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读蓝失败的魔法师》见手青

52、第五十二章

　　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利索，圆圆的脑袋配着圆圆的脸，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圆得浑然天成，圆得令人惊叹。

　　他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兰斯，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惊叫道：“是你啊！不会说话的漂亮小哥哥！”

　　他很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兰斯的腰，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好久不见啦小哥哥！”

　　“布鲁斯，你怎么会来做强盗的？”

　　名为布鲁斯的孩子愣了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急的神色，他揪着兰斯的衣袖道：“爷爷他……爷爷他生病了！我要带他去看病！”

　　“诶？”兰斯反握住布鲁斯的手道：“我们去看看你爷爷。”

　　布鲁斯圆圆的眼睛看了眼艾里克，瑟缩了一下，“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艾里克朝他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我们是一起旅行的同伴。”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辨识美丑，但艾里克的这一笑，却让布鲁斯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往兰斯的身后藏了藏。

　　兰斯习惯性板着脸，即使五官标致，也总给人冷漠不好接近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布鲁斯却觉得兰斯比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金发男人温柔多了。

　　“走吧。”兰斯催促道。

　　“……嗯！”

　　一行人进入了村庄，说是村庄，其实都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山坳里，哪里有略大的平地，就在那里筑一所小木屋，因此前进地颇为艰难，在布鲁斯的带领下，沿着奇怪的小径在山腰上攀爬。

　　小径有时候是一棵躺倒的大树，有时候是一条干涸的溪道，最奇怪的莫过于一个狭小的山洞，像是自然形成的，仅容一人通过，穿过它之后看到一条粗壮的藤蔓，垂在山洞门口随风飘荡。

　　“我的天哪……”

　　莱提斯朝上一看，发出目瞪口呆的一声惊叹。

　　料峭的，近乎垂直的悬崖上，一座小木屋凭空出现，像是贴在上面似的。向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建成的。

　　放眼望去，整面悬崖上，只有这一座小木屋，孤零零地驻立于此，莫名有种孤寒的感觉。

　　“到啦，我们上去吧？”

　　“这里吗？真的是这里吗？”莱提斯挥舞着手臂，说话都快结巴了，“你是说这座木屋吗？！”

　　布鲁斯已经抓着藤蔓爬上去了，紧接着是兰斯也上去了，艾里克伸手扯了扯藤蔓道：“你先上，我在下面看着你。”

　　“……我没有在怕的。”莱提斯的脸有些红起来，小声道，“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艾里克假装没有看到她在细细颤抖的肩膀，“安全起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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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提斯的眼睛盯着手中的绳子，细白的牙齿将嘴唇咬得发白，高处的风袭来，她的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莱提斯，把手给我。”

　　她伸出手，碰到兰斯的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冷汗，因为用力过度而在抽痛。

　　靴子踩着木板时发出长长的“吱呀”声，在风中很是空灵的感觉。她小心地往前走，连气都不敢大声出，生怕踩坏了这木屋。

　　艾里克随即也顺着藤蔓敏捷地爬了上来，三人进入了这小巧精致的木屋。

　　木屋虽小，但很整洁，光照也好，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上，上面躺着一位老人。

　　空气里隐隐散发着一股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一样。

　　“爷爷！”

　　布鲁斯扑上去抓住老人的手，圆圆的脑袋枕在老人的胸口上细细地听，直到确认了心跳声后才放下心来。

　　“让我看看好吗？”莱提斯上前道，“我会一点儿医术，也许能帮上忙。”

　　对于老人来说，治疗魔法是不适合使用的，他们本来生命力就不够旺盛，消耗生命力来达到治愈伤病的方法是很危险的，只能依靠最基础的医治手段。

　　莱提斯掀开被子，那股臭味就更明显了。

　　“爷爷的手臂受伤了。”布鲁斯伸手解开绑在老人手上的布条——布条的扎法很简陋，也不适当，大约是布鲁斯自己绑上的。

　　布条解开后，老人松弛的肌肉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伤口，伤口的边缘发白，里面却是草药碎屑和脓水混杂在一起，黄黄白白，肌肉青紫肿胀，很是可怖的样子。

