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宠夫手册》柚于子悦

7、第七章

　　屋外的喧闹持续到晚上才渐渐没了，方如音的大丫鬟玉兰、玉竹过来同他打了招呼，见她们这一路也惊吓得不轻，便打发她们去歇了。

　　夜深人静，方如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对着桌上的藤球发呆。

　　小老虎见自由无望，便不再扒拉藤条，倒在藤球里自娱自乐起来。方如音甚是发愁，这东西一见便知不寻常，若是教人发现了，也不知从何说起，留在身边倒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

　　可若是将它放了，又有些不甘心。虽说他与众人都被救下了，但这妖精仍是伤了人，便是他不计较，他也不能代那些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原谅它。

　　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有，这东西可要喂食？他还能打哪儿弄来生肉与他吃不成？

　　...如果那位国师是他亲近的人，他非数落一顿不可。这不是给他添麻烦么？

　　仍在瀑布边静坐的伯鸾寂感觉到一丝凉意，过了一瞬，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原来是白日救下的那个小哥儿在腹诽他呢。

　　倒也是颇为新奇，伯鸾寂略略恍惚了一瞬，随后拂去心头的杂念，重新入定了。

　　第二日，方家的人都缓过劲来了。方刘氏带着子女自行前往老夫人处问安，母女数载未见，执手泪涟涟。

　　方如音在一旁作陪，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容易止了哭，方刘氏将一旁的儿女唤到跟前：“你们几个，还不快过来给外祖母磕头。”

　　“是。”三人应了，跪在小丫鬟捧上来的垫子上磕了头。

　　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额头还未碰到垫子上便被老夫人叫起。

　　老夫人拉了方如童在身边，方如章和方如音两个则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我这几个外孙都多大了？”老夫人捏着方如童的手细细打量，叫她虽然略有些拘谨，但也未露怯，不禁点头。

　　方刘氏回：“大的那个今年二十了，童儿十八，章儿十五。”

　　“嗯，”老夫人对方如童小声说：“你母亲是不是成天催你的婚事啊？”

　　方如童双眼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使劲点头，末了又悄悄侧头瞄了方刘氏一眼。

　　“她就是这脾性，教你外祖父养得木呆呆的，一点也不知变通。在你外祖母这里，你就别理你娘，且放心的顽。”

　　方如童嘻嘻一笑，倒没了先前的拘谨：“是，外祖母。”

　　“母亲...”方刘氏唤了一声，带着一点埋怨：“您跟她说什么呢。”

　　“你听见了，”老夫人佯装严肃到：“可不许再提出嫁之事了，我可还想多留童儿几年呢。”

　　“是啊，娘，”方如音靠在老夫人怀里，倒像得了令箭一般：“您就这么想让童儿嫁出去吗？”

　　“母亲...”方刘氏辩解：“我自也想让童儿在我身边多留一阵，不过这定亲之事，早早定下也不碍得什么。”

　　“外祖母，你看，母亲还在说。”方如童回头告状。

　　“不听不听，”老夫人搂着方如童，“我们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明儿我就下帖子，叫你的姐妹兄弟来顽，你只管多结交一些玩伴便是。”

　　“好啊，谢谢外祖母。”

　　方如童得意的冲方如章做了一个鬼脸。

　　方如章摇了摇头，他这个傻姐姐，难道不知道叫那些亲戚过来，就是为了给她相看夫婿的？她还真以为外祖母偏疼她不给她安排亲事呢。

　　老夫人见方如童的目光落在方如章的身上，冲他招招手：“章儿如今在做什么？可有读书？”

　　方如章走到老夫人身边，被拉着坐下：“略读了些，不过我不爱这些诗啊词的。”

　　“这孩子只爱些舞刀弄枪的，叫他老子成日追着打呢！”提到这，方刘氏便气不打一处来，“方家祖上各行各业的，就是未见过他这样的。”

　　“哈哈哈，可不是像极了我。”威严中略带苍老声音从外头传来。不多时，一个面带和气更多却是严穆的老人便大步迈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往堂上一坐。

　　方家一众都站了起来，老夫人嗔他一眼，对方家三个小辈说：“这是你们外祖父。”

　　接着又是一轮磕头。

　　老太爷不像老夫人一般与他们过分亲密，只嘱咐方如章道：“你半大不小的，我也不太过拘着你，只每日早晚，需得来我院子，不得松懈。”

