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良心不会痛[全息]》沐寒露

33、螺蛳粉

　　金陵城内，如果有一个地方爱的人极爱，恨的人极恨。那必定是码头深处的一家“螺蛳荷苑”。

　　这家做的螺蛳粉是出了名的好吃，鲜、酸、爽、辣、烫，其中滋味，光说出来只需用这五个字。但若你想真正感受一下，只需坐下点上一大碗，闻着空气中浓浓的酸笋臭味，挑一筷子的米粉一饱口福就好。

　　江月夜循着游离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酸辣气味，摸了两条街，找到了这家店。

　　粉店在码头深处，跟别的店隔了点距离。这条街上主要做的是田螺生意，老远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用铁锅炒田螺的声音。江月夜嗅着空气中田螺的美味气息，早已不知咽了多少次口水。但是她并没有中途就去了别家，因为最诱惑她的，不是别的，就是那股子酸辣味。

　　站在店门口，江月夜如愿以偿地深深嗅了一口下船后就一直在想的味道。这家粉店挺大，里面摆了七八张方桌，门外也有五张桌子，桌上摆了两筒筷子。门外坐满了人，门里倒还有两桌空着。如今码头停靠了许多船只，有些船夫就约着一起来这里吃碗老板娘做的螺蛳粉。

　　老板娘就在门边熬汤煮粉，头发用个素净的布巾包着，插了个木簪子，身前系着个灰色半围裙，是个看着不到三十的妇人。

　　一直走在江月夜前面的那位皮肤黝黑的船夫接过她手里的活。“你去歇会儿，这我来做。”

　　老板娘抬头一看，却不给他手里的长木筷，笑着使唤他道：“去去去，刚下船手脏着呢。后面舀水把手洗了，再把泡着的两桶粉提来。”

　　“好。”那船夫木讷，缩回手答了个好后，就到后面洗手去了。

　　“老板娘，来碗螺蛳粉，加份猪耳朵和鸡翅膀。”江月夜点了份粉，还加了点配菜。这边常常有船夫或者金陵城本地人过来喝酒吃螺蛳，老板娘还卖些诸如螺蛳蛋、鸭脚、猪脚、猪尾巴、猪肚、鸡翅膀、油豆腐泡之类的下酒菜，卖得也很好，还有住在城南的人专门过来买呢。

　　“姑娘稍等，螺蛳粉马上就好。”老板娘对她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只见她一手长筷子在汤锅里捞两下，一碗煮好的粉就顺畅地滑到了青瓷大碗里。浇上一大勺热汤，再添上几勺弄好的酸笋、油炸腐竹、木耳、炸花生、萝卜干、黄花菜。一碗刚出锅的螺蛳粉就做好了。老板娘手脚麻利，两分钟就摆了五碗到一旁的桃木托盘里。

　　洗完手，提着两桶粉过来的男人就端着托盘去给外边等着的客人上菜去了。两人多年来早已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江月夜就坐在空着的一个桌前看他们一人煮粉，一人上菜。木桌旁是个雕花的木窗，窗外就是一片荷田，微风送爽，荷香扑鼻。没过几分钟，老板就端来了她的螺蛳粉和加的配菜，说了句“客人慢用”就忙去了。

　　荷香微凉，螺蛳粉却看着就火热生猛。白米粉搁在红通通的一层辣椒油里，诱人极了。绿色鲜嫩的青菜点缀其上，又添了点夏日的清凉。金黄的腐竹纹理细密，黑色的木耳质软滑爽，玉白的笋丝酸香动人，引得人垂涎欲滴。

　　她闻着面前这碗散发着奇葩臭味的粉，迫不及待地用汤匙撇去红红的辣椒油，喝了一口略腥的螺蛳汤。此汤一入口，她的喉咙就被辣住了，她忍着想咳嗽的欲望，含在嘴里一口咽下去。

　　汤一入口，她就感受到了它的清香麻辣，但到胃里面却是暖暖的。所谓清而不淡，麻而不燥，辣而不火，香而不腻，正应如此。

　　也许很多人不能接受螺蛳粉，是因为里面放了酸笋，气味奇臭，闻着另人作呕。但江月夜却觉得，酸笋正是一碗好的螺蛳粉里不可或缺的角色。那种鲜笋发酵后酸化而成的独特风味，才是一碗螺蛳的画龙点睛之笔。

　　她挑起一筷子的米粉，这米粉是用的干粉，提前泡发后在滚烫的汤里稍稍烫个几十秒，口感嫩滑弹牙，稍用力夹一下，米粉就会断开。粉里还夹了些笋丝和黄花菜，一口咬下去，口感层次分明，鲜辣中的那股脆劲，让人很想吃完一口再吃一口。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特意加的两碟猪耳朵和鸡翅膀。这些给船夫吃的下酒菜份量都很实在，装盘却不精细，猪耳朵用刀切好一码，浇上料汁就能上桌享用了。

　　江月夜夹上一两根切得又薄又细的猪耳朵丝儿，脆骨咬在嘴里清脆的一声响，咯吱咯吱嚼下去了。这是卤制过的，带着点咸味，但咸味并不重，单吃也不错。

　　鸡翅膀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的，江月夜点了这个只是单纯想啃一啃鸡翅膀而已。但是一入口，她就觉得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惊喜。

　　这鸡翅尖是用酒糟煨制而成，糟透后酒味厚重，再蒸上几十分钟，冷却后食用。她细细嚼来，肉质鲜嫩，咸香中又透出一点浸润后的酒意，吃上这么一碟子，大概也会有些微醺吧。

　　吃完已是中午十一点半。江月夜吃得那叫一个大汗淋漓，左手用腕上的头巾擦了擦汗，她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整个人都被辣得通畅极了。

　　店里已经坐满了人，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忙着煮粉上菜。毕竟来吃螺蛳粉的客人太多了，一天的高峰期才刚刚开始。结帐的时间都没了，大多数客人都是自己找钱付账的。

　　江月夜结完帐，一出店门，意外店外竟然蹲着一排人。一看他们黝黑的肤色，就知道他们大都是来吃粉的船夫。这一排二三十个人一手端着大青瓷碗，一手握着木筷子唆着粉。节奏很整齐，螺蛳粉的香味飘了一整条街。不，是香飘十里。江月夜默默地在心里否认道。

　　就算这家店很偏僻，藏在码头的深处，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汤靓不怕没人尝。识货的人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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