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昨夜南星

1、唯一

　　《唯一》
　　文/昨夜南星

　　飞机落地之后，赵意习惯性打开手机，那个在国内因为网络安全限制几乎用不上的软件被她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只为了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人发布的最新动态。

　　最近发布的动态是在一个半月前。
　　推送消息进来的时候，她刚下班。负责的项目临近尾声，各种相关的无关的事接踵而来，让她忙的晕头转向，这已经是她连续半个月最后一个下班的日子了。

　　等电梯的间隙，她熟练地连上梯子然后打开软件。网络速度一般，她反复退出刷新，等了将近一分钟才看到想看的。
　　夜幕繁星点缀，一缕绿色的缥缈光带划破天空，璀璨壮丽，如同神迹。
　　照片定位所在地是冰岛。

　　“在漠北的最北端小镇，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看见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幸运之人。”
　　很久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看见照片的瞬间就从记忆深处蹦了出来。
　　冰岛位于北极光圈内，在那极光并不算罕见，但因为受天气和光污染的影响能看到极光也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幸运。
　　任何东西都是如此，因为稀少所以显得格外珍贵。

　　她收了手机，像往常一样，隔了半个多小时才点赞。

　　回到家，简单洗漱过后上床休息，时间已过零点。但想到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加班可以睡到自然醒，赵意还是拿起了手机，任由夜晚的时间在上面流逝。
　　纠结半天，打开了和他的私聊界面。
　　“Hi，may I ask you something about Iceland?”
　　消息石沉大海。

　　半个月后收到了他的回信。
　　“Sorry, not online recently. What\'s your question?”
　　“When is the best time to go to Iceland to see the Northern Lights?”
　　“Right now.”

　　简单回答之后，他再一次下了线。
　　忽起忽落的心情，赵意嘴角扬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
　　“Thank you very much.”
　　意料之外的，隔了几分钟，他发了新消息过来。
　　“Or during Christmas.Hope you have a great time in Iceland.”

　　“赵意。”
　　思绪被领队的声音打断，赵意回过神，喊了声“到”。

　　匆匆忙忙决定的行程，赵意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了跟团游。六天五夜，六人小团，行程简单，自由度高，只不过相应的价格也比其他高出不少。她咬咬牙报了名，交了钱后果然如旅行社所说的，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省心省时省力。

　　十二月并不是冰岛旅行的旺季，日照平均时常不过五小时，漫长的黑夜和风雪让很多想来冰岛旅游的人望而却步。
　　赵意此行目的简单，极光。
　　仅此而已。

　　跟着领队走出机场，迎面袭来的冷风，吹得人脸生疼，钻进身体里是刺骨的冷，但却比预想的好很多，夜晚最低气温不过零下四度。

　　赵意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又把围巾裹紧了些。风一阵比一阵大，戴在头上的帽子一寸寸上移，她抬手准备把帽子往下压压，刚刚才减弱的风力猛地加大了力度，帽子不出所料地被吹到了地上。

　　她和边上人说了声，转身小跑着去捡帽子，但是风似乎在跟她开玩笑，把帽子一点一点往离她越来越远的方向吹。
　　终于在玻璃门前被挡住了去路。

　　她弯身去捡，但因为前段时间搬重物导致急性腰扭伤，一弯腰腰就疼，医生也再三叮嘱让她尽量少弯腰，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加强运动。
　　无奈只能扶着腰慢慢蹲身。

　　玻璃响应门缓缓打开，一双黑色皮鞋映入眼帘，在离帽子一步之遥的地方。
　　视线顺着上移，同色系的西装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小腿，盖住膝盖的羊绒外套……
　　最后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

　　男人的眼睫微垂，长睫毛盖住了他的视线，但赵意可以清楚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是冷漠的。

　　呼吸一滞，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赵意收回视线，慌慌张张捡起帽子起身，动作太着急，腰损伤的地方似乎拉扯到了，疼得厉害，比那天刚受伤时还要疼很多。
　　她一向能忍，但此刻的疼痛已经超过了她的极限，她扶着腰，眉头紧蹙，眼泪不听话地冲出了眼眶，表情也因此变得有些狰狞。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Are you OK？”
　　语气淡漠清冷。
　　比冰岛的风还要冷。

　　赵意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忍着疼痛，小声道：“I\'m fine，thanks.”

