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遇见两个你[星际]》町上枫

16、不懂

　　“好了。”

　　没等尹玦作第二次挣扎，尹厉便松开了环绕的手臂。

　　“有的时候，我看不……”懂你。

　　尹玦转身的瞬间，正微微抬头，此时此刻，他想要看清楚尹厉的眼睛，以及尹厉的内心。

　　然而疑惑的问话还未出口，一双温热的大手便轻轻地覆了下来。仔细感受，有些许老茧，是略微粗糙的掌心。

　　“噗通，噗通”，这安静的空气下，尹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疯狂悸动的心脏，仿若下一刻就要跳出胸口。

　　眼前的人，有着可以与夜空中皎洁明月媲美的相貌，精致温柔。性格亦是如那淡淡月光一般清冷。

　　可是刚刚转身间，那个温柔宠溺的笑容，俨然如和煦的春风，突然点亮了一切。温柔微凉的指尖轻轻地，羽毛似的拂过他的头顶，那双笑起来弯弯的、恰似带着淡淡醉意的桃花眼正注视着自己，更是比耀眼的星空还要明亮。

　　所以即使知道不应该，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尹玦。

　　很紧，也很近。紧得能感受到尹玦的体温和其身上淡淡的味道，近到胸膛贴紧了尹玦的后背，然后心脏狂烈地跳。

　　可，还是得松开手。

　　不仅是因为尹玦果断的挣扎与拒绝，更是因为尹厉害怕，害怕再近一些，自己悸动的心跳会被清晰地听见，多年的深情会在这一瞬间突然溢出。

　　更不敢去想，当一切都坦白，当身心都沉沦，而眼前的尹玦却不是尹仟珏。

　　此时，手掌之下，能感觉到尹玦有些不安分的眼，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让人心里泛起一阵痒意。

　　下意识还想要伸手去抚摸尹玦的脸颊，尹厉握了握拳，终究是忍住了。

　　他不敢动，怕尹玦再一次推开自己后，只剩自己一人兵荒马乱。

　　他亦不敢看，尹玦的眼睛。不敢看到尹玦眼睛里倒影出的，情动到无法自已的自己。

　　“尹厉。”时间仿佛静止了，又好像是只过了几秒钟。感受到面前高大身影的紧张，尹玦不禁叹了一口气，喊了尹厉的名字。

　　是的，尹玦和尹厉相处的时间不久，却因为其神似耿元砺的脸，总是对其感到莫名的熟悉。

　　只是尹厉一直以来的言行举止，他看不懂。

　　偶尔与性格不符的热情，常常过度的关心，以及总是逾矩的行为……

　　如果说是多年的故友，那或许是因为“情”这个字。

　　然而两人认识才不到半个月，哪来的情？

　　或许是认识以来，自己的清冷与戒备太过明显，显然，尹厉对此是感到心伤失落的。可因着这张和耿元砺一模一样的脸庞，以及总是会让人觉得相似到怀念的表情，他总是忍不住心软。

　　因此，与其说自己在拒绝，不如用半推半就更贴切。在不知不觉间，尹玦因为尹厉妥协了很多，亦在做让步。

　　只是，尹厉看不懂他罢了。

　　此时此刻，明明距离如此之近，却看不懂对方的所思所想。

　　一个人心痛。

　　一个人无奈。

　　“快去洗漱吧。”见尹厉并没有因为自己喊其全名而做出回应，尹玦嘴角轻勾，无奈中亦释怀了。他拉下了尹厉遮住自己双眼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温柔而淡漠。

　　正兀自苦恼纠结的尹厉，在听到尹玦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因为不解，因为看不懂。

　　随后涌上心头的，是喜悦。

　　还未等自己说话，尹玦手掌间微凉的温度就透过手臂传至了全身，皮肤相贴的触觉，很微妙，亦令人有些迷恋。

　　而下一刻，眼前的人儿，却是向后迈了一步。

　　淡淡的温柔的话语，是能够察觉得到的避讳，以及一点点的礼貌疏远。

　　尹厉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略微苦涩的笑容。嗓子有些干，他半张了口，才缓缓地说了一个“好”字。

　　见尹玦淡然转身，尹厉亦配合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视线尽头，是那间客房。

　　然而，才刚迈出房间，尹厉便忍不住回头看。却只是听见洗漱间里响起的水声，橘黄色的温暖灯光下，早就空无一人。

　　“我回去了。”尹厉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房间外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几声皮鞋踏过的回响，是略微沉重的脚步。

　　S市警察局，重案组办公室内。

　　王宇飞合上资料后，平复了好一会儿。

　　毕竟突然回忆起那么多陈旧的往事，又得知了当年的一些真相，难免会一阵唏嘘。

　　唏嘘过后，便是无限的心酸。

　　“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根据今日女变异人这几天的行踪，我们大概锁定了一个小楼。”王宇飞正想好好地根据刚刚苏木牧的经历资料做一番总结，一旁的Mr.M突然发话了。