　　空气中的臭味一下子浓重了许多，简直称得上恶臭了。莱提斯飞快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包道：“幸亏赶上了，再晚一些那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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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疗的过程持续了数个小时。

　　当结束以后，几个人都累得爬不起来了。莱提斯的储物袋中并没有治疗感染的药物，兰斯与艾里克两人在山林中穿梭，寻找着有用的草药，身上全都是泥点。

　　【中间略过艾里克本人被各种野兽追杀的情况不计，他真的是很倒霉了。】

　　当莱提斯扎好绷带，收起小包时，天色已经是夕阳西沉，空气都泛着紫红色。

　　布鲁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已经睡着了，莱提斯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道：“真是奇怪。”

　　“怎么了？”

　　莱提斯看着老人道：“这伤口看起来严重，但完全是因为后期的感染，它原本应该是一道小伤口而已。”

　　艾里克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按理说，没有人会放任一道小伤口恶化成这么严重的情况，即使这里没有医生，但山中的人大多自己就会简陋的治疗，连布鲁斯这样的小孩都知道什么草药有用，没道理一位老人会不知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兰斯更是皱紧了眉头道：“弗洛先生不是一个粗心的老人——我印象里他是个很仔细的人，我当时受伤也是他在照顾我的，没道理会这样忽视自己的伤口。”

　　艾里克往椅背上一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是他思考时一贯的动作。

　　“布鲁斯说，当他发现爷爷受伤时，弗洛先生已经开始发烧了，简单的草药不起作用。一个人放任自己的病情发展，要么是忌讳看病，要么是一心寻死。但这两个理由都站不住脚，老人有孙子，不可能寻死，而这样简单的伤口也不至于忌讳……”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事出反常，必有妖蛾子，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

　　兰斯眨了眨眼：“调查原因？”

　　“不，是尽快找到一个睡觉的地方。”艾里克面无表情地说，“不然就得打地铺了。”

　　“……”

　　说是打地铺都算好的了，木屋很小，一桌两椅，两张床再加上简陋的炉灶，再也摆不下别的东西，莱提斯在治疗老人时都差点转不过身，更别说现在三个人睡觉的地方了，光是艾里克一个人都够呛。

　　兰斯坐在桌上道：“我可以去房顶上睡。”

　　艾里克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一起去，莱提斯你在这里睡。”

　　莱提斯疲惫地点了点头，勉强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床被褥，倒地就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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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凉如水，能看繁星与明月。

　　艾里克爬上屋顶，坐在兰斯的身边。木屋上用干稻草铺了，倒是意外地很柔软，只是有坡度，所以不能躺着睡，免得半夜滚下去。

　　兰斯裹着被子，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星星。

　　他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右眼在夜色中像幽潭一般。

　　艾里克本来还有点睡意，被冷风一激，顿时起了些心思来。

　　他在大陆上环游，听过无数吟游诗人的诗歌，从前大多是将那些故事当做一些小消遣，甚至是嗤笑的。

　　什么勇者和公主的故事，送个草编成的戒指，公主就对勇者一见倾心了？

　　更别说在一起数星星什么的——简直令人智熄的想法，每每听到这样的桥段，艾里克就觉得想笑。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也这么一天，他现在就想和兰斯数星星。

　　不仅想数星星——他捏着一根干稻草，发现自己竟然在下意识地思考如何将它编成一枚戒指。

　　太傻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艾里克迅速丢掉了那根稻草。

　　自己是一个魔法师，要有魔法师的风范！

　　比如说用魔法制造出一个幻境，再比如说用魔法在空中写点浪漫的话什么的……

　　艾里克搓了搓指尖，白色柔和的魔力激荡出一个小小的玫瑰花——连魔力都是爱你的样子。

　　肩膀上忽然传来压力，艾里克一愣，转头却发现兰斯已经睡着了，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呼吸清浅悠长。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兰斯长长的眼睫，在风中轻轻颤抖，比燕尾还要好看。