　　得到答案，男人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抬步从她身边走过，步子很大也很急促。等赵意转过身去看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来接他的车，车子扬长而去，车尾热气在空中随风消散。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除了和记忆深处重合的样子、声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和她当初所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赵意是在冰岛的第四个晚上看到的极光。
　　他们按照行程，去了位于冰岛南部的维克小镇。
　　多日来断断续续的风雪，天公不作美，虽然预测有极光出现，但因为夜晚云层太厚一直没有看极光的条件。领队和当地导游沟通之后原本打算更换行程去冰岛北部追极光，好在第五天终于放了晴，天清气朗，他们也按着既定的行程来到了小镇。
　　晚上九点多，他们在酒店楼下看到了极光，绿色缥缈的光带，梦幻至极。

　　同行的人大多拿出手机相机拍摄，捕捉这一瞬间的瑰丽美景。
　　领队站在赵意边上，见她毫无拍照留念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不拍张照做留念？”
　　“我把手机落在了房间里。”
　　赵意仰头眺望远方，漫天的繁星，绿色丝带飞舞着，如此神迹，亲眼所见已是幸运，能不能留念已经不重要。
　　“我帮你拍，到时候发给你。”
　　说着，领队已经举起相机对准了她，让她摆姿势和极光合照。

　　赵意平常不太拍照，姿势僵硬，木讷地看着领队，在脸颊边上比了个剪刀手。
　　她可以想象照片里自己的样子有多难看，但出片竟意外的好看，或许是因为有极光如此梦幻的美景当背景。

　　回到房间后，领队把拍的照片发到了她手机上，变换飞舞的极光照，还有她呆呆比耶照。让她意外的，有一张在她完全不知道的状态下被抓拍的侧脸照尤其的好看。

　　他有看到今晚的极光吗？
　　她突然想到了他。

　　在国外没了安全限制，她隔半个小时就打开app看他有没有发布新的动态，但是并没有惊喜。
　　他们的联系方式除了这里，还有微信，但她从不敢在微信上和他说话。在这里也是因为明确知道他并不知道这个用户名叫Stella_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她会以这种方式窥探他的生活。

　　很少在这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赵意犹豫着把领队刚刚发给她的那张侧脸照发了上去。
　　是有私心的。
　　但私心也仅限于他会打开她的主页。

　　在冰岛的最后一晚，他们结束白天的行程，傍晚赶回了首都雷克雅未克，圣诞期间的冰岛，节日氛围很浓郁。领队似乎看出了他们想自由活动的心，回到酒店后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自由活动，有事随时联系她，或者联系这几天一直带队的当地导游。

　　和赵意一样一个人参团的女生邀请她一起去逛街。赵意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虽然兴致缺缺，但最后还是微笑着点头应邀。

　　女孩子比她小几岁，姓夏，刚刚大学毕业不久。这次来冰岛一是为了疗情伤，二是为了看极光，希望幸运之神可以眷顾她，让她以后少走不必要的弯路，也别再遇到渣男，最好赐予她小说男主一般的对象。

　　赵意听了忍不住笑，忽然想到了纪柯和她的叶医生，他们应该就是小夏想要拥有的那种爱情。
　　但是现实就只是现实，并不会因为期盼或许愿而变得美好，他们的幸运也不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你不相信极光可以带来好运吗？”小夏问。
　　赵意摇头，“相信，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眷顾到。”
　　小夏摸了摸冻红的鼻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那，我希望我是那个被眷顾的人，希望你也是。”
　　被小姑娘的乐观影响，赵意开心地扬起了唇，“谢谢。”

　　“意意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小夏看着她，视线完全无法从她脸上挪开。
　　从第一天在机场集合看到赵意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她很漂亮，不是那种第一眼惊艳型美女，但她个子高腿又长又细，皮肤白净脸小小的，温婉可人，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
　　赵意拢了拢头发，被小姑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很漂亮。”