　　“我们猜测那个小楼很有可能是之前那两个可疑男子的老窝。”

　　“非常好！”王宇飞不禁拍案叫好，这历时快一个月的连串恐怖事件，终于是有了一定的突破性进展。

　　“那请问王大队长，今晚出动吗？信息系统那边已经发具体地址过来了。”Mr.M憨憨地晃了晃脑袋，以表内心的激动高兴。

　　“当然出动！重案组！我们的口号是什么！”Mr.M的提议燃起了王宇飞心中的奋斗之火，他站起身，拿过了自己桌上的警帽，声音铿锵有力。

　　全部警员都站了起来，面容严肃，声音洪亮整齐地喊道：

　　“誓死为人民服务！早日将罪犯绳之以法！”

　　“组织上刑警大队二组人员，同重案组和国际机器警察队一同前往神秘小楼！明白吗！”

　　“明白！”

　　S市郊区，某带的一片隐蔽树林处。

　　王宇飞带着三组特级警员正前往不远处的阴暗小楼，每个人都轻手轻脚地，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小楼里的人。

　　而此时的小楼内，苏木牧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没有开灯，客厅里也没有旧式电视机的“沙沙”声。

　　茶几上，是洒了一片的药，而地上，则是老相片的碎屑。

　　他半摊着，眼神空洞。窗外稀疏的月光照了进来，依稀能看见眼角还未擦干的泪珠。

　　“小飞哥……”

　　正独自呢喃着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正悲伤着连最后的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住，门口处突然响起了非常轻巧的脚步声。

　　自从那个人来到自己的身体里后，原来瘦弱无用的自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本有些近视的眼睛看东西清晰明亮了许多，耳朵听力也变得极其地好。

　　寂静漆黑的客厅，身后房间里鲜血淋淋的女尸，门外突然响起的诡异脚步声。

　　苏木牧整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很是害怕，瘦削的肩膀轻微颤抖着，跟一只受惊了的柔弱小鹿般。

　　“三、二、一！”已经来到了小楼二层的门口，王宇飞贴着门边，示意身后的人先停下。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王宇飞压低声音的倒数声。

　　“举起双手，不许……”

　　“嘭”地一声巨响，王宇飞踹开了古旧的房门，黯淡的月光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异常清亮，铺面而来的熟悉感，导致刚刚威慑力十足的话，没有完全说出口。

　　这样清澈的眼眸，他独自苦苦怀念了七年。

　　再一次见到，却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

　　苏木牧往这边看了过来，有一瞬间的晃神，门口处身姿挺拔的男人，分明就是刚刚自己还在思念的小飞哥。

　　因着过去的七年岁月，王宇飞原先朝气青春的脸庞，变得沉稳又有魅力了很多。下意识地，苏木牧想喊出那一声久违的“小飞哥”，却在低头看向羸弱的自己时，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七年，王宇飞变得愈加优秀，而自己呢？只留下了完全破败肮脏的身躯，一颗心都要腐烂透了。而再过一段时间，或许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拿什么样的身份，又能有什么资格，去和眼前光芒万丈的男人叙旧？

　　“举起你的手！”收起自己那些心软而仁慈的想法，王宇飞举起了手中的枪，直直地指向沙发上呆坐着的苏木牧。

　　他的身后，瞬间涌进了一大批警察，有人类，还有机器人。

　　月光太过稀疏，因着涌进的人潮，这客厅亦显得太过阴暗。苏木牧缓缓地站了起来，微低着头，每一个人都紧紧地盯着他看，却没有人瞧见他眼角黯然滑下的又一行泪。

　　还好，刚刚那个人关掉了客厅的大灯。

　　还好，那个人撕毁了他和王宇飞之间最后的东西。

　　还好，这黑暗的视线内，没人能看见他兀自掉落的眼泪。

　　一切都还好。苏木牧闭上了双眼，没做任何反抗。如果他的生命能终结在王宇飞的手里，也不算什么遗憾了。

　　虽然真正的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命运不公，他苏木牧一生的运气，在六岁到十六岁的十年时光里，为了遇见王宇飞，或许已经完全耗光了吧。

　　“你想投降？我允许了吗？”脑袋突然开始剧烈地疼，那个人又出现了。在自己的身体里横行霸道，亦强硬地命令自己。

　　苏木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所有的人，包括王宇飞，都往后退了几步，仿佛是看见了恐怖的魔鬼般。

　　迅速地，“自己”抓起了好几片桌上的药，生生地吞了下去。

　　“好好看看，你的旧情人是怎么看你的。”

　　那个人的话音刚落，苏木牧的手不受控制地，在衣兜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圆形弹药。

　　瞬间，毒气缭绕，而自己却仿佛百毒不侵般，不用掩鼻，不用逃生。

　　王宇飞连忙捂住了鼻口，示意大家往后撤，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以及，浓重的失望。

　　意识开始渐渐迷糊，苏木牧知道自己又要离开了。他逼着自己，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这混乱之际，说了唯一一句话。

　　“小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