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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最伤是真情 ...

  •   “葡萄酒兑松缪春!”

      “琼华汁兑竹叶青!”

      “绵竹大曲兑姚子雪曲!”

      ……

      一口一小盅,辨得分毫不差。

      高瞻挑大指道:“越小姐真是见多识广、嗅灵味敏啊。”

      越季被他赞得得意:“我爷爷最好酒。从我小时候,他每餐饮酒,就用筷子尖儿沾一点儿给我尝,长此以往,也涨了些见识。”

      下人又倒了一盅递过去,越季接在手中。

      祝斗南的眼睛一寸不移地定在她手上。

      越季却并未就饮,放在鼻下绕了绕:“女儿酒兑媚药。”

      祝斗南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暗瞥了眼高瞻,他也是一脸的活见鬼。

      越季以为他们没听明白,解释道:“就是春\药,是用来……”

      祝斗南又咳嗽两声,越季才意识到将要说出来的话有多不体面了,及时收住口,讪讪的:“好了,我不说了,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那个……嗯,这酒……”高瞻试探着慢慢问,“当真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药?”

      “不会错。”越季笃定道,“我祖母出身江湖,深知江湖险恶,觉得身为女子,更要格外小心谨慎。所以我爷爷照着我祖母的遗愿,让我从小就熟悉各种毒\药、蒙汗药和其他乱人心性的药。据我所知,这酒里的药还算是寻常的,对付一般人尚可,若是遇到高手,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

      “没用的东西!”

      高瞻耳听这声叱骂,脸上一凉,却是被祝斗南夺过那盅酒,泼在脸上。

      祝斗南怒气未消:“你是怎么办事的!统管本王随从是你分内。这酒是从哪里来的?查不清楚,摘你的乌沙!”

      “是是是是是——”高瞻不敢擦脸,长躬不起,“想必是下头的人糊里糊涂,不知从哪个秦楼楚馆买来的酒,掺了这脏东西,臣今后一定严加管束,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无人之处,越季左右看看,压低了嗓子:“殿下——”

      祝斗南也依样低声道:“嗯?”

      见他夸张的样子,越季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神秘兮兮了,不觉笑出来。

      祝斗南也笑了,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一片飞絮。

      越季忙撤撤身,自己拍打着:“我自己来。”

      祝斗南摇摇头,笑得依然温柔:“你总是这样见外。”

      越季一边拍打一边道:“我觉得,酒中混了那种药,未必是您随从的无心之过。”

      祝斗南神色微微一变,声音拖得有些长:“……哦?”

      “那个酒,肯定原本是给您备的,您猜,会不会是奋武王或是他的人做了什么手脚,想让您乱性,做出败坏名声的错事来?”

      “对啊。”祝斗南如梦方醒,将手里的扇柄一磕,“我怎么就没想到?你真是太聪明了。”

      “您想啊,您一早跟他世子结下梁子,让他们挨了罚丢了脸,奋武王那么霸道,能善罢甘休么?”

      “说得是。这次多亏了你。”

      “您别这么说,以您的功夫,那种药也没什么大用。只是不知道今后他们还会有什么阴招,您是君子,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祝斗南就势握了她的手:“你在我身边,我有什么想不周全的,提醒我。”

      “您您您您……放心,我会——”越季总是不习惯这样,抽出手来退了一步,“会事事帮您留心的。”

      “死丫头,长了个狗鼻子!”一进门,祝斗南瞬时便变了脸色,越走越快。

      高瞻紧跟着:“好在她……”

      “这是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祝斗南和高瞻都停住脚。看着那白森森的面具,高瞻不由一个激灵。

      北极星站在尚未撤去的酒席旁,手中捏着一个酒盅,余香未散。他的声音和言语都同方才一模一样:“这是什么?”

      祝斗南的脸色再次一变,怒对高瞻:“对啊,那是什么?给我说!”

      高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那……”

      “混账!”祝斗南抬腿便是一脚狠踹。

      看着凶,却没用什么内力,高瞻仰在地上,庆幸着还能撑着起来,咬牙告饶道:“都是臣的错!臣眼看着殿下和越小姐两情相悦,却不能成眷属,心里着急,才自作主张备下这药,想要玉成好事……哎呦——”

      一声惨叫,高瞻重又仰面倒地。北极星一足踏在他胸口,看似并未发力,他却嘴角白沫鲜血四溢。

      “好了好了!”祝斗南将北极星拉开,“他好歹一个五品官,在这儿出了事,祝尧封肯定追究,回京也不好交代。他虽然混账,看在是一心为主,又还没铸成什么大错,留他条命,以观后效吧……”

      北极星朝他转过头来:“你事先当真不知情?”

      祝斗南愣了下,一把推开他,愤然道:“不然呢?你觉得这是我的主意?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分轻重、不择手段的急色鬼?”

      北极星默然了。

      祝斗南平复了一下,道:“好,我承认,当初我想与越家结亲,的确是有借助他家家势的念头。可就算普通人家婚嫁,也要看个门当户对。我们在京中是什么处境,你难道不清楚?我这么打算难道又错了么?时至今日,我对她早已是真心诚意,如果我想走那见不得人的捷径,之前还用挖空心思变着法儿取悦她?再者说,太后做主,她已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又何必急在一时?”

