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Ayzo

7、第 7 章

　　杨真的太了解他了。
　　即使他们之间隔着多年的离别，隔着这么在外面漂泊带来的陌生，但杨依然可以轻松看穿他的底色。

　　所以……
　　杨也是真的太可恶了！

　　杨举重若轻的说出自己多年隐忍的心意，再不给他左右周旋或是自欺欺人的余地。

　　颜酉时后来回想，有无奈，有怅然若失，也有一些复杂难言的疲惫。
　　像是失联许久的船只寻找着自己的灯塔，漂泊过久的灵魂也在寻找停靠的安全港。颜酉时需要为着什么人而活，若是为自己活……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在那一个狭小的安全屋里，杨近乎于是逼着他做出了选择。在颜酉时还犹豫不决的时候，精明的猎人已经制定好了对策。

　　——即使是拒绝了吻，颜酉时也没办法离开，他们还要等着头顶上尸群离开，所以即使在这样冒昧的越线后，他们还被迫相处了三四个小时。

　　他被迫和杨留在一起，听着杨对他说的所有话。

　　他们从杨那在末世没能活下去的小侄女儿说起，说到末世前的生活，说到颜酉时的爸妈，然后说到了这场暗恋的开始，在颜酉时有些受不了，决定态度转变到强硬的前一刻，杨又会敏锐察觉，转变话题，说起了他现在居住的社区，说起那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是善良的人。

　　颜酉时始终没有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杨稍微试探未果后，没有再问。但他记得那张贴在颜酉时床上的照片，那张照片不属于原来的照片队列之中。

　　照片上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让杨本能感到威胁。

　　等丧失散去后，颜酉时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就该这样离开。

　　知道故人尚好，便已经足够……他实在处理不来这样更进一步的感情。

　　但杨太敏锐了，尸群散去后，就在颜酉时想独自一人消失前，他请求颜酉时回去维修他们的风力发电机。
　　社区里没有人懂电工，而他们迫切需要电力，尤其是当杨提到他们的社区一个月后有个孕妇要生产，需要电来维持手术环境时，颜酉时无法拒绝。

　　即使那个时候的颜酉时已经自顾不暇，精神状态已经在很不稳定的边缘……但骨子里依然有着保护弱小的责任和情怀，所以他点了头。
　　等回过神来，杨已经隐晦的安排了他接下来数个月的安排。

　　分配住宿时，杨又以社区人满的原因，把颜酉时带回了自己家……卧室不大，只有一张床，杨主动打了地铺。

　　所有悄无声息的越线，都在颜酉时接近拒绝前一刻停下，杨会以妥协的方案，让颜酉时最后点头同意。

　　温水煮青蛙，颜酉时的底线一点点被摸清。

　　就这样，颜酉时在社区安定下来，他那身过硬的、来自于“梁”传授的武艺，以及他在电气自动化上的知识，让他迅速成为了这个社区不可或缺的一员。
　　他大学专业就是这些相关，他不仅修好了风力发电机，外出寻找物资，还给社区增加了不少设备，在末世里，能有这样舒服的环境，还能复现人类科技文明的一隅，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颜酉时本不想再与更多人建立情感关系，甚至不愿意记住那些社区里崇拜着他、围着他转的孩子的名字……但狡猾的杨，让他逐渐获得更多的锚点，

