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恙》朝杏

14、花落去

　　那时候的贺予临已经好几瓶酒下了肚，正是豪情万千气吞山河的时候，什么大冒险，全都来者不拒。
　　“出题出题。”贺予临随意地挥挥手。
　　“唉，那就那个大学霸，”宋澄乐呵呵地勾着贺予临的肩膀，“你给她发条微信语，语音，两分钟的真情实感，大家说怎么样！”
　　一片赞同的欢呼声。
　　“你是说……吴恙？”贺予临眯起眼睛，皱了皱眉。
　　“对对对就是她。”

　　贺予临还没喝醉，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这么做，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拒绝，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发就发！”
　　掏出手机，点开吴恙的微信对话框，贺予临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点下语音。
　　“吴恙对吧？嘿嘿嘿嘿，你知道我是谁吧？”
　　整个包厢都屏气凝神地听着他说话。

　　“你是不是在写作业啊？啧啧啧，整天写作业，不会写傻吧？哈哈哈哈哈哈。”
　　“倒是，真的有可能学傻了哦，整天板着个脸，嗝，”贺予临打了个嗝，“一点儿也不，可爱。”
　　“我告诉你个秘密哦。”
　　“其实你长得，嗝，蛮好看的嘿嘿嘿嘿。”
　　“笑起来更加可爱，还有，还有酒窝咧！”
　　“说真的，其实你一点儿也不讨厌。”
　　“吴恙啊，我跟你，说实话吧，嗝。我吧，还真是蛮喜欢你的，你要是个男的吧，小爷我肯定跟你结交！”
　　“唉，可惜是个女的。”贺予临的语气听上去有点遗憾，“嗝，你说，尴不尴尬哦。”

　　宋澄在旁边没忍住插了一句嘴：“女的可以当，嗝，女朋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贺予临皱了皱眉头，“说什么屁话！滚滚滚！”

　　“你别，别理他们啊。”贺予临重新对着手机的话筒开口，“他们……都是开玩笑的啊。”
　　顿了半晌，贺予临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唉。”
　　“大学霸。”
　　“明天我生日唉。”
　　“啪嗒。”手一松，语音就这样发了出去。

　　贺予临按下锁屏，扔下手机，抬手拍了拍桌子：“怎，么，样！”
　　“可以！”
　　“临哥威武！”
　　“哈哈哈哈可以的！”

　　又是一阵八卦爆料的真心话大冒险，贺予临一边喝酒一边笑，早把之前给吴恙发的微信抛之脑后——当然，他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吴恙确实是在写作业。
　　奶奶在睡午觉，吴恙便拿了耳机听。
　　没有镜子，吴恙看不到自己在听这条语音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尤其是听到“还真是蛮喜欢你的”这句的时候，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脸好像有点烫。

　　吴恙一边听，一边弯腰去捡，在听到“女朋友”这个词之后，已经捡起来的笔又重新掉在了地上。
　　吴恙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毅力坚持听到了最后。

　　原来，贺予临明天生日。
　　吴恙看了一眼日历，明天是1月7日。
　　在听他前面大着舌头说的那些话，吴恙还可以告诉自己，那是他喝多了以后的胡言乱语。可是最后，他告诉她今天是他的生日，语气却又无比清醒。

　　有些僵硬地握着手机，吴恙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有点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从来都是用自己令人艳羡的成绩来获得存在感，她甚至都不记得有什么人，愿意因为她这个人，而和她走得近一些。

　　沉默了很久很久，仿佛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吴恙咬着下唇对着手机屏幕，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了四个字发过去。
　　生日快乐。

　　而贺予临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前一天晚上一回家，他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等到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日上三竿。
　　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贺予临记得，晚上他爸在外面订了一桌饭给他过生日。
　　下床，走出房间，去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从饭桌上的盘子里拿了片面包。
　　“小临啊，要不要喝杯牛奶啊？”他奶奶的声音。
　　“不用了，要喝我自己倒。”
　　贺予临回房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一下，没反应。
　　把面包咬在嘴里贺予临把手机连上充电器，开机。

　　微信跳出来一条来自吴恙的未读信息，贺予临挑了挑眉，点开。
　　吴恙：生日快乐。
　　贺予临瞪圆了眼睛。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生日啊。
　　再往上看，贺予临一怔。
　　他看到了自己发出去的语音，时间是昨天下午。
　　“……”

