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笙歌》许君三生

16、驱除寒毒

　　玥笙睡醒的时候，已接近亥时了，昨夜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今夜却是朗月清风。

　　灵医说过，亥时借助灵火之种施针灸之术，效果最好。他却一觉睡到现在，差点误了良机，这让玥笙多少觉得有些懊恼。

　　他压下心头的情绪，拿好火种与针匣便去了隔壁——唯灵所住的客房。

　　玥笙进门的时候，唯灵还在拈玩着棉絮，她无聊得紧，让下人再送了一床被子过来后，便干脆把这个被角破了的棉被拆了，把里面的棉絮都倒出来，然后捻起棉絮来，再蘸上茶水，蓬松的棉絮遇水即缩，登时变成细细的条状，唯灵瞧着好玩，竟就这样在床上玩了一天。自早上气走了弦若以后，她就一边玩着棉絮打发时间，一边等着玥笙睡醒。

　　如今一看见玥笙醒了，唯灵立刻开心道：“你可算是睡醒了。”

　　玥笙看唯灵玩棉絮玩得这样津津有味，再想起来她睡着时蜷成一团的样子，愈发觉得唯灵就像个孤单的小孩子一样，没人和她玩，便自娱自乐，不知怎么，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因为玥笙，也有个孤寂的童年。

　　他很小被师父抱上山，他的天资很好，长辈们都很宠爱他，也因此师兄师弟们并不是很待见他。玥笙又不是个讨喜的性格，不会讨人欢心，小的时候没有朋友，和师兄弟的关系也不好，只能自己和自己玩。

　　不过玥笙那时候，寂寞了便去练剑、看书，慢慢地长大了，久而久之，他反倒爱上了独处，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

　　这样想着，玥笙心里不知不觉又对唯灵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怜悯，很明显，唯灵还没有习惯一个人，她喜欢热闹，看上去也——很怕寂寞。

　　玥笙没说什么，该到驱除寒毒的时辰了，他走到唯灵身旁，低声道：“亥时已到，我为你驱除寒毒。”说着，他便坐到床边，低头打开针匣。

　　针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长短不一的针，在烛光的映衬下针尖泛着明晃晃的光，唯灵一看这阵仗，心下一寒，小脸顿时皱成一团：“这么长的针，你用来扎我嘛？”

　　玥笙知道她怕疼，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没有回话，静默地将灵火之种点燃，抬眼看向唯灵，目光沉沉的。

　　唯灵对上玥笙的眼神，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了，那就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只能忍着。

　　唯灵与玥笙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说短不短，她渐渐地摸透了玥笙的性子，玥笙不说话的原因不外乎有两种：第一种是不想与你说话，以前的玥笙对唯灵常常是如此的，懒得理她；第二种是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最近的玥笙，带着对她的内疚，想对她好来补偿她，但他一看就是个笨拙的，常常不知怎么表达，如今也不再总凶她，可是该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做。

　　既然这样，那这事就是必须得干了。唯灵立刻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咬咬牙，想着忍一忍便过了，便一闭眼，大声道：“来扎吧！”

　　玥笙：“……”怎么扎？你还没脱衣服。

　　等了片刻，预期的疼痛还没到来，唯灵睁开眼，奇怪道：“你怎么还没扎？”

　　玥笙顿了顿，还是低声道：“脱衣服。”

　　不知怎的，唯灵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异常的喑哑，倒是有种魅惑之感，这样昏暗的夜晚，微弱的烛光跳跃着，隐隐带着些暧昧的气息，唯灵不由面色一红。

　　她虽成天想着勾引他，最终的目的也是上了他，也早就做好了舍身就义的觉悟，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还是有几分莫名的羞耻。

　　毕竟，她还从未和哪个男人这样亲密过。

　　唯灵心里庆幸自己是背对着玥笙的，这样玥笙便看不清她的神色。于是，她深吸口气，伸出手来，轻轻地将自己的纱衣脱了，她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很妩媚，芊芊素手轻柔地将自己的纱衣脱下，洁白的后颈在烛光下显得更加瓷白，唯灵想，身后的玥笙，没准已经坐不住了。

　　她继续脱下中衣、内衣，直到上身只剩下一层肚兜，她脱衣服的动作极慢，葱白的手指触碰到最后的内衣时，甚至特意带了些撩.拨的意味。

　　当唯灵露出自己圆润的肩膀、白皙的后背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后面的男人扑身而上的准备，如果现在就能功成身退，倒也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唯灵等来的是——

　　“啊！！疼疼疼疼！好痛！”毫无预兆的针扎般的疼痛差点将让唯灵眼泪逼出来，她只觉得，后背那针所到之处宛若火烧般火燎燎地疼。

　　唯灵实在痛得不行，登时挣扎起来，玥笙怕扎错，头上都不禁有了些冷汗，刚刚唯灵脱衣服脱得极慢，他以为她是害怕，也就没催促，没想到给了她这么久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她还是反应这么大。

　　针扎之处皆有讲究，扎错了不知会有怎样后果，此时不容她胡闹，玥笙低声斥道：“别乱动。”

　　唯灵哪里肯听，她哭唧唧个不停，还在扭动着。玥笙微微皱眉，一只手牢牢地钳住她的肩膀，固定好她的身姿，另一只手拿着银针，将银针从那烧得正旺的灵火火芯中燎过，随后动作稳、准、狠地一一扎进唯灵后背的穴道里。

