你的事情心里正不痛快，她倒是不反对我纳妾，只是生怕我对你太好，伤了若英的心，所以，昨晚才刁难于你，你别往心里去啊！”王壁对于昨晚母亲的态度确实耿耿于怀，但也无可奈何，他了解自己的母亲，更了解母亲和刘若英之间的母女情分，他相信母亲迟早会接纳璧如的。只是刘若英那边，不吭不响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两人说了阵子体己话，天色便已蒙蒙亮，屋外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王壁知道是下人们起来了，这会子听墙根呢，生怕吵了自己二人。于是，轻轻的吻了吻璧如的睫毛，极不情愿的将怀里的佳人推开，又将被角往严实了掖了掖，便自起身开始穿衣。

　　“你干嘛？不是说好了陪我待一会儿么？要这么早起么？”萧璧如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王壁。

　　“你没听到外面已经有声音了吗？还这么赖着为夫，为夫会不好意思的。下人们可都在听墙根了！哈哈……”王壁故意取笑璧如，最后还大声的笑起来。

　　萧璧如被气得直接脸红到了脖子根。

　　“好啊，你……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萧璧如气得朝王壁直翻白眼。

　　“哎呦！好怕哦，那为夫晚上便等着你来收拾咯！”王壁看着被窝里窘的不知所以的璧如，笑得更开心了，不住劲儿地朝她挤眼。

　　“你还说！”萧璧如都快急哭了，这个夫君还真是调皮的可气。

　　王壁穿好衣服后，突然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两个丫鬟差点儿被跌进来。

　　萧璧如一看，心知刚才说的那些话肯定全被这两个丫鬟听了去，这俩丫鬟出了这间屋子还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子呢！越想越觉得羞得要死了，今后还怎么在下人们面前立身！真恨不得将王壁拉过来拧一把，让他发坏！

　　两个丫鬟被王壁发现偷听，也不慌张，只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悄么声的走到萧璧如的床榻前，轻声说道：“萧姨娘，让我们服侍您更衣洗漱吧！”

　　“不用了，你们先忙别的，我自己可以。”萧璧如还是不太习惯被人侍奉，当下便拒绝了。

　　“梦苏，梦罗，你俩刚才称呼璧如什么？”王壁转身目光凌厉地盯着两个丫鬟。

　　“萧……姨娘啊？”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转身看向王壁并重复道。

　　“这里没有什么姨娘，璧如与我而言同样也是夫人，所以，你们今后要称呼她为萧夫人，不准称呼姨娘，还有，梦苏，你去通知府里所有伙计，都要知晓。”王壁吩咐完便率先出了房门。

　　冬日里的辰时都是王壁练剑的时辰，以往这个时间无论风雨刘若英都会陪同，今日，王壁没有再去自己的疏桐苑晨练，而是在阆阙阁的小院里独自练习，以便练完后陪璧如一起用早膳。刘若英却赶在辰时之前来到了疏桐苑，她没有如约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独自靠在梧桐树下，回想着他们一起练剑时的美好时光，从此后，这样的美好怕是再也不会有了。昨夜，她第一次尝到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心是那么的痛，虽然从前王壁也很少在浮香阁留宿，可即便是这样，也总好过留在别的女人房里。刘若英一直等到梦辰过来请她回去用膳，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疏桐苑。

　　用完早膳后，依规矩萧璧如要去给老夫人和大夫人请安敬茶。于是，王壁便陪了萧璧如一同前往。二人来到了怡心斋，见大夫人刘若英已经在陪着老夫人说话了，不过自二人进屋那一刻，刘若英便不再言语了。

　　二人先上前给老夫人行礼，接着便是璧如敬茶。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萧璧如的模样，一身粉色的钗裙衬得肤色犹如凝脂，眉眼弯弯，笑起来就像那天上的月牙一样好看，乌黑的大眼珠亮晶晶的，很是招人喜欢。只是，一想到大清早王壁宣布萧璧如改称为萧夫人的事情，心里就不大痛快，都不屑于跟她这个当娘的商量一下就私自决定，这不是明摆着打若英的脸么！可见这儿子是有多宠她。再一想昨夜和儿子那一番掏心掏肺的畅谈，便也不再过多计较了，只是大夫人刘若英此番脸色真的不好看。

　　萧璧如敬完老夫人，便要给刘若英敬茶，上前热络地称呼道：“姐姐，请用茶！”话音才落，就被刘若英身后的梦辰接过了话音：“萧夫人，这个场合您似乎应该称呼一声‘夫人’更为妥当。”

　　明显，梦辰这是在替主子挑萧璧如的理了。梦辰的言外之意在场的每一位都听懂了，意思是：你少在这儿套近乎，你想认姐姐，我们夫人可没有认你做妹妹的打算！即便老爷说你是个萧夫人，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妾室的真相，这王家正儿八经的夫人只有一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刘若英虽觉梦辰的话有些莽撞，可她并没有出言阻止，因为她的确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而上座的老夫人更是明白刘若英的心思，她无非就是心里不痛快，如果这样儿她心里能好受一些，且由她去吧，所以便也不打算说什么。一旁的王壁心里更是知道，刘若英这是在向璧如宣示她在王家的身份，也是在警告璧如休想撼动她的地位。王壁也知道刘若英心里不甘，可是看到她这样为难璧如他只会心疼，便会觉得亏欠璧如更多。

　　萧璧如这边，她自然也听懂了梦辰话里的意思，她原也不想与刘若英争什么，此番见对方咄咄逼人，她只想着息事宁人，更不愿王壁因此为难，便重新举起了茶杯说道：“是璧如冒失了，璧如今后一定谨记，还望夫人莫要介怀，也多谢梦辰姑娘提点，请夫人喝茶！”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没想到萧璧如竟是这般的识大体，欣慰的看了儿子一眼，大约这个家日后应该会消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