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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戏子 ...

  •   “你还是这么不知小心,这么多年来一点没变。”紫衣少年轻叹一声,栗色长发轻轻滑过尚子祁手臂,抬眼看见对方怔愣模样,轻笑出声:“祁哥哥觉得我好看?”

      两人距离逐渐靠近,龙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循环默念非礼勿视,缓缓移开目光。

      “文华。”被压在椅上的尚子祁蓦地出声,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早上是不是喝的小米粥?”

      梅子濯动作一滞,愣愣道:“是。”

      尚子祁伸手轻抚对方如玉脸颊,弯唇笑开。

      “阿祁...”紫衣少年怔怔看着对方指尖靠近,任着温润触感在自己颊侧轻点。

      一瞬间记忆穿过尘封的层层幔帐,多年前某人光足傻笑着呼唤自己小字,伸手用袖布为自己拭去额头冷汗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

      梅子濯指尖轻颤,手腕不能自已地抬起,近乎要触及距离面颊不到一寸的手背。

      “乖,别动。”尚子祁伸手抹去梅子濯脸侧一抹淡黄:“这儿有粒残羹。”

      梅子濯笑容顿时僵硬。

      龙璟握着佩刀的手隐隐颤抖,觉得自己维持多年的面瘫即将要绷不住。

      回想早上刚喝完粥没擦嘴的付蓉把自己扯过去熊抱说早安,梅子濯面色顿时黑了一大半,讪笑道:“是文华未曾注意,失礼了。”

      尚子祁一手整理好衣领,边用帕子擦拭指尖边道:“这么多年?文华,我们以前认识?”

      梅子濯手中动作一滞,红唇轻咬,眸子眨了又眨,似是在掩盖那双茶色中的酸涩,终是展颜笑道:“祁哥哥贵人多忘事,说来我叫陛下的称呼,也还是您幼时应允我的。”

      尚子祁抬眸,眉头微皱:“我们幼时认识?”

      “自然,约莫...是您五岁的时候的事情了,那时老...家父是瑶姬娘娘的医师,文华有幸,也曾是陛下的玩伴。”梅子濯手中玉扇敲了敲手心,笑意带着几分狡黠:“您还曾答应我,弱冠之年就是娶我之日,您忘了?”

      瞥见尚子祁和龙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紫衣少年一展折扇朗声笑道:“只是开个玩笑,我这个状元郎还想着娶个美娇娘,祁哥哥你可千万别当真。”

      尚子祁喝了一口茶水压惊,挑眉看向无所事事开始闲逛寝宫的某人:“你来找朕,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自然不是。”梅子濯又看了龙璟几眼,无奈道:“陛下若将龙侍卫留在身边,那文华无话可说。”

      尚子祁闻声与龙璟对视几眼,迟疑地点了点头。

      黑衣侍卫出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梅子濯靠着窗户观察许久,确保四周无人后行礼道:“文华今日来见陛下,不是以臣下的身份,也不是以昔日玩伴的身份,而是以锁金洞传人的身份与陛下来谈判。”

      “哦?”

      “师父让文华带一句话给陛下,若真有事相求,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必要亲身前去拜访。”

      尚子祁轻笑:“祝华真人确是性情中人。”

      “师父闲云野鹤惯了,还请陛下宽厚待他。”

      “无碍。”尚子祁摆手:“是朕礼节不周,你先去帮朕道个歉。”

      他瞧见对方仍旧踟蹰不定的模样,眼眸眯起:“你明知道龙璟是苏家的人,又特地支开他是为何?”

      “若我猜的不错,陛下是收服了那木头?可是为防万一,他必须退下。”

      “你知道的不少。”

      “文华虽不如师父神机妙算,也是求得了七分功力,师父能做的,文华也愿搏力一试。”紫衣少年单跪在地,目光灼灼道:“陛下可是在烦扰朝臣干政?若是陛下愿意,文华愿助陛下除去苏家势力。”

      尚子祁皱眉:“文华,你自幼与苏怀瑜私交甚密,你觉得朕...”

