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奏鸣曲》甄倪_

58、答案

　　童安从酒店里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手机偶尔又响了几次，童安不想接。走着走着，居然回到了6001。

　　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已将近十点半，丁尚文还没回来？拿出手机，四十个未接来电，几乎全都是丁尚文，还有三个是布羽。手机快要没电，边角保护套的位置被布羽重重地摔出了一大块的裂痕。

　　究竟是什么事情，找的这么急？丁尚文很少这样给童安打过电话，上一次好像是……喝醉酒后？忘了。赶紧回拨给丁尚文：

　　“喂！童安！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了丁尚文急切的追问。

　　还明显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我在6001啊。你在哪儿？”

　　丁尚文听见后，大声地喘了几口气：

　　“我……我在……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回来，你别走。”

　　丁尚文抬头看了看童安家的门，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一进门，丁尚文就紧紧地抱住了童安，双手一直抖着。

　　“丁尚文，你……怎么了……？”

　　童安想要松开丁尚文，他却一直紧抱着不肯放。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耳边，能够明显听到他带着呜咽的呼吸声。

　　“我……你先松开我……”

　　童安用力推开了丁尚文，他的眼里泛着血丝，脸色很差。喝酒了？不像，身上没有酒味：

　　“你……怎么了？失业还是失恋啦？哦，不过这两样应该都不会在你身上发生吧。”

　　“你去哪儿了？”

　　“我……”

　　“你是不是去找布羽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丁爸爸告诉他合同的事了？

　　“我……是……去找他了。”

　　“然后这次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对吗？那你大晚上的还跑来6001干什么！？来给我报喜吗！？”

　　童安面对着丁尚文这突如其来的诘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即使她和布羽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又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她和布羽之间的私事。所以……他这是在吃醋吗？不可能，不可能……可能……不可能，可能……不可能……

　　“我……我和他……我们……今晚……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就是……差一点儿……但是没有发生……”

　　童安低下了头。丁尚文半转开身，将手贴在额头上，大声地喘了两口气，然后低着头，面对着童安：

　　“为什么？这次又是为什么？因为我的电话影响到你们了？”

　　该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跟他说，她在面对着布羽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你的脸？跟他说，在最关键的临门时刻她想起了在香港和东北时和你一起时的画面？还是跟他说，刚才睡梦中，她梦见到的人不是布羽反而是你？就连童安自己也没办法解释和整理清楚！

　　“我……不知道，就是每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丁尚文坐在了沙发上，童安倒了杯水给他，跟着坐在了旁边：

　　“说起来，你可能未必会相信，但是我和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每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读书的时候，我们都还小，都没有过经验，试过几次，可是我每次都紧张得发抖，后来，他怕我会有心理负担，就一直没再敢尝试。
　　我和他，其实只在一起了三个月，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到各地去参加比赛，我们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恐怕也就只有一个月吧。但是那一个月里，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他当时对我很好，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泡在蜜里一样甜。
　　直到他到外地比赛，两人分隔异地，见不到面，就开始经常在电话里吵架。我怪他不在我身边，他怪我和别的男生走得太近；我怪他对我太大男子主义，他怪我对他不够重视。我当时总是在怀疑这段感情，觉得，是不是因为我们都不够爱彼此，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想想，我们当时真的都太不成熟了，成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可以三天大吵两天小闹，连我们身边的同学都快受不了我们，劝我们还是早点分开的好。呵呵……”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们现在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

　　“我让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像还是没有准备好。”

　　丁尚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嗯，我去休息了。不早了，你今晚要不留下来吧，被褥床单李嫂刚换洗过，早点睡吧。”

　　接下来的两周，日子算是过得挺平静，布羽没有找过童安。唯一的意外事件就是，一天深夜，童安和丁尚文在小区附近吃宵夜，本想着时间已经不早，所以童安也就少了些避忌与防范，没想到，两人一起吃宵夜的画面还是被人离远拍下了，第二天，童安和丁尚文的背影又登上了网络新闻头条，幸好照片拍得不算清晰，一般人不可能认得出。

　　周六早上，童安起得挺早，照常下楼准备去6001，刚走出大楼，一只手就将童安猛地拽上了车，是布羽。

　　“布羽，你要带我去哪？”

　　童安发现布羽的车正一直朝着与6001相反的方向开着。

　　“布羽，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上班要迟到了！”

　　“上什么班？去6001给丁尚文买早餐吗！？还是陪他吃宵夜！？”

　　“布羽，我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工作。对，我不过就是给人打杂的，不像你，是世界知名企业创始人，这要在你们公司，像我这样的估计连给你擦鞋都没资格，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停车，我要去上班了。不，我要去给丁尚文买早餐了。”