      见北极星仍不讲话,祝斗南叹口气,上前搭在他肩上:“你我虽然共处的时日不长,可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心照不宣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国难当头,敌兵压境,你我之间万万不能分心离德。”

      “你——”北极星沉声道,“不要骗我。”

      祝斗南不悦:“为了个女人,你就这么不信我,你不是自己对她存了什么心吧?”

      面具遮盖无从知道他的表情,可从他绷紧的全身可以看出那股怒意。祝斗南立即又笑得爽朗,在他肩上拍了拍:“玩笑玩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你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北极星的身子渐渐放松,声音却仍绷着:“不单是她,其他的事,一样,不要骗我。”

      “天可鉴。”祝斗南朝天扬了扬手指,放下来,“对了,你这么晚还过来做什么?”

      北极星道:“三件事。”

      祝斗南坐下身,打开扇子,却发现扇坠不见了,也未放在心上:“那也不急在一时,明天说也是一样。”

      “急。第一件,从大同镇运来支援宣府的火器,在路上被鞑靼军截获了。”

      蒙古大军之所以能够横扫万里,被世代中原军所畏惧,主要仗得是强弓劲马的铁骑,可他们也有弱点,就是蒙昧未开,不通火器。可以说,火器是他们的致命克星。大同镇在鞑靼军连番猛攻之下能够坚守不破,除了布防周严、兵将骁勇之外,使用火器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宣府军与大同军的战力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又失了这一批救命的援助,即将而来的,怕是灭顶之灾。

      祝斗南当即一惊:“当真?这是你从奋武王那里打探到的?”

      “是。”

      祝斗南愤然道:“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告知我,还提什么共同御敌!宣府镇这些年在祝尧封手里一团糟,你看那些破城墙,经得起火炮?”越想越是坐不住,祝斗南站起身,“万一鞑靼人用火炮攻城,这里还能再待么?我才不会留下来跟这群脓包陪葬,不行,得赶紧离开……”

      北极星示意他稍安:“越陟蓬将军想得周全,怕路上遭遇不测,事先将火器伪装成节庆用的烟花。鞑靼人不懂火器,也不用烟花,短时未必能查明究竟,更未必敢用。所以,奋武王让下属严守机密,不能让细作将消息走漏出去,拖得一时是一时。”

      祝斗南方安心一些:“还有呢?”

      “第二件,孙成玉收到密报,鞑靼军就要攻城了,从西洋河到张家口,皆有可能。”

      早晚有此一战,这倒不出人意料,祝斗南道:“第三件?”

      “你说过,祝北觐打算私去来远堡。”

      “来远堡是繁华市集,他必定又想着折腾什么马市。眼下哪有那个功夫去理他!”

      “不行。正因那里繁华,各族人聚集,防守松散,鞑靼军很可能在那里攻城,而他还并不知军报,必须尽快设法告知。”

      祝斗南没讲话,有些出神。

      北极星道:“可有听到我所说?”

      祝斗南马上道:“听到了。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只管放手去查火器的事,哦,多加小心。”他的目光在闪烁,强压下跳跃的心,北极星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划亮了他的心,一个让人血脉偾张的念头,正在烧起。

      “什么?钟离王想要对你下药?”

      “呸!”越季给了三人一人头顶一下子,“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越三千、铜锤、铁胆齐声呼痛:“本来么,一个人请你过去饮酒,被你发现酒里有迷药,谁听了不会想是主人想对客人下药啊?”

      “殿下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那么相信他?”

      “没错!你们不知道,当日,在嘉福寺里……”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们就是想知道,嘉福寺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们两个是不是……哎呦!”

      三人又各挨一下子。

      越季怒:“胡说八道,简直亵渎佛祖!我是说,在嘉福寺里,他对我说过几句话,虽然不多,却让我受益匪浅。他讲话时的声音,他的眼睛……哎呀我也说不清,总之,佛眼如千日,无人能在佛前作伪,我就是信他!”

      “好了好了,殿下是天下第一大好人行了吧?您一身酒气,快早点睡吧。”铜锤、铁胆上来为她解下外衣。

      “咦?”铜锤手里多了块小巧的玉坠,“这是什么?夹在您衣裳里头,不是您的东西啊。”

      “这个……”越季探头看了看,“好像是殿下的扇坠子。”

      她想起来,那时他为她拂去落在身上的柳絮,她不习惯这样亲近,忙地自己拍打,可能一阵乱不小心弄掉了他的扇坠。

      一片深浓夜色,仅有的几间窗棂还亮着灯火。他还没睡,这么晚了,也不知在做什么。越季忽然顽皮心起,他怪她总是太见外,那这次,干脆不让人通传了。想着,她一轻身,跃上屋脊,一个倒挂金钩,垂在窗外。只见窗上人影微晃,一个声音道:

      “等祝北觐一出来远堡,立即封死退路,杀。”

      祝斗南?

      越季怔住了。

      另一人道:“是!”

      祝斗南的笑声竟可以这样冷:“祝北觐死在了祝尧封的辖地,祝尧蓂还不跟他拼老命?让他们你死我活去吧,本王就安心做这个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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