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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

  •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越被尿憋醒了,强忍着困意半闭着眼睛摸下床,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卫生间走。
      刚走出房门,忽然看到了几米处的高大人影,徐越揉了揉眼睛,发现是背了个巨大的登山包的傅庭川,一身黑衣黑裤,还戴着黑色的墨镜和口罩。
      徐越咋舌,从背后叫住他:“傅庭川,你干吗去呢?扮夜行侠劫富济贫?”
      傅庭川微微转了转头,并没有正视他,只说了一声“有事”就出门了。

      徐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人的状态云里雾里的,也没放在心上,上完厕所回到房间倒头继续睡。这次,睡了没多久就醒了,摸出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看,也才六点。
      所以说刚才自己上厕所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徐越一怔,随即跑上二楼。傅庭川不在家的时候从不关房门,说是要让房间透透气。此时徐越看着空空的房间,整齐叠放的被褥,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他不是在做梦?傅庭川这神经病真的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震惊完后徐越整个人都清醒了,开始担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而另一边的傅庭川,此时已经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刚刚爬上南山西侧的顶峰,这里有一间古朴而简陋的老屋,里面住着一个守山人,也是傅庭川要找的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汪铎,曾在A大做过十多年的体育器材管理员。
      南山是A市的一大景点,风景如画,同时也是座险山,密林深处,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大小事故层出不穷。这个工作异常艰苦,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山上通讯设备闭塞,傅庭川来之前打听过,汪铎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出门工作,一般带着午饭,要到傍晚五六点才会回来。所以傅庭川特地起了个早,选了这个时间来见汪铎。

      此刻是清晨五点半,汪铎的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傅庭川往前走了两步,就在这个时候,和抱着一盆子脏衣服的汪铎碰了个正着。
      许是太久没在家门前见过活人,汪铎显然愣住了;而傅庭川也愣了,因为从学校档案馆的照片上来看,汪铎比面前这个人年轻很多,这才过去两年,他怎么老了这么多?

      “汪老师。”傅庭川选择一声“老师”来做开场白,想来是最好了,虽然汪铎曾经也不算老师,但传闻A大的学生总爱这么称呼他,也是表达敬重的一种方式。
      汪铎的脸色立刻变了,黑黝黝的脸上显出惊诧的神情,比正常人小一号的眼睛敏锐地一眨,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你是A大的?”他的声音很沙哑,和当年见过他的医生护士的描述也很一致。

      汪铎搬了一张小板凳到屋子前给傅庭川坐,自己则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席地而坐,两人说话时都没看着对方,而是眺望着远方那一片云蒸雾缭。
      傅庭川说明了来意,包括怎么找到他的,汪铎默默地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自己的膝盖,直到他说完,才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啊,还是被找到了。”他转过头,对傅庭川笑了笑,“开始‘三对三’这个游戏的那年,我老婆和孩子在一场意外中走了,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是个黑心大老板,我去法院告他,没告成,没找回公道,还差点丢了工作。那段时间,是我最消沉的时候,我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直到有一次我喝酒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群学生在斗殴。然后我就加入了他们。从前在学校,年轻人在体育场里难免发生口角冲突,我都是出面拉架的那个,可那次,是我第一次觉得,有的时候发泄出来,是件好事。要是一个人压抑太久,反而会做些更极端的事。”

      傅庭川冷笑着摇头,语气淡漠地说:“那不是你煽动别人进行这种危险游戏的理由。那三年,你见过多少学生因为这种游戏受伤?又亲自送过多少人进医院急诊?还记得吗?”
      “一百零二个。”汪铎笑了笑,一阵风吹过,他略显单薄的头发动了动,像几株无力的枯草。汪铎又重复了一遍:“一百零二个。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着。”

      “参加游戏的都是那些内心同样苦闷、愤怒,无从发泄、无能为力的年轻人,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渠道罢了。在这个平台下,我们有规则,有管理者,也有监督人,我会为他们做好善后。”

      “要是人死了呢?人死了,你给他们收尸吗?”傅庭川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看着低头的汪铎,“收起你那种高高在上的保护者姿态吧,你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失败者,企图用这种方式获得关注和成就感,你享受的是被捧在手心的感觉。你关心的只有你自己!所以你才会定下规矩,每个加入到这种游戏中的人都要签所谓的‘保密协定’,第一条和最后一条,都是不许他们说出你的名字。你在给那些对于你来说还是孩子的年轻人做无意识的洗脑。汪铎,你创立了一个邪|教。”

      “我没有!”他猛地抬起头,收起了之前悲哀和怜悯的眼神,盯着傅庭川的目光变得狠厉。

      “你知道你创立的这个‘邪|教’有多少信徒了吗?你不知道吧?那我告诉你!你的信徒遍及整个A市,十五所高中和大学!因为你,他们在遇到压力和困难、挫折的时候,想到的不再是努力克服或是向外界寻求帮助,而是和同样处于困境中的人一起诉诸暴力,用一种野蛮而畸形的原始人的方式进行发泄!更可怕的是,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种方式是有问题的,是错误的,即使因此遭受身体和精神的折磨,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谴责,更没有人企图说出你的名字!”

