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遇见两个你[星际]》町上枫

21、确认

　　仟珏？

　　时隔数年，穿越时光隧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再被人提起。没想到今日，竟能从眼前这个与耿元砺相貌一般无二的男人口中听到，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语气，令人仿若置身梦境一般。

　　而“我爱你”三个字，却更像是一声惊雷，响彻在这寂静的深夜，敲打着尹玦此刻还在为“仟珏”惊叹的心房。

　　偌大的别墅客厅，晕黄温暖的灯光下，尹厉醉酒微红的脸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情感，复杂又浓烈。

　　尹玦抬起了手，颤抖着想要再一次抚摸尹厉微微粗粝的短发，却只是悬在了半空中，本要出口的那声“阿砺”，亦是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处，难受至极。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终究还是无法开口确认，尹玦紧皱着眉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尹厉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心里只希冀着，刚刚自己听见的那五个字并不是真的。

　　希冀着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尹厉喝醉了，他也喝醉了。

　　“我爱了你十年，可是你，”尹厉望着尹玦清亮好看的眼眸，依旧令人着迷的气质，一如当年。他张开了手臂，将还有些错愕的尹玦拥进了怀中。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此时半趴在尹玦的身上，像个孩子般，落了几滴热泪在西装的肩头上，语气悲戚。

　　“可是你不见了。”

　　隔着不薄的西装，尹玦没能感受到尹厉泪水滚烫的温度，但其伏在自己肩上轻微的啜泣声，虽然只是短短几秒，却清晰地传至了耳边。这令他狠不下心推开这个人，和这段尘封了十年的特殊感情。

　　酒后吐真言，眼前的尹厉，不正是当年的阿砺吗？尽管这是个很难相信的事实，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兜兜转转间，他和耿元砺还是重逢了，只是在相见之时都以为，对方只是恰好和生命中的那个人相像罢了。

　　可尹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耿元砺会以酒后吐真言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知晓对方真实的身份，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作为胞弟般培养的大元第一武将，竟对自己深藏了这样一份炽热的感情。

　　爱吗？原来他尹玦为人在世两回，还能听见这样煽情的词语。然而说这句话的人，却是小自己六岁的同性，有些荒唐，亦带着悲凉的色彩。

　　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尹玦没有说话，他感受着尹厉炙热的怀抱，以及枕在自己肩上悲伤的神态，只能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拍拍尹厉坚实的后背。

　　无论是当年初入相府单纯孤僻的少年，还是此刻为自己神伤的男人，都让他硬不下心肠。

　　没过一会儿，肩上就传来了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尹厉靠着尹玦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尹玦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兀自扶着神志不清的高大男人，上楼进了客房。

　　客房的窗帘是半开着的，稀疏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映在此刻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那精致帅气的面庞上，衬得其像个单纯的孩子一般。

　　尹玦独自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默默看着月光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言不发。

　　稀白的月光没能倾泻至尹玦所在的角度，只是洒了些许在他交握的手掌间，使得那枚白金戒指闪着尤为清晰迷人的光彩。

　　尹玦低头，转了转中指处的戒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其给摘了下来。

　　尹蕙并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颇有些自嘲的感觉，尹玦复又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树影，又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尹厉，神情复杂。

　　为人在世两回，所谓真情，尹玦只动过一次。然而只是那样一份年少的深情，却落得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

　　彼时他年方十八，刚入宫成为太师一年。那时正值京都三年一次的进贡大会，十三岁的南庭公主——蝶陌，随同使臣一同前来拜访大元先帝。

　　笙歌四起，玉足轻落，窈窕的身姿流转在不大的贡会舞台中央，明明是魅惑无比的热舞，明明还是张略带稚气的少女脸庞，舞姿中却有丝丝仙气飘落，舞步轻盈得就像只绝美的蝴蝶。

　　一曲毕，惊艳四座。先帝痴，愿纳其为妃，少女摇头，直指太师，称非他不嫁。这是当年流传在京都大街小巷的爱情佳话。

　　那样天真烂漫的少女，拥有着如此曼妙的舞姿，却任性地拒绝皇帝的求爱，直接表示对自己的爱慕之情。

　　年仅十八岁的尹仟珏，也并不是不曾见过美貌的女子，只是心里从未起过一丝波澜。他一度以为，自己许是个寡淡无情之人。

　　一睹蝶陌的舞姿，他深感惊艳；而其看过来的灵动双眼以及直白的爱慕，则让尹仟珏人生第一次明白了何为心动。

　　后来的府上相处，就是一步步地沦陷。尹仟珏从来没有想过，会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无比牵挂和痴迷。

