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贼》黑烟圈圈

1、楔子

　　清和二年

　　新皇刚登基不久，西北动乱，内政不稳，百业待兴。

　　刚入夏就有一匹人马向边塞靠近，马车上未着任何标记。连天加夜赶路，入境后也未做休息，马不停歇地走了几日，到一处较大的镇子上，才敢稍做休整。

　　夏日傍晚还有尚有几分清凉之意，一女子携了名属下，带着襁褓里的婴儿出来消暑解闷。今日恰逢庙会，人多的厉害，不到一岁的孩子，窝在母亲怀里，被花花绿绿的纸灯吸住了眼球。

　　女子名叫涣云，是殷家镖局的少夫人，刚出了月子，便随了夫君一起前往边塞押镖。在塞外待了数月，每日路上都是黄沙，早已看的够够的，已是许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本来和夫君说好一时半刻便回，等她从人群中拿着拨浪鼓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心想着夫君一定等她急了，便把拨浪鼓给了路过的一个小乞丐，快步往他们住下的客栈走去。

　　小乞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见到有东西玩，乐呵呵的就跟在了涣云的身后，步调轻快，倒似练过功夫。

　　“不好了，杀人了！”

　　忽然从客栈跑出来的伙计大叫着，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只见那伙计衣衫沾血，好不骇人。

　　涣云看到那伙计正是迎他们进去的人，慌忙拦住了他。那人也认出了涣云，忙道：“夫人还是别回去了，里面，里面……”

　　“怎么了，我夫君呢？”

　　“很多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暗器封了喉。

　　涣云抬眼便看到站她不远处的黑衣人，刚想上前过几招，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了起来。涣云看了眼已经烧起来的客栈，转身逃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涣云已经有些腿脚发软了。

　　耳畔只听到咻咻两声，身旁护送她的属下立刻提剑挡了回去。面前已是一处崖底，毫无躲避或者攀爬的地方。

　　涣云停下了脚步，怜爱地摸着婴儿的脸颊，也许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趟出门她便知道凶险，雇主来头不小，殷家得罪不得只能让许久都未出镖的殷少主押镖，以防万一还走的暗镖，小心谨慎多日，想不到还是落得了这个下场。

　　那属下已经和三名黑衣人纠缠在了一处，涣云不敢多耽搁，将婴儿放置到了边上的树丛中。
　　突然她发现树林内有异动，小乞丐从苍天大树上倒挂着露出了脑袋。

　　涣云一惊，环顾了下，发现这处正好被一棵树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便悄悄的将婴儿以及身上所有银两都给了小乞丐。

　　“拜托你，将这孩子带去晖月门，告诉那里的掌门，这是我涣云的孩子，只希望他能善待这孩童。”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迅速塞到了小乞丐身前的口袋里。

　　贴到了他耳边，轻声说道：“劳烦送到顾家。”

　　又拜了拜乞丐，这才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加入了与那三个黑衣人的战斗中。

　　小乞丐抱这婴儿待在树枝上，听着外面刀剑相拼的声音，十分害怕。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个好看的夫人托付给他的婴儿。

　　打斗声渐消，噗哧几下刀入肉的声音，让小乞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给他拨浪鼓的漂亮夫人，就这样死了？

　　小乞丐不敢下树，又拼命的往最繁茂的树枝上挪了挪。怀里的婴儿似乎对他抱着的姿势很是不适，张嘴便要嚎了出来。小乞丐吓得慌忙捂上了婴儿的嘴，对上婴儿乌黑的眼眸，小乞丐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似乎是看懂了小乞丐的眼神，婴儿竟然收了声。

　　那三个黑衣人在树林里盘桓了好一阵子，才离去。

　　小乞丐见外面没了动静，便轻轻地拨开一处树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折回，站在涣云死的地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竟然透过层层树枝直接对上了小乞丐的目光。

　　小乞丐一惊，慌忙将树枝松开。

　　“看样子是被人救走了。”

　　“确实，四处都无人，我们诈离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

　　小乞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似乎要跳了出来。

　　“不过是个婴儿，身上也不会带着那东西。”最初站在涣云身旁的黑衣人说道：“这二人身上，还有客栈那些人身上都没有，看样子他们藏在了别处，我们回去再沿路找找，这皇帝老儿断不会让殷家白走一趟镖。”

　　等小乞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放大亮。幸好这棵树枝繁叶茂，夜里他几番折腾，两人也没有掉下去。

　　看着怀里已经醒来的婴儿，小乞丐有些发愁，这晖月门离这里不算太远，但是也不近。他不过是个孩子还要带着另外一个婴儿上路，别没到地方，婴儿就饿死了。

　　刚走在街上没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你抱着这婴儿也离不开镇子。”

　　小乞丐转身，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除开眼角略深的褶皱，这人还算是面容俊朗。不过这人看着有些面熟。

　　“你，你……”小乞丐想起来了，昨夜那个发现他的黑衣人，和这人的眼神颇为相似。

　　“我既然昨夜都没有揭穿你，自然会带婴儿安全离开。”

　　“你不过是想找到那东西罢……”话还没说话，小乞丐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那人面露凶光瞪着他。

　　“你究竟听到了多少？”

　　“就，就……咳咳……只有这些。”艰难的吐出这些话，那人才将他随意扔到了地上，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怀里的婴儿揽进了怀里。

　　“我会送这婴儿去晖月门。”小乞丐挣扎着想起身，“若是你跟着，我会将你们一起杀了。”

　　小乞丐大惊，昨夜他和那漂亮夫人的对话，这人都听到了？目送着青衣人离开，小乞丐半天才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想那人昨晚就没有杀了他和那婴儿，想必也不会对婴儿路上多动手脚。

　　摸了摸胸前，小乞丐腰后别着拨浪鼓，抬腿便往南边走去。

　　江南的顾府，身处富饶之地，他一个小小乞丐去哪里都一样，何况还是受人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