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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失意频频迎春伤情 ...

  •   这些日子紫菱洲里一直是愁云惨淡,贾琮明知迎春失意,且是无法劝慰的,想起这个温柔沉默的少女不幸的宿命,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长夜叹息。

      原来前些日子迎春参加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女,结果初选就被撂了牌子,面上无光不说,她的父亲贾赦原本希冀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入宫为妃,让自己也做一回国丈的美梦,结果却成了亲戚中的笑柄,恼羞成怒之余先把宫里的贵妃抱怨一顿,接着便把气撒到了迎春身上,大骂她没有出息,畏畏缩缩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派,迎春受了这样的委屈,又被邢夫人阴阳怪气地抢白了一顿,越发懊恼,回到大观园就病倒了。

      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只是请医调治,并不亲自来看视,加之宝玉和黛玉相继卧病,便把精力都放到了怡红院和潇湘馆,紫菱洲便显得越发的寥落,院中的婆子媳妇更是指桑骂槐地糟蹋上来,迎春气苦难言,也羞见姊妹,越发不见人了。即便有姊妹来看,她也是唯唯诺诺,难得说句开心的话儿,大家都谅解她心绪不佳,渐渐也都不大走动,只有贾琮深知底细,又与迎春是名义上的亲姊弟,便来紫菱洲走动得最勤,每次来便将自己近来得的一些赏赐或是礼物带来送给迎春,且说些诙谐风趣之事,聊解烦忧。

      然而贾琮不过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且是庶出,除了让迎春感受些微的亲情之外,并无法在实质上有什么帮助,迎春的日子越发艰难了。而岫烟也不好过,她虽然与薛蝌订了亲,薛家却并不急于迎娶,原因是宝琴所许配的梅家悔婚之意越发显著,年中的时候梅家老爷调了外任,居然招呼都不打,就举家迁居到任上去了,薛姨妈遣人去问,梅家只是含糊着意思是要退婚,薛家自然不肯答应。而梅家悔婚的原因无非是薛家败落,于是薛姨妈便不敢先让薛蝌成亲,怕这样贫寒的亲家会更加让梅家瞧不起。花柳一般的女儿就这样被蹉跎在大观园里,寄人篱下,滋味尤苦,好在岫烟豁达雅重,见事明白,善于自我排遣,不似迎春那般温吞任人欺侮。迎春的办法却是忍气吞声,以为过些时日众人将选秀事忘却了,自然日子还同往常一样,却不知未来有一件更让她难堪的事情。

      且说前些日子贾琮那个便宜老爹贾赦有一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硬逼着邢夫人去跟贾母讨要鸳鸯给自己做妾,结果心急吃不到热豆腐,把鸳鸯给逼急了,跑到老太太跟前一通大哭,又绞了头发,又赌咒发誓自己宁死也不嫁大老爷,贾母便发了威,不但给鸳鸯撑腰,放出狠话来决不放出这个丫鬟,还疾言厉色地将邢夫人好一顿教训,大房全没意思。贾赦从此不敢去见母亲,只每日派邢夫人、贾琏和贾琮过去请安,近日自己却赌气花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收在房里,与贾母隐隐叫板。贾母气得不行,更加不待见大房这边的人,就连贾琮和迎春等也跟着吃挂落。迎春原还指望老太太一向心疼孙女,能多少怜惜自己孤苦,善待一些,如今看来竟是死活由着自己的父亲去搓弄了,未免心灰意懒,且她年龄渐长,深深忧患终身大事,终日愁眉不展。贾母素来只爱开朗善言谈的女孩子,未免更添一些不喜欢,于是亲眷间见堂客贵戚时,便也不再叫迎春出来见人,只把黛玉、宝钗、宝琴、湘云、探春等五人人叫出去见诸位贵妇,迎春心中凄苦,无人诉说。

      只有贾琮近来为无厘头的父亲的作为也不敢在贾母面前晃悠,免得被迁怒,倒是与迎春同病相怜,走得更亲近了些,但是他是男子,自然不能与姑娘家深谈,有时去紫菱洲坐坐,也无非是陪着迎春下几局棋,或是讲究棋谱而已。

