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人类》蓝短

2、人畜（二）

　　唐旻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向往的大一新生。就是这一年，他从拒绝吃狗粮的人变成撒狗粮的人。唐旻过去的样貌照他舍友说就是人模人样，有点小帅，看起来还有点温柔，冲你笑的时候如沐春风。做朋友挺好相处，谈恋爱的时候就有点力不从心。当然，后面这句是他前任也是第一任女票的看法。
　　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这话放在林宛身上也是通用的。她当初在某次联谊上看见唐旻的时候，用一个词讲就是一见钟情，用一句话讲就是唐同学就是那三千弱水中的那唯一一瓢。虽然不是林同学的第一瓢，但指不准是她最后一瓢。林宛毕竟是个豪放的东北妹子，想通自己的心思后就开始大胆的往前走。
　　在一个月的各种巧合偶遇下，唐旻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林同学这是在追求他。本着不能耽误人家妹子的核心思想，唐旻在直接地拒绝还是委婉地拒绝中纠结了一宿。在他终于有决断之后天已经蒙蒙亮，天空中泛着一些灰色的云朵。就这样他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打算当面拒绝林宛以示他的诚心。约了她今晚见面，结果等到今晚，唐旻还没来得及给林宛一个惊吓，林宛就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不是每个男生在面对女生告白时候都能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还是以在宿舍楼下摆个巨大的心形蜡烛圈，站在圈里对着楼上喊楼这种告白方式。
　　唐旻在七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觉得没道理告个白连名字都喊错。他走到阳台往下一看，差点掉下去一头栽进圈里。这种时候唐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拒绝林宛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太好，毕竟闻讯而来的不止他一人，已经有人在起哄“在一起，在一起”。想要假装自己不在宿舍，看看身边两舍友的异常兴奋的脸，唐旻觉得这要不是在七楼他可能已经被扔出去了。
　　就这样唐旻在万众瞩目下硬着头皮走下楼答应林宛。林同学一个激动点起脚尖上嘴就是一口，唐同学反应迅速一扭头，这一口就亲在脸上。站在阳台的围观群众就像是几年没吃肉的狼，一双双眼镜都冒着绿光。
　　本来唐旻是想要过个把星期就和林宛摊牌，虽然性格不和这个词就是万能的狗皮膏药，可是唐旻作为一个实在人他还是想解释清楚。可还没等他开口，林宛作为一个算不上阅人无数却也是经验丰富的妹子，她自己猜到了个大概。第六天的时候就和唐旻一拍即散，她在离开的时候，几次欲止又言，终于还是说出了那番话。
　　唐旻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一张一合的嘴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梦便醒了。
　　唐旻睁开眼，缓缓坐起身。休眠舱自动打开，房间里的灯已经亮了，明亮的光让他微微的眯了眯眼。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这里生活一周后，唐旻习惯了裸奔的日子也熟悉了作息表。他们一天两顿饭，如果一天按24小时算，他们每天大概是早上十点半和下午五点吃饭。吃完早饭后都会被赶出去活动，地点在室外的一片空地，范围大约有一个四百米操场那么大。唐旻第一次到室外的时候觉得很新奇，这里的室外很干燥。天空是一片橘红色，飘着几缕深浅不一的淡黄色痕迹，没有云，土地被风化得很严重，轻轻一吹就是尘土飞扬。唐旻觉得就这里的PM2.5浓度，雾霾都得叫它祖宗。
　　空地背靠着十几栋相邻的大楼，这里的建筑地上大都只有三四层，地下反倒都有十几层。空地再往外十几米就是这里的尽头，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唐旻第一次出来放风的时候，发现四下无人看管，以为有出逃的可能，心里蠢蠢欲动，结果义无反顾的撞上了这层防护罩。
　　来到这里的第二十天晚上，唐旻躺在休眠舱里寻思着如何逃出生天。已经有三个队友离开了他，至于他们的去向，清蒸还是油炸，结局都是一样的。这也让唐旻感到有些焦躁，不想死的话必须得逃出去。而目前最大的三个问题，食物、安全和时机。
　　食物唐旻已经知道存到的地点。几天天前饲养员带着他们出去放风，一个饲养员一般带着十头食物，在电梯里的时候刚好有工作人员在地下五层离开，电梯门一打开就是绿油油的三个大字“食品区”。而时机的话没有也是可以创造的，比如说地下七层的电力系统可以出点问题之类的。
　　最大的难题就是安全，既然这个区域有防护罩也就意味着外面不太平，哪怕他离开这里也不一定能活下去或者不会被抓回来。
　　就在唐旻同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越狱时，老天爷或许是最近心情好，赐了个良机给他。
　　这天下午唐旻正在放风，当远方的天空有一团黑色逼近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乌云，反应了两秒才想起这里没有云。这时空中响起了警报“发现敌袭，请所有还在室外的工作人员迅速回到楼内，大门将在五分钟后关闭。”紧接着就开始倒计时。
　　唐旻果断装作不经意地游荡回大楼内，看看门外的舍友们，唐旻觉得自己心情复杂。对于他们来讲，警报的倒计时还比不上外面那团黑压压的鸟群有意思，毕竟他们从未见过鸟类。
　　巨大的鸟群发了疯似的撞击着防护罩，每一只鸟撞击的时候都会产生一个紫色的涟漪，那是缠绕在防护罩外面的高压电流。黑色的鸟群包围了这一小方天地，不现天日。从里面看出去就像黑夜中点缀着千万的紫色光圈，时不时还有若隐若现的橘红色。
　　大多数外面的“人”好奇的望着天空，也有一小撮因为害怕回到了大楼里。唐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人”，直到缓缓关闭的大门挡住他的视线。
　　他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