      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振振言辞打断:“我无意针对怀瑜,我要除去的,是苏煜生。陛下若是不嫌弃文华,我愿为工具被利用,上刀山下火海助您成就大业。”

      “你与苏卿有仇?”

      梅子濯对上尚子祁微眯的眼眸,扬头苦笑:“有仇,血海深仇。”

      若有若无的光线隐隐透过窗柩染上紫衣少年的苍白侧脸,不远处行宫西府海棠的浅香缓慢探入宫内,将清朗的一切都勾勒的模糊不清。恍惚间,尚子祁似乎看到了对方明媚的浅色眉眼中,盛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哀凉。

      “他害得我最珍爱的二人惨死,我梅子濯以命起誓,此生定要手刃那老贼。”

      两日后,城西大街。

      身着布衣短褐的少年施施然地把玩手中玉珠,身后一身粗布的高大男子满脸不安地跟着对方亦步亦趋。

      “陛...”话音未落,少年一个眼神扫过去,男子顿时改口道:“祁兄弟,我们真的要穿成这样去锁金洞?”

      尚子祁撇嘴道:“我有什么办法,那位道长既然连天皇老子都看不起,自然是得道高人。既如此,我就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满足高人一等的感觉即是。”

      “可是之前梅公子不是说过他能帮助陛下得势,且陛下也允了他,不如我们就将梅公子纳为心腹?”

      尚子祁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龙璟:“你信他?”

      龙璟皱眉:“梅公子对于苏老爷...苏大人的恨意似乎不假。”

      “确实不假,我也没兴趣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他的目的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他让我把他当做工具利用,而我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尚子祁驻足负手看向闹市中央搭出的木棚子,扬了扬下巴岔开话题道:“这么多观众,谁的戏码?”

      龙璟跻身人群片刻,回身道:“似乎是红袖迎秦馆的秦爷专场。”

      “伍行的老上司,秦青莲?”尚子祁饶有兴趣地靠前:“好歹也是倌馆的头牌,怎么演台建得如此简陋?”

      又找了几人询问一番,龙璟才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在反串孟姜女的戏码,所以故意搭造的简陋棚子,说是新引进北...北齐的表演方式,旨在让人身临其境,过会儿还会撒雪花。”

      “那还真是六月飘雪了,北齐的演艺方式倒是有趣。”

      观察到尚子祁面上并无不快,龙璟这才松了口气,过了片刻斟酌道:“您不生气?”

      “生气什么?”尚子祁惊讶一瞬,了然笑道:“你是指他们学习北齐的演艺方式?先皇对于北齐恨之入骨,我倒是无所谓。”

      “再说了,若连戏子演话本方式都要限制,我不是太过较真了?我可不想被子民传言是小气的人。”尚子祁口中漫不经心地回应,眼神却跟着台上戏子动作游移四处,笑道:“这似乎还改了剧本?”

      龙璟仔细听着戏言,脸上神色逐渐震惊:“孟姜女家乡又遭了天灾,因君暴/政苛徭起身反秦?这...”

      尚子祁面色不改,眼中笑意凉薄,抬眸望向棚顶撒雪的小厮:“你还别说,这演法是挺新颖的,下次让文华和苏煜生来试试。”

      龙璟微怔:“梅公子和苏大人?”

      尚子祁不语,只是在雪片纷纷扬扬洒下之时,伸手接过一片舔了舔,果不其然一口生涩的面粉味,却带着丝丝凉意。

      “这是...混了冰渣的面粉?”龙璟接了几片仔细端详:“难怪烈日炎炎之下,倏忽间有些凉爽。”

      戏语咿呀,龙璟听着台上戏词,心中不安逐渐升腾,担忧地看向尚子祁:“陛...祁兄弟,我们还是先去找祝道长罢?”