　　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贺予临连面包都顾不上吃了，点开语音，放到耳边听。
　　“……靠。”
　　一句脏话已经无法形容贺予临现在的心情了。
　　顾不上什么别的，把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贺予临拿起手机，拎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跑。

　　“唉唉唉你干什么去啊？”贺予临的爷爷从报纸里抬起头。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
　　骑上自行车，贺予临飞快地往吴恙家骑——这条路线他自行车骑过，公交车也坐过，熟悉得很。
　　轻车熟路骑到吴恙家门口，贺予临已经出了一点汗。
　　停车，贺予临握着车把，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他着急着要过来，却没想好过来之后，要和她说什么。
　　“……靠。”
　　脑袋里乱得很，贺予临抬手抓了抓头发。
　　他很烦躁。
　　一烦躁就像抽烟。

　　贺予临停了车，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支抽上，吐出一圈一圈白色的烟。
　　他开始回想，自己说的话。
　　她长得其实还算好看，不错。
　　她笑起来有酒窝，很可爱，不错。
　　她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不错。
　　他还蛮喜欢她的。
　　……靠，这是什么玩意儿。

　　皱着眉拿出手机，给吴恙拨了个电话。
　　“喂，吴恙……是吧？”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嗯。”
　　“我是，贺予临。”
　　“我知道。”
　　贺予临默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个，你，现在在干吗？”
　　“……写作业。”
　　“哦。”贺予临咽了咽口水，“那你有空不？”
　　吴恙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
　　“……”

　　单元楼的门被推开的声音，贺予临抬头，吴恙穿着一套家居服，胸口印着一个Hello Kitty，脖子上戴了一根厚厚的围巾。
　　“生日快乐。”吴恙抢先开口，贺予临怔了怔。

　　随即他便咧开嘴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啊。”
　　“你今天过来……有事吗？”
　　贺予临咽了咽口水：“昨天……我给你发了条的语音。”
　　吴恙垂眸：“嗯。我听了。”
　　“那个……”贺予临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
　　“嗯？”吴恙抬头。
　　“你看啊，这样你尴尬，我也尴尬，咱们就当啥也没有，就像以前那样呗？”
　　以前那样。
　　多久以前。

　　吴恙眨了眨眼睛，她能闻得到贺予临身上淡淡的烟味。
　　“好。”吴恙极轻地牵了牵唇角，“那你下次少喝点酒。也少抽点儿烟。”
　　“嗯。”贺予临抿了抿唇，“那……我走啦。”
　　“好。”
　　贺予临抿了抿唇，转过车头，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
　　藏在身后拼命捏着衣服的手终于松开，吴恙闭了闭眼睛，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晚上的生日宴，贺予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想起吴恙。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就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他索性把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黄昏时分，贺予临踏进教室，里面只有一个人。
　　吴恙在黑板上写字，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笑了笑。
　　“你怎么来啦？”
　　“吴恙，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过来啊。”

　　贺予临抿了抿唇，一步步走上讲台，对上吴恙看他的眼神，她今天似乎尤其漂亮。
　　“你要说什么？”
　　“吴恙。”他叫她的名字。
　　“嗯？”吴恙笑盈盈地眨了眨眼睛。
　　“我喜欢你。”
　　吴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两只手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半晌，她放下手，咬了咬嘴唇，开口。
　　贺予临明明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怎么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着急往前走了一步，想让她重新再说一遍，却发现，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一阵天旋地转，贺予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一片黑暗，自己坐在床上，还是在自己的房间。
　　放心地拍了拍胸口，贺予临往后一靠，随即皱起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该死的。
　　他居然……会做这样的梦。
　　耳朵有点儿热，刚才的梦太过清晰，清晰到，他甚至以为那是真的。
　　贺予临掀开被子去客厅倒了杯热水，坐回床上一口一口喝着。

　　做这样的梦也就算了。
　　可关键是，贺予临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梦里的自己，有多么期待吴恙的回答。

　　靠。
　　贺予临骂了一句，又抬手抓了抓头发，心里一片乱麻。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表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假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hhh明天爱豆生日，高兴，所以明天加一更，二更大概是9点，and会有真的表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