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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离开 ...

  •   姚溪暮回到山庄以来,从来没有跟林疏雨说过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林疏雨在别人那里听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听说了俞星野这个名字。他不是当事人,无法评价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那个人太过心狠,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怎么舍得死在他面前呢?溪暮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爱恨分明的直肠子,他这样做,不是闹的溪暮要惦记他一辈子吗?
      姚溪暮痴痴傻傻了一阵子,终究是好了起来,虽然看上去不再像以前那般神采飞扬活力无限,但总归不是意志消沉的沮丧模样。
      “好多了,只要注意休息,早睡早起,以后都不会突然发起呆来啦。”
      “呼——”姚溪暮松了一口大气,伸手往胸前拍了拍,又拉过林疏雨的手掌慢慢搓揉着,欠身挪到林疏雨面前,把脑袋拱进了对方的怀中。林疏雨的身上长年带着药气,微苦。姚溪暮觉得宁静,唤了一声:“师兄啊——”
      他尾声拖的长,又带着鼻腔,是撒娇的腔调。
      林疏雨微笑着摸了他的头发,“师兄把你治好了,你要怎么感谢师兄呢?”
      “师兄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好好的,无灾无病身体健康。”林疏雨补了一句:“如果再有人能照顾你,那就更好了。”
      “师兄的意思是希望我赶紧找一个媳妇?”姚溪暮抬了头,笑眯眯的看着林疏雨,“有媳妇把我管着,你跟师父就省心了。”
      “没错。”林疏雨心平气和的答道:“你有了媳妇我们就都省心了。”
      “我也想有个媳妇。”姚溪暮吸吸鼻子,带着一脸淘气相站起身来:“我这就下山找一个去。”
      “要走了?”林疏雨问。
      “嗯。”
      林疏雨没有阻止他,而是回房跟他一起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包裹还没有收拾好,阿大进了门,指手画脚比了一通,指指门外。林疏雨和姚溪暮对望一眼,走出了房门,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染樱。
      染樱本来偏于成熟,还是少女的时候,就有着类似成年女子的风韵。如今丰腴了些,更显妩媚。
      染樱见了两人出来,忙迎上来,三人互相见了礼,染樱径直朝着姚溪暮开了口:“弟弟,好久不见。”
      林疏雨见状,知道是她要跟姚溪暮单独谈话,便悄悄走开了。姚溪暮将染樱请进了屋,带到桌前坐下,为她倒了茶。两人对坐无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染樱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成了厌恶和悲悯,那时姚溪暮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染樱不再喜欢自己,他觉得难过,想尽办法讨好她也无济于事,染樱干脆对他是避而不见了。姚溪暮明白,她这是对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便不再去招惹了。起初是不明白少女的心思,只当她大了,就不愿意跟自己好了。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过来——染樱是江晚舟房里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薄绿才是真正的通房大丫头。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缠着江晚舟搞了断袖,染樱指不定早被江晚舟收了房,现在已经是个姨娘了。
      姚溪暮觉得自己对不起染樱在先,极力找了些话来说:“染樱姐姐,前日我送来的胭脂你用的惯吗?”
      “你送来的东西,没有不好的。”染樱盯着他秀丽的面孔,很勉强的翘了翘嘴唇,浮现了一丝笑意,温温柔柔的说道:“弟弟,今日我来,只是想问一句,你跟少主之间,打算长长久久的继续下去吗?”
      这话问的毫无预兆,姚溪暮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不由自主的将脑袋探向她,反问了一句:“他让你来问我的?”