      贾琮也曾趁着空儿,找林婶娘抱怨过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的不良行径,林婶娘却看得比他明白,冷笑道:“你以为你老爹是色迷心窍,焉知他是现在才明白过来,倘若自己不争的话,这偌大的家产就都到了弟弟一家的手中。他寻思着要讨鸳鸯去做妾倒也是个主意,老太太的体己从年轻时积攒下来,到现在算来总有十几万两银子,那都是要给宝玉的,他焉能甘心放手?那鸳鸯就是老太太的一把总钥匙,老太太的东西唯有鸳鸯最清楚,娶到手,未免鸳鸯就得帮着他向老太太讨要,老太太也不好偏心得太出格,硬说没有——你明白了吧?要的是老太太的体己银子,哪里是要鸳鸯——那鸳鸯又不是什么绝世佳人!”贾琮这才明白这汪子水儿很深,对自家老爹也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时光流转,日月如梭,贾琮如观剧一般看着大观园中诸人的命运就如书中记载那样在缓缓的推进,似乎除了黛玉的命运因贾琮和林婶娘的到来而有所变化之外,其他人就如时钟一般准确地转动着,行进着。堪堪半年的时间里,宁府中贾敬吞丹而殁,大办丧事,琏二爷偷娶了尤二姐,王熙凤大闹了宁国府,将那品行有亏的尤二姐骗进了大观园,随后尤三姐自刎而死,尤二姐吞金自尽,接二连三的事件让园中的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似乎眼前的良辰美景转眼间就会风流云散。

      转过年来,贾琮因要参加秋天的乡试,便一心闭门攻读起来,园中诸人知道他有正经事做,诗社等事也都不来扰他,就连老太太的八旬之庆,贾琮都没有参与,只在正日子给贾母磕了头,然后就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贾琮在书房里闲吟着墙上新挂上去的一幅《藤萝鸣雀图》上的题诗,感到很有兴味。这幅画是黛玉送他的生日敬贺之礼,自从林婶娘出现之后,很多事情都在悄悄改变,想必林婶娘曾在黛玉面前说了贾琮一些好话,如今黛玉见了贾琮也能稍稍假以辞色了,贾琮心中甚觉欣喜。

      转眼立秋将至,贾政也回京了,他出了几年的外任,一朝回家,顿觉骨肉亲情的可贵,初待宝玉兄弟也算和悦,等听说贾琮今年就要应乡试,便也如王夫人那样不平衡起来,赌气似的天天催逼着宝玉和贾环读书作文,有事没事便唤去教训一顿。对于贾琮,他倒是期望甚殷,几次叫贾琮去与他谈论八股,讲究义理,切切地指导了一番。

      就这样,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清晨,贾琮在一众家丁小厮的簇拥下,饮了及第酒,拜别了贾母及荣府诸人,入闱应试。他此次答题很顺畅,试题皆无刁钻之处,平时也曾练过,所以中规中矩地写出来,便提前交卷出场了。虽如此说,三场下来,已经是精疲神倦,出得国子监,找到场外等候的家人,便上车回来,车上已经熟睡过去,竟不知是如何入得府,黑甜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晌午,睁眼一看,已经在凹晶馆的卧房里了。

      见他睡醒了,他房里的大丫鬟锦儿便端着一小盅参汤进来,笑道:“爷醒了,这是老太太赏的。”贾琮便接过来喝了,觉得丹田中生出一股子力气。蔡嬷嬷一掀帘子进来,手中托着一盘子福橘,她殷切地将一片福橘塞进贾琮口中,一边喃喃念诵:“顺顺溜溜,福气绵长,顺顺溜溜,福气绵长……”贾琮不由得笑了,知道蔡嬷嬷是一团好意,便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将福橘给咽了下去。蔡嬷嬷满意地端着盘子下去了,香儿便捧着袍靴进来伺候他更衣。

      穿戴整齐之后,便出大观园去邢夫人的上房见过贾赦,贾赦稍微关怀和夸奖了几句,便打发邢夫人带着他去见贾母。贾母的屋里衣香鬓影、花团锦簇,姊妹们都聚过来承欢,就连贾政也因为歇假在家,而来母亲这里闲谈,此时正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轶事。见贾琮进来,贾母破天荒地叫贾琮到自己身边来坐,那可是宝玉的专座,贾琮明知道是贾母给自己的体面,还是小小地受宠若惊了一把儿。

      贾政便事无巨细地询问起进场、出题、考官、监场、入夜、交卷、出场等等细节,宝玉本来高高兴兴,此时便意兴阑珊起来,怎奈众姊妹们听着却很觉新鲜,便都听住了,就连一向不往人堆里凑的贾兰都站到贾政身后,目光炯炯,听得聚精会神,还不时补问上两句。大约从前贾琮在贾母上房里说过的话全加到一起,也没有今儿一天说得多。

      然而贾琮也敏锐地意识到,无论是贾政还是贾母等人,都没有询问他的文章做得好坏,想来他们都觉得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小儿是不可能中举的,不过下场见见世面而已。就连他自己也是心里头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待到第二天正是去国子监的大日子,贾琮便把自己连夜誊写出来的试卷揣在袖子里,拿去拿去向国子监祭酒杜老爷子请教,结果杜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读了能有半个时辰,才给了两个字的评语:中平。贾琮不免有些颓丧。

  • 作者有话要说:  网页有些不正常,出现问题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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