　　顿时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托住兰斯的侧脸，微微低下头，在兰斯的眼睫上轻轻碰了碰。

　　“晚安。”

　　如墨般的夜色中，浩瀚的繁星汇聚成一条银色的长河，月光不是很亮，恰好朦胧地笼罩在两人身上，正如同那些不知该如何表述的话，不知该何时挑明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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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艾里克醒来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睁开眼，从远处传来缥缈的歌声，音调忽高忽低，怪异之极。

　　艾里克侧着头，仔细辨认着这声音，它的发音很简单，大多音调都很鲜明，这是古语的特点，能最简洁地传达出信息，在空旷的野外也不会听错。

　　艾里克动了动肩膀，只觉得身上的关节有些酸痛，尤其是肩膀的地方。兰斯也被惊醒了，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眼神发直地看着天空。

　　下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艾里克趴在房檐处往下一看，只见布鲁斯推开门，手里捧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布鲁斯，那是什么声音？”艾里克问道。

　　“咦，里们醒得这么早啊？”布鲁斯仰着头，圆溜溜的眼睛倒映出艾里克的身影，他说：“那是老银们在晨祷。”

　　“向谁晨祷？”

　　布鲁斯脸上露出很恭敬的表情：“那是窝们一直以来祭拜的神明，守护大山的利摩神。”

　　他又向艾里克示意手中的包袱：“这是窝昨天采的果子，要献给利摩神的。”

　　“他们差不多三天一次晨祷，三十天会去敬拜一次利摩神。”兰斯打了个呵欠说，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还记得这个习俗。

　　门又动了一下，但这次出来的是弗洛老人。

　　老人脸色还不是特别好，但神情却很是开朗，他笑眯眯地朝艾里克打了个招呼：“年轻人，多谢你们了啊，不然我可就完啦，诶——小哥？好久不见啊，一年没见了，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啊哈哈哈哈！怎么瞧着个头一点都没长高呢？”

　　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老人实在精神过头了。

　　艾里克估计兰斯又要气得跳脚了，但他转过头去，却发现兰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只是怔怔地说：“你谁啊……怎么……”

　　兰斯简直都糊涂了，现在的弗洛老人和他印象中那个唉声叹气愁容满面的老人完全不同了，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莱提斯担忧地催促老人去休息，但弗洛老人压根不听，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一点都不难受。可他不住地咳嗽，显然是没有修养好。

　　当天兰斯又见到了几个老人，不管是谁，全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有几个身上被树枝石块划了些小伤口，也没有处理过，虽然没有弗洛老人那样严重，但这已经很不对劲了。

　　简直像是完全不会感到痛苦一样。

　　反而那些小孩子正常些，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笑容，但不会如此诡异。

　　艾里克若有所思地看着老人们，又转头望了望窗外。那个方向，正是老人们所说的利摩神的所在。

　　“利摩神，又是一个神。”

　　经过宝石城的事以后，他对有关神明的事情就格外敏感了一些，他招来布鲁斯问：“你说的利摩神，是什么样子的？”

　　布鲁斯眨了眨眼睛道：“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

　　“小孩子还不能敬拜神，到了十六岁以后，才能见到神。”

　　艾里克看了一眼兰斯，兰斯眉头皱得死紧道：“一年前就是这样的规矩，但那时弗洛老人很正常。”

　　艾里克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不管怎么样，看了就知道了。”

　　“不可以的。”布鲁斯结结巴巴地说：“老银不会答应的，你们是外乡人，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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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容易，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依旧徘徊在入口处不能入内。

