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渣攻都对我念念不忘》乌云也退

12、1—12

　　屏幕里的秦至还是那般不动声色又居高临下的表情，他听到楚母的话，微微侧过头来，眼神是恰到好处的意外：“嗯？”

　　他们一群人大约是在什么娱乐场所的包厢，里面烟雾缭绕，秦至坐在中间，手上夹着一支烟，昏暗的灯光或多或少地模糊了一些他身上冷锐的气场，让他看起来竟有点平易近人的味道。楚母被人拦在门前，神情局促的看着秦至：“秦先生，我能跟您谈谈么？”

　　“哪来的神经病。”有人当即想要赶她出去，刚站起身体，又被身旁的人一巴掌拍了下去：“闭嘴！”

　　在场的人但凡多动一点脑子，就能轻易的明白，这个女人明显是秦至放进来的，如果不是秦至的示意，她根本就没办法进这家私人会所的门。

　　秦至挥挥手，让拦住她的人放她进来，同时笑道：“您来找我是为了？”

　　楚母走到他的身旁，深吸一口气，说道：“求求您收下小夜，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找谁帮我了，所有人都在逼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您了，只有您才能收下他，才能让他免于危难。”

　　秦至微微挑眉，模样有些意兴阑珊：“小夜是？”

　　“小夜是我的儿子，”楚母回道，她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但她还是努力镇定着回答道：“这段时间来有不少人来找我，想要从我身边把小夜买走，我不想答应，可我也得罪不起他们。”

　　她说着，把楚夜的照片拿了出来，递给了秦至：“小夜很乖的……又聪明又听话，只要您对他好一点，小夜一定不会给您惹麻烦，求求您了秦先生。”

　　秦至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随手把没有抽完的烟拧进烟灰缸。他微微笑着，既不激动，也不过分平淡：“看起来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啊。”

　　“是啊，我们小夜从小就好看，周围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谈及自己的儿子，楚母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悲伤：“但是好看的太过了，太过了……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小夜了，只能恳求您收下他。”

　　一个人倘若美到总是引来别人觊觎的地步便是罪过，楚夜的容貌吸引来太多豺狼的注视，单凭楚母一个人，根本无法与那些人抗衡，随着那些人给的压力越来越大，楚母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求助秦至。

　　秦至是她做生意时偶然认识的，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和那些人相比，总归要好上一些的。那些人背后太复杂太肮脏，个个都是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油腻外表，一双眼睛见到楚夜简直要滴血，楚夜落到那些人手里绝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秦至看着照片，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才回道：“好啊，我答应你，过一段时间我就让人把他带到我身边，相信这样，您也能放心了。”

　　镜头一转，呈现在少年眼前的又是另一幅场景，楚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正在接一个电话，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楚母的表情立刻变了，满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什么？为什么材料会被扣押？！”

　　楚母听着电话，渐渐皱起了眉，两道眉毛拧成深深的沟壑，少年这时才突然发现，原来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毒品？！”楚母难以置信的尖叫声响在少年耳边：“材料里怎么会混有毒品？！”

　　画面陡然切换，楚母狼狈地躺在一个废旧仓库里，双手被绑在身后，满身狼藉，脸上满是灰尘，和着汗水，在她脸上印下了一道道肮脏的痕迹，她张开嘴，像被抛在沙滩上的鱼一般艰难呼吸着，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呼吸声听起来越来越粗重，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涣散。

　　“咣当”一声，破旧的仓库门打开了，有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拿着一支注射器，慢慢走到楚母的面前，他蹲下身，眼神里满是轻蔑：“还不肯说吗？不说我就把这支也打进去了哦。”

　　楚母绝望地挣扎着，她一直摇头，头发贴在脸上，神情极端恐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那人明显没有耐心听她的胡言乱语，他不耐烦地皱起眉，让身后的人按住不断挣扎的楚母，然后把针头刺进楚母的胳膊里，慢慢压下了活塞头。

　　画面再度切换，那人给楚母打针的人毕恭毕敬的站在秦至面前，小声说道：“您交给我的事已经全部办妥了，您看什么时候把人放回去？”

　　秦至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说道：“随便吧，记得找人把她打理的干净一点。”

　　终于到了最后，楚母被人送到家门口，她拖着行李箱，神情疲惫地按下了门铃。

　　门开了，她强撑着精神，对着开门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夜，妈妈出差回来了。”

　　妈妈回来了。

　　少年的眼泪不知不觉流淌了满脸。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他甚至因为这个而偷偷憎恨过母亲，恨她为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抛弃他了。可是当真相摆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知道，在母亲突然的举动背后，究竟埋下了多少不堪言说的沉重。

　　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的现实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恶狠狠地把电脑砸在了地上，拎起来又砸下去，屏幕被砸的稀碎，碎片四处迸溅。紧接着，少年面无表情的在一堆碎片里找出那张小小的内存卡，敲了个粉碎。

　　做完这一切，少年蜷缩在墙角，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这血淋淋的现实，他失神地看向窗外，窗外蓝天白云，一派安然气象。

　　不知看了多久，少年才收回视线，把头埋进双臂围出的一小块天地里，像一只濒临绝境的幼兽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了绝望又凄惶的悲鸣。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她过分消瘦的身形，想起她从前温柔的眉眼，想起他小时候上学，母亲总是守在学校外面，看着他走进去，偶尔他回头看到母亲，母亲就会笑着对他招招手。

　　“妈妈……妈妈……”少年哭泣着喃喃自语，他想对她说，不要相信秦至，秦至在骗你，可是话到嘴边，又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灭顶的绝望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四肢百骸都像是浸泡在硫酸里，疼到了极点便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有麻木的心跳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怨恨谁都没有怨恨自己来的强烈，少年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憎恨自己，包括自己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不会经历这些，如果不是他，母亲说不定会比现在过的更好，如果没有他就好了，如果他没有这么懦弱就好了，如果他比谁都要强大就好了。

　　可是所有如果，也只是如果，现实不会因为幻想而温柔半分，母亲经历的伤痛也不会因为时间就减轻半分。

　　少年仓惶的抱着头，眼泪浸湿了衣袖，晕染开一大片水迹。

　　他要怎么办，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一无所有的他拿什么才能跟秦至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