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山高水远》提灯映红尘

45、吃醋

　　“我哥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他大方点头，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身体不好？”乔翕笑的隐晦，关于她到过加拿大以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应该被楚行琛严密封锁。
　　“这倒没有，不过我认识一些道行比较深的中医，你年纪还小，不要为这个忧心。”
　　“道行深？我以前听说沈伯伯喜欢寻访得道高人，怎么你也喜欢？”
　　“倒不是喜欢，大概是知道以后会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妹，提前备着。”
　　乔翕笑，她已经许久不跟同龄人心平气和的聊过天，“这艘船是做什么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只知道它在缅甸政府的名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乔翕挑眉，“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上船？”
　　“我是陪同你哥哥来的，这类故弄玄虚的事情以前见多了，实际上就在公海海域溜达一圈中间有一两场或大或小的见不得人的交易，然后就回去了。”
　　两人有说有笑，没有人注意另一侧窗边的窥视。
　　毕维斯是个文官，之前一直觉的徒手碎杯子这件事不是特别科学，现在的他却亲眼看见杯子从内部蔓延出的裂痕，然后破碎。玻璃落了一地，有的还扎进肉里，“先生，您的手……”在外他改了对楚行琛的称呼。
　　楚行琛挥手示意毕维斯出去，看着楼下浓情蜜意的两人，恨不得把沈华昇抓起来挫骨扬灰。气死他了。
　　这个小女人在他面前哭的肝肠寸断，逼他放手，转眼就跟别的男人在邮轮上谈笑风生。他到底是心肠太软了。
　　窗外是大雨倾盆，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磅礴大雨。
　　乔翕躺在房间阳台的吊床上，下雨天她的心情反倒是好的，雨水清洗一切并把色调晕染到极致，那是再高级的滤镜都拍不出的美。
　　如果没有面前摆放的这碗中药，她可能都要开瓶红酒庆祝一下。
　　“哥哥呢？”
　　“少爷在三楼活动室，叮嘱我一定要看着您把药吃了。另外还有，沈少爷晚一点约您去看歌剧，陈少爷希望跟您共进晚餐。”
　　乔翕拿起碗几口闷下，“哥哥怎么说？”
　　“少爷说要您闲来无事多跟同龄人来往。”
　　看来是了，这艘邮轮就是她哥专门为她准备的相亲宴。
　　“你去回他们，我都答应了。”同龄人，这才是哥哥着重强调的吧。
　　“是，小姐。”
　　陈相亭的长相也是榜上有名的，就当保养保养眼睛吧。

　　乔翕睡得迷糊就听到门外起了争执声，这种事情一般不希望有太多知情人，视而不见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乔翕能感觉到门外聚集的人群很快散开，再睡的时候闭上眼睛全是刚到加拿大那天夜里梦到的画面，头被吊床荡的昏沉沉的难受。无法入睡便起来抄经。无论哪家的经卷，随手取了便开始抄写，重要的不是经卷的内容，是抄写的这个过程，静心。
　　以前照顾她起居的人还会把她抄写的经卷烧了，她们说这样佛祖会听到信徒的祈求，助她达成所愿。
　　这或许是她现在内心能如此平静的原因。
　　“小姐，沈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沈华昇进屋就看到一张张已经抄好的经卷随意铺散在桌子上，盖满整张桌子。字体用的是簪花小楷，一撇一拿，字字虔诚。
　　纵使到了时代进步飞速的今天，世家的孩子也从不放松对中国千年礼仪文化的教导，已经成为他们日常的一部分，雕刻进骨子里，于言行举止渐漏端倪，这些人才是世家真正的财富。
　　乔翕匆忙之间才想起自己答应了他什么，“演出什么时候开始？你等我换身衣服。”
　　沈华昇笑了笑，安抚她道：“不用急，我提前过来，时间还很富裕。”
　　乔翕不由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种事如果换做是楚行琛怕是正躺在沙发上看着她手忙脚乱，顺便再告诉她，“如果迟到，你就在这儿给我演一出歌剧。”
　　乔翕摇头摒弃脑中的杂念，强迫自己不再想他，手落到腰间，徒然减掉的佛珠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像朝圣的信徒丢掉了某种信念，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
　　看完喜欢的歌剧，刚拜别沈华昇就看见陈相亭远远的走了过来，“好久不见，臭丫头。”说完还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
　　好巧不巧，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某人看到。毕维斯已经预感到今晚准备秘密登船的诺亚过得不会太顺利。
　　乔翕转身时恍惚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之前跟在楚行琛身边的人。不可能这么巧他也在船上，如果乔南知道肯定不会让她上船的。
　　“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看错了。”
　　“走吧，想吃什么？”
　　“我随意。”乔翕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也随意，来两份随意。”他把菜单还给侍者。
　　乔翕被他逗笑，“我不怎么饿，正好雨停了我们去外面走走，在里面闷得我头疼。”
　　“给我掉三楼餐厅的监控。”不同于楼下的纸碎金迷，楚行琛的住处显得过分冷清。
　　毕维斯战战兢兢的递上手里的电脑，“餐厅好像没有乔小姐。”
　　气氛变得更冷。
　　许是下了一天的雨大家都闷坏了，二层甲板上的人很多，侍者手持托盘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乔翕要了一杯香槟拿在手里。
　　乔南正跟人赌球，在兴头上的时候接到楚行琛的电话，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携着冷冽的冰霜从听筒传来，如果换做另一个人，这会怕已经腿脚僵直了。
　　“乔翕的身体现在不能喝酒。”
　　乔南故意拉长声调，细听能感觉出他的幸灾乐祸，“哦……那你去告诉她呀。”
　　“啪”电话被挂断。乔南连输两场上扬的嘴角都没能落下。
　　驰骋江湖的老狐狸今天终于吃瘪。此时诺亚推门进来，深夜空降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幸好今夜雨停了，不然可能会更困难。
　　毕维斯朝他递了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诺亚费解，这次为了将功赎罪他把意大利那边料理的很好。
　　楚行琛并未理会他，继续听毕维斯的汇报，“楚行止在哪个房间？”
　　“他们说为了保持船上的秩序，暂时不会透露他的房间给您。也让您在苏坤以到达之前尽量不要再出现在公共场合。”
　　“船上情况如何？”
　　“目前昂山素达只接受了咱们的人中途上船，已经确定南烛以慕容家主的身份登船，赵匀痕一直陪同在他身边，从未露面。”
　　“乔翕知道吗？”
　　“乔小姐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今日午后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动手，不过事发地点在距乔小姐门口不远处。”
　　“苏坤以上船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还有告诉昂山素达，不管他配不配合，楚行止都下不了船。”
　　“是，先生。”