　　等玥笙施完针灸之术后，唯灵已经哭得快断气了，玥笙灭了灵火之种，收好银针后，却发现自己的衣襟也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想起她刚刚的挣扎，玥笙的眸子也有些冷，唯灵怕疼，可是不施针她的寒毒怎么可能好转，平日里她娇滴滴的就算了，关键时刻却也胡作非为，万一真的扎错了造成什么后果怎么办。

　　于是玥笙语气也不是很好，他冷道：“别哭了。”

　　唯灵一听他这语气哭得更凶了，她约莫是个傻子吧，她居然以为她勾引成功了，玥笙怎么能是普通人呢，普通人看到她那样白嫩又吹弹可破的肌肤、撩人又妩媚的姿态，肯定直接就被诱惑了，玥笙却不受影响，还使劲拿针扎她！也不告诉她一声，她根本没有准备啊。

　　抽抽涕涕了许久，唯灵也慢慢地想明白了。刚刚就是她想多了，许是玥笙声音太低沉，许是气氛太暧昧，她被那声“脱衣服”撩得欲罢不能，其实玥笙根本就只是让她露出后背来好施针而已，她自己强行加了一堆戏，以至于玥笙开始施针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然后被那疼痛逼得直哭。

　　恩……其实玥笙施针灸之术也不容易，她确实给他添乱了。这样想着，唯灵假惺惺地抽了两下鼻子，悄悄地拿眼睛瞟玥笙，却只看见玥笙正耐心地用帕子擦着银针，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唯灵心里暗暗揣度了起来，为什么玥笙这样坐怀不乱？她自问自己应该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其实唯灵下山之前打听过，玥笙修得术法是金系术法，与雷相关，攻击威力强；而他修得竹生派的心法和剑道，竹生派剑道讲究无情无欲，剑道大乘者感情寡淡、了无牵挂，可是听说剑气到最高层第七层才会断情断欲啊，据她所知，玥笙虽然天赋异禀，却还是过于年轻，只是剑气五层中段而已。

　　不过，这种剑道磨练的就是心智，所以玥笙不会随便就对一个女人产生反应，他的自控力极好，这也是唯灵没有贸贸然直接用摄魄之术等勾引他的原因，只怕摄魄不成，反而死无全尸。

　　唯灵还是想试他一试，于是，唯灵装作忘了自己只穿了肚兜，她回过头，故意微微俯身，露出自己前面一片春.光，娇声道：“玥笙，我错了。”她的声音软软的，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爱。

　　可明显玥笙不觉得她让人怜惜，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下次再乱动，疼的是你。”他的眼神一片清明，丝毫没受她的影响。

　　唯灵有些挫败，却也不敢再试了，玥笙身经百战，女妖勾引的套路他见得多了，唯灵再明显就容易被玥笙发觉她的目的了。

　　于是她只好坐起身，慢慢地穿起衣服来。此计不成，唯灵心里却又想起了别的。话本里说，情到浓时自有欲。情.欲，分解开来，就是情和欲，很多女妖勾引他都把重点放在了欲上，连唯灵之前也没想得很明白，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情同样重要，换句话说，情更像个突破口。

　　一旦玥笙对谁动了情，那他的剑道就会破功，欲，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当然，这也只是唯灵的猜测，行不行得通还是未知的。唯灵决定双管齐下，既让他对自己动情，同时又不太明显地撩.拨他，看能不能将他吃透。

　　动情这种东西……

　　唯灵眸底暗了暗，她最不喜欢用这个法子的，东海大公主也好，君奕也罢，都是惯会玩弄感情的人，君奕虽没说过喜欢谁，可是他那种不负责任的珍惜和温柔也伤了很多女仙的心，她不耻他们的行径。——可是她到底又是自私的，为了哥哥，她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一种人。

　　如果之后，她能成功，玥笙让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做，哪怕是要她的花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唯灵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些，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她和东海大公主、君奕他们不是一类人一样。

　　“针灸之术已施完，我回房了。”身后突然传来玥笙清冷又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唯灵一惊，回过神来后几下把纱衣套上，连忙回头道：“我清晨寒毒发作了。”

　　关系到寒毒，玥笙眸色也是一沉，毕竟是他害她如此，他问道：“发作了多久？”

　　唯灵回忆了下，认真道：“两个时辰左右吧。”说完，她又立马可怜兮兮道：“好冷好冷，我觉得我身体流淌的血液都冻成了冰，差点挺不住了。”

　　玥笙心下内疚，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沉默半晌，最后还是道：“我却帮不了你。”

　　这是事实，他能做的就是亥时给她施针祛除寒毒，然而寒毒发作的时候，他也无能为力。

　　唯灵心思一动，她当然知道他帮不上忙，她需要的就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寒毒发作却毫无办法，让他内疚、让他怜惜、让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于是，只见唯灵抬头看向玥笙，目光微动，轻咬下唇道：“那你……晚上陪陪我好嘛，寒毒发作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被埋葬在大雪里，永远醒不过来一样。” 她的目光里隐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祈求。

　　永远醒不过来……玥笙又想起她毫无人气的躺在床上的样子，那时他真的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之前怕鬼不敢入睡的时候，玥笙也曾和她共处一室过，给她施针更是需要她几乎算是赤.裸着后背，他自问问心无愧，唯灵也不在乎闲言碎语，既然如此，那在这屋子里晚上陪着她，其实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玥笙便应道：“好。”

　　唯灵登时欢喜道：“太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她日常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