      虽不明晓始作俑者身份是谁有何居心,但凡是知道滁州天灾一事的人,都难免会觉察对方意图不轨。若是天灾一事爆出,可想而知会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天子脚下,竟有人扰乱民心,这帮戏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龙璟胆战心惊地护着尚子祁,一是怕又有心怀不轨的人前来行刺,二是怕尚子祁气得直接亮出金牌将这群人砍了。

      尚子祁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台上流泪的戏子,抿唇道:“七成的冰水三成的面粉。龙璟,你可知,所谓戏子,就是在台本中七分谎言掺了三分真话,所以观众才会如此全神贯注为之动容。”

      龙璟愣愣答道:“知道...可是您如今待在此也不是什么办法...”

      “梅子濯也好,苏煜生也好,他们都是要先骗得过自己,才能来骗我。”尚子祁长叹:“可这都比不过专业的。这出戏这么精彩,现在就走也太可惜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前世未曾探明的变数,才刚摸清一点导火索,怎么不抓着绳子继续爬下去探清楚?

      “这是伍行报回兰兮姑娘探得的消息?”龙璟摊开纸条,瞳孔微缩:“秦青莲是咸亲王的手下?”

      “这点我倒是不奇怪。”尚子祁目光越过层层木栏,面容姣好的男子画着浓妆巧笑倩兮,手中银剑闪闪发光,一招一式皆非花拳绣腿。

      他只凝视了数秒,便看向台下不远处的男子面上挂着熟稔的温和笑脸,手指狠狠绞入布料:“我倒是奇怪,尚秋辅何时对北齐起了兴趣。”

      一曲唱毕,不远处的男子随着众人拊掌叫好,不经意间与秦青莲目光相撞,二人相视一笑。

      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深邃俊朗的眉眼,殷红薄唇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五官精致却又不失温和洒脱,正是介于梁齐两族之间恰到好处的容貌。

      尚子祁心中咯噔一声,猛地扯住龙璟衣袖嘱咐道:“道长喜爱甜食,帮我去买两根糖葫芦,我一个时辰后到锁金洞前与你会合。”

      “那您——”

      话音未落,少年身影已经消逝在人群中,龙璟无奈扶额,握拳思虑片刻,转身运起内力腾空而起。

      这厢尚子祁跟着苏琩身影弯下腰在人群中穿梭,却怎么也赶不上对方步伐,心急之下四处张望,蓦地看到一人满头华发,灵机一动猛地扑过去抱住对方腹部。

      “哎哟——我的老腰——”浑厚声线颤抖着叫出声。

      “爷爷!”尚子祁喊出哭腔,明显感到身前人浑身一僵,低声说道:“我的亲戚是邺都第一富翁,你陪我来演一出戏,事成后给你十两。”

      身前人挣扎动作停滞一瞬:“真的?”

      “童叟无欺。”尚子祁眼见人群渐渐让开围观,一头钻入白发人衣袍内大喊:“爷爷啊,你撑住,你说你都古稀了,怎么还想来见秦老板一面啊?”

      身前人伸出胳膊狠狠将尚子祁揽至胸前,颤声应和:“大孙子哎,爷爷...爷爷喜欢秦老板多年,若非你奶奶阻拦,我当初就将他赎回家了。孙子,快,在爷爷临死前请我去红袖迎里喝一顿,就算了了我的心愿。”

      去你的大孙子,老不正经的,喝一顿红袖迎至少得百两银子,说好的十两呢?

      察觉对方在强制拉着自己向红袖迎移去,尚子祁一咬牙把对方勉力扛起,向苏琩消失方向边跑边挤着人群大喊:“别放弃啊,爷爷!我是不会放弃的!孙子这就带你去治疗吃药!让让让,我爷爷都快升天了,唯一的心意就是见秦老板一眼,大家发个善心让让路啊!”

      一路颠簸跑过去,尚子祁终于跟上苏琩走入的小院门口,转弯猛地将身上人摔下,大口喘气道:“老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明明说好了十两!”

      “劳什子的老先生!老子才四十,你都喊我爷爷了,总该给我些补偿罢?”白发人用袖口扇了扇风,也随着少年节奏喘了几口,却在对方抬头之时猛然怔住。

      “瑶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的双更...终于处理完家里的事情来更新了,还有人愿意看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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