　　村民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来敬拜他们的神，即使这些外人救了一位村民。

　　供奉利摩神的地方在一个山洞中，山洞只有一个入口，仅容一人通过，平日里被石头遮挡住，若想进入，只有搬开石头才行。

　　每天都有村民轮流看守着这个洞口，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到了晚上，艾里克和兰斯悄悄摸到洞口，却发现一个老人靠在洞前的石头上睡觉，身边是一圈防止野兽靠近用荆棘做的陷阱。

　　艾里克不得不感慨，信仰的力量真是强大无比。

　　这样焦灼地过了一天，希望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这一天，一个年轻人满脸疲惫地出现在村口，他穿着破旧的布衣，风尘仆仆地回了家。

　　他带回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对村民来说），同时也带回了许多人翘首以盼的信件，全都是那些外出的年轻人寄回来的。

　　所有人都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一个识字的老人大声将每一封信念出来，其他人都围着他，尽管不识字，但还是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信。

　　当最后一封信也读完，老人喝了一口水，然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道：“利摩神会祝福你，他将消去你一切的烦恼和苦难，我亲爱的孩子。”

　　“感谢利摩神。”

　　“赞美利摩神。”

　　所有人齐声高唱颂歌，一边唱，一边踩着奇特的步子朝那山洞走去。

　　艾里克抱着手臂靠在山洞边一块大石头后面，闭眼等待他们出来。

　　太阳从头顶渐渐移向西山，当最后一丝光线即将落下时，石头缓缓移开了。

　　那个年轻人是最后出来的，当他出来时，脸上的疲惫已经完全消散了，笑容和老人们如出一辙，在夕阳下比向日葵还要灿烂。

　　他就带着这样的微笑，将那块大石头缓缓推回原位。

　　艾里克拉住兰斯的手，捏碎了一直夹在手指中的魔法卷轴——这是当时潜入城主府时所用过的东西，两人迅速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走。”

　　他们无声无息地闪进那一条缝隙，石头恰好合拢了，眼前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见了。

　　“莱提斯的变形怪能维持半天，时间应该足够的。”艾里克的手心笼起一团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

　　莱提斯作为一个召唤师，并不适合在如此狭小的地方战斗，考虑到实际情况，莱提斯决定带着两只伪装成兰斯和艾里克的变形怪，待在外面免得村民们起疑心。

　　兰斯跟在艾里克的身后，两个人慢慢地向深处走去。

　　走了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艾里克加大了魔力的输出，然后即使光芒变得更亮，他们也看不到洞的边际。

　　“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有的，”兰斯抓紧了艾里克的手，轻声道：“你听，有声音。”

　　艾里克屏住呼吸，一丝若有似无的诡异声音传来，当听清的那一刻，他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声音在不久前听过，正是魔物特有的声音。

　　“咯咯咯……”

　　“咯咯……”

　　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兰斯，闭上眼睛！”艾里克大声喊道：“别看！”

　　然而，在他刚刚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他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这双眼睛近在咫尺，如同烧透的铁块，又像鲜血的颜色，艾里克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人都知道如何紧急应对魔物：不要看，不要慌，冷静应对。

　　但没有人知道，如何在与魔物对视的情况下安然撤退。

　　一旦看到了那双眼睛，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艾里克感到冷汗滑过了自己的脸颊，冰凉的液体低落在胸口处，唤回了自己的一丝理智。

　　那双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但完全没有下一步动作。

　　艾里克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但并没有任何情绪被抽离的感觉，这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秒，更加神奇的事情出现了，还未等艾里克做出反应，那双红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主动移开了视线。

　　从未见过魔物放弃攻击人类的事！

　　那只魔物缓缓转过身，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吃不了……不是食物……”

　　嘶哑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失望的情绪，这竟然是魔物发出的声音。艾里克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质问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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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防盗，我终于摸清怎么操作了＿（：з」∠）＿
　　　花了我一早上的时间＿（：з」∠）＿
　　　晚上十点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