　　方如章不知老太爷找他做什么，只能先应下。

　　老太爷未坐多久，只同方刘氏、方如童略谈了几句，同老夫人说了两句，与方如音则一字未说便又走了。

　　老夫人见他走了，对方刘氏说：“你大哥家的两个侄女儿都嫁了出去，只留一个与童儿一般大的幺子在身边，还未定亲。前年还能见着，去年被你老子勒令搬了出去，不教他在内闱厮混，慢慢就见得少了。”

　　女眷聊她们的，方如音则尽量让自己想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以免见了别人家的天伦之乐，自己却揪心。

　　看了一旁的方如章，方如音忽然想到，自己困在这内院里，那虎球对于他来说也没大用，不如给了方如章。他时常在外行走，万一像昨天那样遇到什么危险，有这东西好歹也能顶上一阵。

　　方如音长在方家，外面虽传刺史对他如何如何好，实际冷暖只有他自己知道。方家也只有一个方如章真心待他，他们两个算是报团取暖。

　　刺史府里的情形实则复杂万分，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方家的义子。也只有方如童这个小姑娘，被她母亲保护得太好，如今还是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一会儿这边散了，便寻个时间将东西交给他。

　　那头的老夫人见方如音坐在一旁不吭声，说：“音儿也别多想，我们具都拿你当亲外孙看呢。只他这人老顽固，光想着避嫌，便没同你说话，你且放宽心。”

　　“音晓得。”方如音直说未曾多想，其实他们自己聊自己的，别扯上他，他心里还自在些。

　　漫天的聊了许多话，包括路上遇到妖兽之事，没多久便到了午间，老夫人留了饭，再让他们略坐了一会儿，便打发他们回去午睡了。

　　“扣扣扣。”一阵轻扣木窗的声音响起。

　　方如音小声说：“进来。”

　　本就没掩得严实的窗户被轻轻打开，方如章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查看外面没人之后，又小心将窗户关上了。

　　“哥，你找我做什么？”刚才回到秋澜院，就要分开的时候，方如音同方如章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一会儿有事相商。支开随从后，方如章就悄悄跑了过来。

　　“昨日来的太匆忙，也没有细细问过你，”方如章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我分明看到那妖怪一口獠牙毫不留情，即便不曾细看到，也觉得万分凶险，兄长又为何说并无大碍，别是哄我的罢？”

　　方如章的话，在方如音的心中留下痕迹，他自己也记得那虎牙刺穿骨肉的疼痛，但从那位缎锦姑姑嘴里说出来的又不一样，果然不是他太过多心，这其中有问题。

　　万一他的异样已经被国师府的人发现了...那个缎锦姑姑为什么会隐瞒不说？国师府又会怎么做？

　　方如音心里思量，面上却没带出来，只说：“当然无事，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

　　方如音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自己从里间抱了一个小匣子出来，拿给了方如章。

　　“这是什么？”方如章将匣子打开，就看到里面是一个小藤球，“哎哟，里面是一只小老虎？”

　　方如章一点也不怕，将藤球拿出来在手上把玩：“这哪里来的稀罕物？”

　　方如音就将自己被国师府的缎锦姑姑救下，又送给他一个藤球的事情说了，只隐瞒了这乃是国师所送这一件。

　　“就是这东西害我们差点没了性命？”那小山一样的巨兽变得如今不及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方如章倒也不怕了，作势要往地上砸。

　　方如音也没拦着，闲闲的坐在边上说：“你若不怕将它放出来，将这秋澜院毁了，便只管砸。”

　　方如章听了，便将力道一收，嘿嘿一笑：“我不过是想吓吓它，并非真想将它砸了。”

　　他到底年纪小，昨日虽在生死线上滚打了一圈，但被人救下之后，见母亲兄姐，甚至下仆尽皆无事，心头也就丢开了。

　　又想起那漫天的金莲花，说：“原来那个金光灿灿的是国师府的人啊？”

　　方如章恍然大悟，先前虽同老夫人说起被妖怪袭击之事，但老夫人并未同他们说，救他们的不是下凡的神仙，而是国师大人。

　　听方如音说了，才知道他们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那位神乎其神的国师大人。

　　“金光灿灿？”

　　“是啊。”方如章将他所看到的与方如音说：“那婆子原本都被受惊的马踩得没了气息，谁知那金莲从她头顶没进去，不多时她就一口淤血呛出来，人就好了。真真是叹为观止。”

　　“起死回生？”方如音这才知道，那位传闻中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国师究竟是何种厉害。

　　方如音敲了敲桌子：“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

　　“什么？”方如章不解。

　　“起死回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