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女配》沈墨轩

10、第十章 人世起落

　　第十章人世起落

　　谢瑶没有哭着回去。
　　谢瑜走后她一个人坐呆呆地坐在榻上，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哭，如果不是睫毛在轻微地晃动，阿梁会以为自己对面的主子是一具人偶。
　　一具破败的人偶。
　　然后她看见谢珂到了。
　　谢珂看起来和往日一样平静安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阿梁找了一身新衣服给谢瑶换下被谢瑜泼湿了的裙子，然后理所当然地带着谢瑶回去了。
　　谢瑶一路跟着跌跌撞撞地走着，脑海一片混沌。
　　她想到了安国公府的地位、谢瑄的身份和冠礼那日的风光。
　　还有终于拥有却又被自己毁了的吉服。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拥有第二件这样精致华丽繁复雍容的衣服，但她知道，她不会有第二个机会在这样风光的仪式上体面地出现。
　　即便是哥哥谢珏将来及冠……即便是成功了……
　　义子始终是义子罢了！就像这安国公府里的人，对她、对阿娘都客客气气，可是那些下仆真正敬畏的，始终还是病恹恹又一无是处的谢瑜。
　　她终于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了温暖的灯光、温热的茶水和焦急的郑氏，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郑氏怀里哭出声来。
　　郑氏看谢瑶哭到喘不过气，心也像是被揪着，疼的很。
　　她一向是很偏爱自己这个小女儿的。

　　谢珂出生的时候她的丈夫谢脡的身体就开始一天天地坏下去了，她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不幸的。
　　为什么她不是个男孩儿呢？如果是个男丁，至少自己不会因为家里只有谢珏一个儿子受那些族老的欺负。
　　或者，如果没有她，是不是谢脡就不会染上那莫名其妙的怪病？
　　好在，她后来又拼了命生了谢瑶。她的阿瑶，给她带来的，总是好运气。
　　虽然那个时候她的丈夫谢脡的身体一日坏过一日，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熬日子罢了，然而她却因为安国公府那一支的一次祭祖，找到了新的机会。
　　她在那次祭祖中认识了安国公夫人张氏，张氏不过出身河间府二等氏族，对出身荥阳郑氏的她十分敬畏，而她对位高权重的张氏也是有意逢迎，一边有心一边有意，很快就熟络起来。
　　她趁机就添油加醋地和张氏诉起苦来。
　　张氏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谢朗是偏支，大家嫡女如何肯许他？娶妻自然也只能娶个偏门小户没见识的妇人，且谢朗年少中举，举家搬去长安，张氏都不曾在阳夏住过几天，自然她说了什么就信了什么。
　　于是，在谢朗一行祭祖完毕的时候，她和张氏已经是约定好书信往来的密切的手帕交了。
　　当然，她是高贵的郑氏女儿，她不会主动讨要什么。但是只要稍一提起，张氏就会知情识趣地主动安排。
　　在谢脡的孝期过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收拾数量不多的家当，应张氏之邀去了长安。
　　她离开阳夏的时候是春季。
　　万物生长，老宅里的牡丹已经结了苞。
　　如果再等上半月，就是城中人人称道的谢家花宴了。
　　那个时候谢家必然是一派锦绣富贵的景象。但是只有她们这些族人知道，这个渐渐没落的家族为了维持表面的清贵私底下是如何小气不堪。
　　年年家里的收成都比从前少，开销却一点不能削。
　　她刚进门的时候，大嫂让她主持中馈，她心理是感激不尽的，只觉得遇到了一个厚道人家，不打压二房。
　　然而上手了才知道，这家里的账都是一团糟，早亏空得剩下一个壳子了。平日里精打细算，都少发点月例还能勉强把账做平了过日子，然而那些盛大华丽的宴会，哪有钱来办？
　　没钱就只好用她自己的嫁妆。
　　谢家的下人都是积年的老仆，奴大欺主的事也是常有的，倘若想整顿采买的，那些刁奴一状就告去老祖宗处，从自家上上辈伺候人讲到自己儿子为谢家忠心耿耿。
　　于是老祖宗就喊她来一顿教训：郑氏，我看你也是大家出来的媳妇，怎么这样眼皮子浅薄，我们阳夏谢氏一向御下宽厚，先祖家风，可不能在你手里败坏了。
　　她脸色又青又红，恨不得反驳一句叫老祖宗自己拿私库出来养家，到底忍住了。
　　她不过是个新妇罢了，除了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还能怎么样呢？
　　平日里一大家子的开销是绝不可怠慢的，钱倒是就那点儿庄子上的出息，看老天爷的脸色，好一年坏一年罢了。
　　如果不是长安城里还有几个做官的族人四时八节地送些节礼回来，她怕是自己嫁妆都要被这一家子吃光。
　　她和自己丈夫哭诉，然而谢脡也没有什么办法。
　　谢家是名仕，轻易不出仕的。他在成亲之前过的比郑氏还拮据，幸而成亲后一个月有了四十两银子的月例总算是能吃酒还席了。
　　谢脡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办法：等三弟娶了新妇，你将中馈给她不就好了！
　　郑氏觉得好笑，又觉得绝望，细细一想这竟是唯一的办法。
　　在新妇进门后她效仿大嫂把中馈交出去，总算缓过一口气。
　　然后她的长子谢珏出生了，一举得男，生活无忧，那是她过的最快乐的时候。
　　然而后来，谢脡就染上了附骨疽。
　　一开始不过是筋骨疼痛，渐渐便是卧床不起了。等到请来的名医开了方子说是气血两亏只让吃些太平方的时候，所有人都懂了。
　　于是她的日子又一落千丈。
　　旁支的族人们开始频繁地登门，将自家孩子带来与她拉关系。
　　她知道，这些破落户不过是欺负她只有一个儿子，家里人丁单薄罢了。
　　她举止依旧温和，内心却在不屑地冷笑。就算是过继到了谢脡名下有什么用？这些穷惯了的族人甚至看不出这个名门世家的摇摇欲坠。
　　她迟早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谢脡死后，这里再也没有理由将她拘禁。那些依赖安国公府过活的族人，怎么有勇气驳了安国公夫人的邀请？
　　她终于走出了这座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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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附骨疽，指毒气深沉，结聚于骨而发生的深部脓疡，又称骨痈、贴骨痈。因溃后常脱出败骨，故又有多骨疽、朽骨疽、咬骨疽之称。相当于现代医学的急、慢性化脓性骨髓炎。多因风寒湿阻于筋骨，气血凝滞而成。
孙思邈的千金方里面随便找的一个病，不是医学专业，这个便当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还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