　　“我……我是想问你，我们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说过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到底还要考虑多久？为什么你有时间陪丁尚文吃宵夜，就没时间好好考虑清楚我们之间的事！？到底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那是工作！那天晚上我陪他吃宵夜，只不过是因为刚陪他参加完发布会，我们都饿了，所以去吃点东西，就这么简单！”

　　童安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对话简直是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年大学在一起时的日常争吵。每一次，都要跟他好好解释一大通：社团活动完了顺便和师兄在饭堂吃个饭需要解释，和同班的男同学去图书馆一起去借本书需要解释，拜托计算机的师兄帮忙修个电脑也需要解释，就连帮室友传递些东西给她的男朋友也需要解释！只要是和异性站在一起，走在一起，都需要解释！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布羽轻轻地握着童安的手：

　　“童安，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并不是对你的工作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和丁尚文走得那么近，我也控制不了，我就是会生气。我想要一个答案，童安，一个明确的答案。”

　　布羽看着童安，眼神里都是哀求，趁着离转灯还有十秒的时间，布羽给了童安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车子重新启动。童安感觉刚才的怒气瞬间被那个吻给融化了，全身就像触了电一般，让人留恋。

　　“童安，给我一个答案。”

　　“布羽，我们回去吧。”

　　“给我一个答案。”

　　“阿羽……”

　　“我给你十秒钟，如果十秒之内，你不给我答案，我就一直开，开到你肯答应我为止！”

　　“阿羽！”

　　“十、九、八、七、六……”

　　“羽，我……”

　　“五、四、三、二……一…………”

　　“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

　　*

　　车子突然刹停在路边。布羽看着童安：

　　“童安，答应我的事，不许再反悔。”

　　车子重新启动，在路口掉了个头，往相反方向前进。

　　“布羽，这次我想，慢慢来。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少些争吵，彼此给对方多一些空间，多些谅解，可以吗？”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车子在路上行进着，童安看着窗外，心里有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所以……现在，她和布羽，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吗？感觉好不真实，刚才答应的那一瞬间，好像在做梦。看看驾驶位上的布羽，他就在自己的身边。童安，你终于又和布羽在一起了，这个埋藏了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男人，现在就在你旁边，这是真实的。

　　布羽趁着开车的间隙，偶尔转头看看童安，他笑得很开心、很幸福，像个刚刚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小男孩，眼里闪现着璀璨的光芒，透着无比的兴奋与喜悦。童安也忍不住对着他笑笑，那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虽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合同，我已经签好了字，今天就会发到丁浩峰公司。”

　　“他们……开的条件是不是很苛刻？”

　　“这不重要。”

　　“可是……”

　　“现在重要的是你，童安。我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为了你。这个项目，不过是个借口。”

　　童安看着布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心脏砰砰砰地乱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变得这么重要。布羽对她的好，她又该拿什么来回报？

　　车子到了6001的小区门口。

　　“你平时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七点半。”

　　“好，今晚七点半，我在这里等你。”

　　“嗯……”

　　童安看着布羽，忐忑的心情依旧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布羽看着童安，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童安……”

　　布羽给了童安一个深情而持久又温暖的吻，童安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好像这一瞬间，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忍不住，伸出手捧着布羽的脸，舌头不听话地主动做出了回应，布羽的双手越抱越紧，似乎要将童安整个人都拉到驾驶座上……

　　“砰砰砰！”，是保安：

　　“不好意思啊，打扰一下两位，这里不可以停车的，麻烦开到停车场好吧？”

　　“童安，今晚七点半，我等你。”

　　“嗯！”

　　童安笑着，忍不住又在布羽的脸上亲了一口：

　　“拜拜……”

　　两人一直依依不舍地牵着手不愿分开，直到保安又再次敲窗催促，童安才慢慢走下车。

　　“哦，原来是童安小姐啊？那个……车里面的是你男朋友吧？” 保安好奇地问到。

　　“嗯！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布羽？是布羽！男朋友是布羽，布羽是男朋友！！嘻嘻嘻！童安想着，一路兴奋地哼着歌回到了6001。

　　一进门，就看见董虹。

　　“董虹！！好久不见！终于见到你了！”

　　童安开心地给了董虹一个大大的拥抱。董虹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解。丁尚文离远站在她们的身后，双手插着口袋，脸色显得不大好看：

　　“你今天迟到了。”

　　“童安，这一大早的，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兴奋啊？” 董虹拉着童安的手，笑着问到。

　　“嘻嘻……啊！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买早餐呢！说，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童安脸上像开了花，笑得完全合不拢嘴。

　　“唔，我还是老样子吧。尚文，你呢？”

　　“迟到了要扣工资的你知道吗？”

　　丁尚文仍旧黑着脸，没有回答董虹的问题。

　　“呃，对不起，我……呵呵，哎呀！等我买完早餐再回来好好告诉你们吧！再不去，粢饭店要关门了！拜拜！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