　　将他的人、他的心一点点拴在这个社区。
　　
　　像是一只飞虫落入精心编制的蛛网，颜酉时在杨的安排下，他并不完全自愿地成为了许多人的依靠和支柱。
　　但不可否认，颜酉时在这样安定的环境里，精神状态稳定了许多。
　　在颜酉时来到杨的社区的一个半月后，那个怀孕的女子顺利剖腹产，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孩。
　　手术成功、母女平安的那一夜，整个社区都充满喜悦。
　　新生命的诞生，让末世生存的人们看到希望的延续，这一天所有人都很高兴，甚至分发了社区自酿的粮食酒来庆祝。
　　人群的欢乐与轻松，像是隆冬的暖风，熏得人都有了安宁。
　　颜酉时在末世生活七年，很久都没有这样轻快的时候了。
　　他们都有些微醺，然后那个晚上，杨爬上了他的床。
　　颜酉时想推开他，但杨太明白他了。
　　杨是有备而来的，时间，地点，时机，都太巧妙。颜酉时第一下没推开，弱点落入人手，后来就没有办法强硬的拒绝。
　　半推半就地展开身体，颜酉时被动接受了两人的新关系。
　　……确实是很舒服的，但颜酉时第二天清醒后，沉默了很久。
　　杨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光明正大。
　　但想得到这个小竹马，就不能像个君子一样光明正大的等，要是等到颜酉时自己想清楚——他有种预感，颜酉时是会独自离开的，他的消失不会惊动任何人，而且，杨再也不会找到他。
　　杨没有办法再一次失去颜酉时，即使做不成恋人，他也没有办法看到颜酉时一个人离开，走入深渊。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颜酉时。
　　所以，要把他拴在这里。
　　杨再一次踩在颜酉时底线摇摆的边缘，推着他做出了选择。
　　那一夜过后，杨找个机会，和他谈了很久。
　　感情有很多种存在的形势，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杨还活着，他已经是颜酉时最重要的人，颜酉时非常在乎这个人，他可以为杨放弃生命，但他不能完全接受这个新关系。
　　杨看得很明白，说既然我们对彼此来说这样重要，都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那么为什么不能尝试新的开始呢？哪怕你对我不是完全的爱情，凭我们这许多年的深刻羁绊，又有什么比我们所拥有的感情更深刻的可能呢？
　　颜酉时被说服了。
　　最后的结果是，颜酉时在杨的社区留了下来，数个月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末世的人都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能有这样的真心和重逢不容易，社区的人都送上了祝福。
　　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危机，但社区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始终都在，颜酉时逐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社区里的众人当成了自己的伙伴。
　　直到三年后，颜酉时见到了梁。
　　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预兆，梁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梁还活着。
　　颜酉时见到他的那一刻，杨就在他的身边，用力揽住他的肩，挡住他的失态。
　　杨以成熟的风度，拿出社区首领的态度，招待自家恋人这位久别重逢的“恩人”。
　　外面没有说话的地方，正好距离已经不远，梁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杨的社区。
　　杨体贴地给了他和颜酉时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彼此坐在桌子的两侧，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梁聊起了他不告而别去执行的任务，聊起了这么多年分别的经历——那么多新填的伤疤，梁也只是寥寥一句，他都好。
　　颜酉时问他，当年自己发烧的时候，他给自己打了什么针？
　　梁似乎很明白他身上发生的事，尽管这些年来，除了杨知道他免疫丧尸病毒的能力、和那个当时与杨同行的同伴稍有猜测外，别人都一无所知。
　　关于颜酉时被丧尸咬后，还可以从丧尸状态恢复的秘密，梁给了他一部分答案。
　　梁说，那是不完全的丧尸病毒疫苗，给颜酉时打的是未经过足够临床测试的试验品，但当时他已经别无选择。好在起效了，之后只要注意丧尸病毒的摄入量，颜酉时都会拥有一定程度的病毒免疫能力，好好保护自己，等以后人类秩序重建，他再去某个基地的医疗机构求助，他在那边都已经做好了安排。
　　梁给他留下了通行的凭证。
　　颜酉时没有管那个举足轻重的通行证，只追问他什么叫做当时别无选择。
　　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眼神变得很温柔，梁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克制的收回了手，与他道别。
　　国家的机构仍在运行，他们没有放弃在各个角落里生活的平民，新的行动即将在入春后启动，幸存人类可以有安全的生存环境。
　　梁还身负重要的任务，他还要继续前行。
　　为梁补给过生存物资后，他们在社区门口分别。
　　梁的身影隐入夜色，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头，颜酉时看了空旷的大地尽头很久，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但那已经不完全重要。
　　他转过身，走下大门，回到了社区的家中。
　　杨还在家里等他。
　　黑夜里亮起的灯温暖而明亮，指引着迷失的人归家的方向。
　　颜酉时想，他已经有家了。
　　他已经做出了承诺，而杨不会辜负他的承诺，他们拥有那样漫长而深刻的羁绊，以后也会一起携手走下去。
　　这会是很长很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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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个结局不写了吧，确实旧坑重填太久也没人看了，总之，填好了就算完成任务，不想单机写了，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