　　小夏心情大好，拉着赵意四处逛，看到好玩好看价格合适的就买下来，嘴里叨叨着买来要送给谁。赵意受她影响，也买了一些伴手礼准备回去送给家人和朋友。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十二点，小夏总算有了困劲，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她们俩原路返回，快到酒店的时候，转角遇到两个醉汉，个子很高身材很壮实，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醉汉拦住了她们俩的去路，说了一堆话，互相嬉笑着，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赵意拉紧了小夏的手，准备抬脚离开，但不管往哪走一步他们就跟着同方向走一步，把她们俩的路堵得死死的。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有的也没把注意力放到她们身上，脚步匆匆，都赶着回家。赵意这才觉得害怕，以她们俩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两个男人的对手，硬来只会让她们自己受伤。她企图用英语和他们好好沟通，但醉汉神志已不太清醒，根本不听她说话，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没想到刚把手机屏幕解锁就被其中一个醉汉夺了去。

　　小夏躲在赵意身后，紧张地攥紧了她的衣服。
　　赵意转过头小声和她说：“我拖住他们俩，你跑回酒店找领队过来帮忙。”
　　小夏有些犹豫，“可是……”
　　赵意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坚定，“他们不敢乱来的，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小夏犹豫片刻，在她的眼神指示下，趁醉汉注意力错开撒腿就死命往酒店方向跑，一秒也不敢耽搁。

　　“Shit!”
　　其中一个男人见小夏跑了，破口大骂了一声。
　　赵意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看着他们俩，厉声警告：“I am a tourist from China, I hope you can understand what the consequences of this big incident are.”

　　高个子男人有瞬间怔楞，看着身前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中国女孩，碰了碰身边的同伴的胳膊，“She\'s right,let\'s go.”
　　同伴晃了晃脑袋，“We just wanted to invite you and your friends for a drink.”
　　赵意果断拒绝，男人却不死心，甚至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需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意好像在黑暗中找到了唯一的光亮，唯一的出口，她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又惊又喜。
　　从未想过的再遇。

　　陆妄的视线落到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身上，街上光线晦暗，她背着光，他并没有看清她眼神表情的变化。
　　他双手插兜，随性又散漫，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需要帮忙吗？”
　　闻声，赵意回过神，连忙点头，轻声道：“需要，谢谢。”
　　陆妄将她拉到身后，和醉汉交流，简单交流过后，醉汉悻悻而去。

　　赵意紧绷的弦在彻底看不到醉汉的身影之后彻底松了下来，看着陆妄，嘴角扯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感激道：“谢谢你。”
　　“不客气。”陆妄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需要我送你回酒店吗？”
　　闻言，赵意的瞳孔在她极力控制下几不可见地放大了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路上，她用失而复得的手机给小夏打电话。小夏刚好准备去找领队，听她说完总算放下了心，原本打算在酒店门口等到她回来再回房。但赵意想到第二天要早起集合去机场便让小夏先回去，她到了会给她发消息。小夏见她坚持，困劲上了头也没再坚持。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言。
　　赵意是紧张的，还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

　　她记得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七年前，也就是她大三的时候，五一和室友们一起去露营。
　　那天的天气和阳光都很好。
　　他也是，人和笑容都很好。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赵意一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是因为他个高长得好看？还是因为他难掩的少年气和阳光？又或者是因为她踉跄着快摔倒，他扶住她时他满脸的笑意和温柔的关心？
　　或许都有。
　　在那之前她一直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预想过或许自己永远不会遇到喜欢的人。
　　爱情很美好，也很稀少。
　　就像她一直相信的，幸运之神不会眷顾每一个人。
　　可偏偏就在那一天，她遇到了他。
　　幸运之神给了她一些眷顾。

　　七年了，好久啊。

　　在酒店门口停下步子，赵意迈上台阶，与他视线齐平，笑着道谢。
　　陆妄点头，回她一个淡漠的笑容，转身毫不犹豫离开。

　　“等等。”赵意出声喊住了他，看着和那天完全不一样的背影，今天是落寞的。
　　陆妄回过头，“还有事吗？”
　　赵意深吸了一口气，“你想喝酒吗？”

　　事情的走向远超出了赵意的预期。
　　唇和唇的碰撞，从小心翼翼到激烈。
　　手慢慢游移，所到之处皆让她颤栗。
　　她的第一次，是他给予的极致温柔和小心翼翼，疼痛过后是她从未有过的欢愉。
　　酒后乱性。
　　真真实实发生的时候才明白这其中的刺激。

　　故事很短，希望你们会喜欢。
“在漠北的最北端小镇，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看见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幸运之人。”————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