　　第二天，乔翕期待的雷雨没有来，她在阳台哀叹：“哪怕是小雨也行啊。”
　　乔南叫了早餐在她房间，“过来吃饭，在海上求雨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你怎么舍得过来陪我，嫂子呢？”
　　“她还没起，再说我偶尔来关心一下我妹妹有错吗？你又不是还没断奶。”
　　乔翕翻了个白眼，把卡仕达酱抹了厚厚的一层在面包上，“你是来打听我对沈华昇和陈相亭的想法的对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了。”
　　“不会吧，你小时候追在沈华昇屁股后头跑的画面我还记得一清二楚的。不行的话陈世叔还有个侄子，叫……叫什么来着，那天我见了长得还不错。”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您不是？哎……之前多么活泼可爱、天真上进的一个小姑娘，现在被楚行琛弄的老气横秋的。”乔南吃饱了，摆好架势，语重心长。
　　“行了，你吃差不多可以了，不然晚上礼服穿不进去。把这个撤了。”他指挥佣人把热量高的小蛋糕撤掉。
　　“……”真是亲哥。
　　“药按时吃了没？”他突然认真起来。
　　“嗯。”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好，但是翕儿，身体是你自己的，这几天再让我听到你喝酒吹冷风的消息了。”
　　“哥……”乔南的话像是突然触动她一直绷着的那条弦，乔翕抱着他突然大哭。
　　一时之间倒弄得乔南兵荒马乱，“乖翕儿，哥哥在，哥哥在呢。”
　　乔南是又疼又气，边安抚乔翕边咬牙切齿的想法子替他妹妹出气。
　　“少爷，时间到了。”身边的人提醒乔南。
　　乔翕也听见了，知道耽搁不得，从乔南怀里起来，“好了，我没吃饱，把cheese给我拿过来。”
　　乔南震惊她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快，仿佛自己衬衫上的几滴可疑水渍是他眼花。
　　“那我先走，一会儿让蓝玉来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约了沈华昇。”
　　“也好，你多跟人交流，别老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乔翕看着他离开，其实她并没有约任何人，她知道嫂子来也一定会劝她放下楚行琛。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已经成了她的死结，她甚至偏执到不能听见任何人说他不好的话，哪怕明白他们之间希望渺茫。
　　郁兰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的告诉她：“小姐，您快去看看，外面出彩虹了。”
　　乔翕不忍抚了她的好意，起身打开阳台的门，可不是吗，湛蓝的天空和比它颜色更深一度的大海，宽广的没有边际，海天相接处出现了一道很淡的彩虹，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