　　奈何天妒良缘，当他穿上新郎装等待着心心念念的她，等来的却是悲惨的死讯。犹如晴天霹雳般，生生地将当时年少意气风发的自己从云端击落而下。

　　思绪到此，尹玦摩挲了几下掌心中的白金戒指，又自嘲地轻笑了几声。

　　现在回想起在大元三十年的人生，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锦衣玉食信仰高尚，却年幼无友，孤独地踏上拜师学武的苦日；学成归来后不出几年光阴，家父就病逝已去。

　　最后的最后，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爱的人，也红颜薄命，徒留下昔日许下的承诺以及那幅未送出的肖像画。

　　也是从那时起，他尹丞相不愿再讲“感情”二字，因为着实与自己无缘。

　　奈何不出几载，自己被最信任的人一剑刺死，真是可笑又可悲。

　　或许他尹玦的人生，就应该孤独一人吧，不能动真情，因为最终都难得善果。

　　所以这一世，面对尹父尹母的厚爱，他很珍惜，亦很小心。而对于与蝶陌长相相差无二的尹蕙，则谈不上爱了。毕竟尹蕙永远都不会是蝶陌。

　　只是这一世，他想以兄长之爱的方式，好好守护这个世界的蝶陌。

　　而谈起这白金对戒，也只不是一场戏罢了。尹母去年查出有点精神异常，不能够受刺激，所以一家人见其对尹蕙和他的婚事如此执着，才想出这样的办法，好安抚她老人家。

　　没想到，尹厉会如此在意这样虚假的婚约……

　　尹玦抬头，再次看向尹厉熟睡的脸庞，内心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最后沉寂在了这月光稀疏的夜。

　　有些东西，他已经给不起了。尹玦终究还是撇开了目光，重新戴上了白金戒指。

　　S市郊区，湖心花园旁，依旧是那栋小型别墅。

　　昏暗的房间内，刚刚服下诸多奇怪药物的苏木牧并没有如希冀般倒下逝去，此时此刻的他，依旧安静地坐在玻璃茶几前，白净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药罐上每一个特别的英文字符。

　　稀疏的白色月光倾泻而下，那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里却满是冰冷嗜血的目光。

　　这不是苏木牧，而是他内心迫切想要杀死的那个人，宛如撒旦般，存在这可怕的黑夜里。

　　“呵，真是不自量力。”此人轻笑了几声，满是嘲讽。

　　苏木牧刚刚所谓的“大义”行为，他早就料到了，由于之前蓝医制作的药产生了副作用，所以昨天他让蓝医多拿了几个品种还有药效更显著的过来，没想到这幅身体里原来的主子不仅低贱，还没有脑子，这样多服几次药，不正是让他苏醒过来吗？

　　想让他死？还轮不到苏木牧来做。

　　“W先生，服药时间到了。”门外，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女音，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嗯，退下。”

　　W回应了一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勾起了一丝别样的笑容。

　　“呼~”听到房内语气平稳的回答声，曹婷婷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回了一声“是”，就碎步走开了。

　　自第一次遇见W先生到现在，已经约莫一个月的时间了，如她所愿，妈妈重新苏醒过来了，可是却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

　　她一度以为是W先生骗了她，可是蓝博士说这只是第一阶段，妈妈是可以完全恢复过来的。

　　这一个月，她成了这栋别墅唯一的保姆和下人，成了蓝博士的得力助手，也为了妈妈进行了肮脏的交易。

　　她已经不干净了。

　　下楼，转过几个拐角，曹婷婷四处望了望，才小心地推开了一个看护房似的房间，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此刻的曹母，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神空洞麻木，听到门外的声响，缓慢地像个机器人般转过了头。

　　“妈妈，婷婷来看你了。”意识到自己的母亲还是半植物人的状态，曹婷婷见到母亲后亮起的目光霎时暗了几分。蓝医前几天就说母亲马上要进入第二阶段了，可是每晚她怀着满心的希望过来看，母亲依旧是刚刚苏醒过来的样子。

　　“妈妈。”试探般地，曹婷婷伸手拉了拉母亲的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度，曹母表情突然有些狰狞，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甚至还用那双苍老的手狠很地抓住了曹婷婷放在其手臂上的手。

　　“妈妈，你怎么了？！”曹婷婷有些被自己的母亲吓到了，她试着挣脱，却始终无果。

　　望着母亲眼神空洞却歇斯底里的模样，曹婷婷突然感觉很绝望。

　　这力道，太重了。她觉得人生真的好累，缓缓闭上了双眼，曹婷婷突然好想，好想对妈妈说：

　　“妈妈，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