      染樱摇摇头,轻声道:“是我的意思,我早就想来问一问,又觉得唐突。可这些时日,你病着,他神魂不定。可我看你对他,又不像以前那样了,就想来问一问。”
      姚溪暮坐的挺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很认真的聆听了染樱的话。听完之后,他神情自若的点点头,只说出了一个:“哦……”
      染樱见他说的含含糊糊,点头的时候,额上的没有被扎好的碎发纷纷垂了下来,散在颊边,孩子气的紧。想着他病了那么久,染樱心中也是不忍,伸手将他的乱发拂到耳后,她说:“这两年,有很多人来上门提亲,少主都没有答应。”
      “染樱姐姐。”姚溪暮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低头拈起桌面上的一根长头发,语气很轻快:“我也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姚溪暮认为自己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落梅山庄,去安荷镇,侍奉在外公身旁,好好尽孝。现在他的右手也好的差不多了,人也整日清醒着,不走更待何时。

      安荷镇的外公家,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冬天,暖烘烘的屋子里,外公开着玩笑,说他如果是个女孩,就许配给星野,星野疏朗的笑声似乎都还萦绕在耳边。
      星野,真想见你一面啊。姚溪暮托腮守着药炉子,在满屋子的药味中浮想联翩。
      丁大人病的很重,到了卧床不起的程度。
      姚溪暮昼夜侍候,很是尽心。但是丁大人如同灯油熬尽,一天天的衰败了下去。丁大人原本在邙山受了苦寒,身体本来就不好,是他一直坚持着要活下去,见俞太师倒台,见沮渠宰相的旧党一一被平反。俞太师伏法之后,支持着丁大人熬下去的那个信念也就消退了,但他还是撑着一口气不愿撒手而去,是因为还想见一见他的小宝儿。
      吉婶是得了消息的,很明确的告诉他,姚溪暮是活着的,只是受了伤,伤好之后一定回来见他的。于是丁大人一天天继续熬着,想要熬到姚溪暮伤好了来看自己。
      天可怜见,姚溪暮终于来了。
      丁大人长而缓的呼出一口气,顺带连着刚才服下的药汁,全部呕了出来。姚溪暮拧了毛巾为他细细擦拭了,走出门去抹了一回泪,回到外公面前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笑,坐在床边,跟外公说话。丁大人的神志微微清明了些,靠在床头,想要抬手摸摸姚溪暮的脸,却没什么力气。姚溪暮很自然的自己将脑袋凑上去,笑道:“外公,你想说什么吗?”
      丁大人脸上的皱纹舒展,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淡然欣喜。他颤巍巍的起身坐起,眼望着前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口气卡在喉咙上,说不出话,姚溪暮抚着后背顺气,过了良久,这口气才轻飘飘的叹了出来:“宝儿,你外婆和你母亲来了……”
      聚散离合本是人间常态,只是悲欢无可避免。
      姚溪暮在安荷镇附近的山中寻了一处风光秀丽之地,安葬了丁大人,他自己握着一把小刀,在石碑上一下一下地凿了碑文。
      凿完之后,太阳已经偏西,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头脑中一片茫然,他无念想,仿佛也没有了明天。他在袖子里面暗自握紧了拳头,感觉自己又要犯起呆病。
      怅然若失的回到外公的宅子里,他朦朦胧胧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吉婶来跟他辞行。姚溪暮的眼珠子上蒙了一层泪光,眼光游移不定,看起来简直是稚弱可怜的。吉婶看了他半晌,伸手将一样东西举到了姚溪暮的眼前。
      那是一个通体碧绿的雕花玉佩。
      姚溪暮认了出来,那是俞星野的玉佩!他跳起来,将玉佩捧在手中,十分惊讶的问道:“这是?”
      “陆公子不能亲来,要我把这个给你。”
      “他还活着?”姚溪暮怔怔的看着她,怯生生的不敢相信,生怕她说出否认的话,急切的补充了一句:“他活着!”
      “姚公子若是想见他,就按他说的做吧。”
      “怎么做?”
      阿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姚溪暮,姚溪暮拿在手中打开一看,却是一张房契,是姑苏的宅子。
      姚溪暮忽而一笑,记起了俞星野说过他在姑苏有一处宅子,连着一大片荷塘,到了初秋,正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光景。难道他是在那片宅子里等着我?姚溪暮这般想着,珍而重之的将房契收入怀中,朝着吉婶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吉婶,多谢你。”
      说完之后他比要辞行的吉婶跑的还快,急急忙忙的冲出房门,奔着姑苏去了。
      姚溪暮找到了姑苏的宅子,宅院依湖而建,湖边有女子浣纱归来。路过姚溪暮身旁的时候,不住的拿眼盯着他瞧,有一两个大胆的,甚至看着他笑出了声,笑声甜软,化作了水中缠绵的水草。姚溪暮无暇欣赏少女的美丽,匆匆上前去拍宅院的大门,一个满头银发的人开了门,看见他手中举着的玉佩,将他迎进门来。
      宅子里的佳木繁花、雕栏绣槛姚溪暮都没有心思细瞧,只一味的往里闯。
      “他在哪里?”他拉着白发人的手,觉得自己太唐突莽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才看清了此人。此人面容红润,气色很好,年纪不过在四十上下,只是须发皆白,乍一看几乎让人以为他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姚溪暮强抑激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和的:“星野在这里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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