      傅庭川的话如同一阵狂风暴雨,让汪铎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伴随着严重的咳嗽,傅庭川冷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他。
      汪铎拧开瓶盖猛灌下几口后,终于平静下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傅庭川坐回到小凳子上,问:“现在在管事的人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汪铎摇头,“但是我可以让他们停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捅到学校和警|察那里去,他们……都还是孩子。”
      傅庭川沉默了一会:“你确定他们会听你的吗?”
      汪铎点点头:“他们很相信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爬上这南山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有什么难过去的坎,也会告诉我。”

      “你当初为什么辞了工作来南山?”
      汪铎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累了,也老了。讽刺的是本来到孤身到这座山里来是为了寻找点平静和安乐,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世间那些凡俗的事。”
      他站起来,环顾大山和丛林,远眺这座城市,长长地叹气。

      “今天已经迟了太久了,我要去巡山了。”汪铎拍了拍傅庭川的肩膀,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问他,“年轻人,我问你,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庭川先是一愣,随即摇头淡淡地笑了笑。

      为了什么呢?
      为了正义?为了社会和谐?为了祖国的下一代?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也可能,只是为了不再看到任何一个白痴,划着正字数着日子拆石膏。

      ---
      傅庭川回到家的时候正好七点半,虽然他是开车到南山的,但从停车的地方到山顶那段不短的小路是走的,所以回到家的时候不免又困又累。
      刚打开门换鞋,腰都没直起来,不知从哪个方向窜出来的徐越猛地跳上他的后背,没有受伤的右臂勾着他的脖子,两腿扒拉着他,像只大熊一样挂在他后背上,一边在他耳边嚷嚷:“老实交代!你小子一大清早去哪找乐子了?鬼鬼祟祟的!”

      徐越的力气全在一条胳膊上,把傅庭川的脖子勒得太紧,他几乎无法呼吸,想甩开徐越,可转念一想,万一把那条打了石膏的胳膊伤到了怎么办。
      “你……先放开……我……”
      徐越眼见傅庭川的脸色慢慢涨红,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从他的后背跳了下来,兴致索然地坐回到沙发。

      傅庭川把买的早餐——一份三明治和一袋热豆浆扔给他,然后开始脱上衣。爬了个山出了一身汗,一股汗臭味,也亏得徐越还敢靠近他,不怕熏得慌……
      徐越咬了一口三明治,往他的后背扫了一眼:“你去跑马拉松了?”
      傅庭川侧了半个身,冲他笑了笑:“是啊,还跑了个冠军,破了个世界纪录。厉害不?”
      徐越一听这话这口气就知道他在打哈哈,傅庭川的嘴巴有多紧他又不是不知道,不想说的话拿金扳手都撬不开他的嘴。

      而傅庭川,也的确是不想告诉徐越汪铎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他总觉得这种事不应该是徐越操心的。虽然他总吐槽徐越不靠谱,没能好好“扮演”程时逸这个角色,但是说实话,徐越到目前为止,也没闯什么祸;程时逸妈妈那边妥善安排了,学校这边也乖乖去上课了,没故意闹事,进了两次医院反倒是因为程时逸的关系。
      虽然这是程时逸的身体,可受伤时感受到痛苦的人,还是他徐越。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傅庭川都没有再提及“三对三”的事和他的“调查结果”,徐越隐约察觉到他这天早晨出去和这件事有关。而这天之后的两天,钱孟昭和大黄都没来上课,请的病假,一直到第三天才露了个脸。
      那天上课上到一半,钱孟昭突然塞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解散”两个字。徐越一脸迷茫地朝他看去,而钱孟昭只是耸了耸肩,什么话都没说。徐越又在微信上问他“什么情况”,他也没回。

      而在之后,当徐越和傅庭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傅庭川也没多大的反应。
      徐越忽然觉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有他一个人傻X了。

      每天划“正”数日子等拆石膏的日子很难熬,自从“三对三”乌龙事件后,徐越也不敢再接触程时逸从前的朋友,在学校也是安分守己,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个隐形人。日常生活,除了去上上课,就是往火锅店跑,当当监工。
      惊戈知道他手臂骨折后其实不太愿意他来,徐越这个人不太安分,刷个墙装个灯也要跟着爬上爬下,惊戈生怕有个闪失赔不起,宁愿自己辛苦点,只想打发他做点“文职”,比如说设计菜单、传单、海报和会员卡。

      然而,徐越自从上次和商遇讨论个文案以来,已经怕了这些“文职”,和惊戈提出严正的拒绝:“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干体力活。”
      惊戈一呆,问:“那脑力活谁来?”
      徐越想了想,除了傅庭川,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选。

      吃晚饭时,徐越“委婉”地和傅庭川提出了这个请求,傅庭川冷笑了声,干巴巴地说:“总是不想动脑,脑子会生锈的。而且你本来就不聪明。”
      “我哪里不聪明了?哪里不动脑了?我这一天天上课读书写作业的,比学霸还学霸好不好?”
      “认真读书本来就是学生应该做的。”傅庭川说完这句,夹了个鸡翅膀到他碗里,“多吃点,吃什么补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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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换榜,估计会轮空,如果幸运没轮空晚上19:00加更一章庆祝一下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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