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姐姐的靠山以后》萧萧雨落

4、伤不起的小婴儿

　　畹城郡主的出场很是震惊到了姜韫。

　　先是有四个梳双丫髻的丫鬟抱着朱红色的猩猩毡从水榭一路铺到花厅，接着又有遍体绫罗的两个妙龄少女捧出白玉香炉，一个放着冰片，一个燃着沉水香，绕着花厅来来回回走了十数遭，似乎是要将所有的味道驱除的一干二净。

　　接着又有一个提着食盒，做女官打扮的中年嬷嬷走上前，吩咐人撤走了畹城郡主将要落座的案几上的陈设。

　　从紫檀木食盒里取出了畹城郡主专用的和田白玉错金镶玉宝石碗碟，以及镀银象牙筷，一一列于案上。

　　弄好这一切后，外面才传来了郡主驾到的声音，满堂宾客早已被饭菜一系列隆重的准备给唬住了胆子，当即纷纷整理衣袖，屈膝行李。

　　“都是一个府里的媳妇，摆天之骄女的架子给谁看呢。”在众人屈膝行礼的时候，姜韫听见二伯母周氏低声嘀咕，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被姜韫敏锐的捕捉到了。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躺在襁褓中的姜韫不屑撇撇嘴，亏这二伯母还是古代人，竟然连的等级森严这个事实都不知道。

　　人家畹城郡主身上流淌的乃是皇家血脉，就算已经隔了几代，血脉稀薄，可终究还是有的。

　　那里是周氏一个鸿胪寺少卿之女可以比的，就算二人如今同时嫁入长宁伯府，可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当然，周氏也有可能心知肚明，只是羡慕嫉妒恨，吃不摘葡萄说葡萄酸。

　　世子夫人洪氏不屑的瞟了一眼低头嘀咕的周氏，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要不是碍于教养，恨不得立刻将蠢货二字当场甩到周氏的头上。

　　当真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小别人就察觉不到吗，周氏的那点拈酸吃醋，别说是出身世家，见惯了各种世面的畹城郡主，就是她自己也早早的就察觉到了，
　　。

　　只是不想同蠢货计较罢了，畹城郡主是自矜身价，不屑为此，而她则是不想。

　　整个长宁伯父，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身为世子夫人的她每天都忙所谓马不停蹄，那里有过多的时间同周氏那样的蠢货虚耗，只可惜周氏那样的蠢货却还自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每天上蹿下跳，各种兴风作浪。

　　畹城郡主昔日孑然一身，完全可以关上门来和老三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现在有了儿女，却不能这样无拘无束，肆意妄为了，毕竟这一对龙凤胎再怎么说也是长宁伯府的子嗣。

　　所以今日大动干戈，摆出这样一番架势，为的也是震慑一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比如周氏那样的蠢货，替自己孩子撑场面吧。

　　“在座的都是客人，大嫂二嫂也是我的长辈，何必同我如此拘束呢？”满头珠翠的畹城郡主巧笑嫣然，开口免了众人的礼，又虚扶了周氏和洪氏一把。

　　“郡主与我等同为长宁伯府的儿媳，认下我等为长辈乃是抬举，我等不能就此失了礼仪，正所谓君臣家国，我等即使身为郡主的嫂子，也该行国礼才是，二弟妹可赞同我的话？”

　　世子夫人八面玲珑的解释到，既强调了自己长媳的位置，又显示了自己对畹城郡主尊敬，周氏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回声，直到洪氏开口，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大嫂说的极是，极是。”周氏点头如捣蒜，脸上竟然涌现出了阵阵汗珠。

　　“从前在宫中，就听圣上说大嫂的父亲最是知礼不过，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大嫂果然家教甚好。”畹城郡主捏着帕子，巧笑倩兮。

　　三人又面和心不和的聊了几句，畹城郡主这才起身去同前来贺喜的宾客寒暄，普通的宾客自然是随便招呼一句就好，可对于那些旧时的闺中密友，她今日可要好好的叙叙旧。

　　卫嬷嬷也恭恭敬敬抱着姜韫跟在畹城郡主的身后。

　　“这就是那妾室生下的庶女，果然是女似其母，一看就是个小家子气的，也真难为你还忍的下这口气，甚至抱出来见客，真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一个头簪金凤钗，身着红罗襦的贵夫人打量着襁褓中的姜韫，没好气的说到，珠光宝气的护甲轻轻的划过周韫的脸颊，让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她虽然是姨娘生的，可身上流淌的也是盛淮的血脉，日后长大也是要唤我一声母亲的，我自然是要好好对她。”畹城郡主端庄华贵站在众人之间，言语里满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做派。

　　“听说你那女儿生的甚是好看，要不就订给我儿子了？”另一个翠色罗襦的年轻少妇也笑意妍妍的开口。

　　“阿迦啊，我记得你上个月才嫁入的永安候府，何时竟有了儿子？我们怎么不知道！”红衣女子打趣到，又看向畹城郡主：“明素的女儿即便要定亲，也该订给我家远哥儿才是，我们这一群人中，也只有我家远哥儿的年纪合适。”

　　“明素你别理阿湘的话，我在三年内必定是会用一个儿子的，女大三抱金砖，我们家孩子和你们家姐儿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永安候府长孙媳陆迦赶紧出言阻止。

　　“我倒是想多生几个女儿，一一嫁到你们家去，我们几人是自小的交情，我也不担心你们会做恶婆婆，只可惜珊姐儿的婚事我是真的做不了主，当日今上封珊姐儿为平溪县君的时候，就说日后珊姐儿的终身大事是要他亲自做主的。”

　　畹城郡主虽然嘴里说着抱歉，可眼中却尽是春风得意的神色，她生母是公主，她是郡主，如今她女儿也是县君。

　　祖孙三代，代代有爵位，这样的风光可是世间少有，足以见她们是如何饱受皇恩帝宠。

　　众人听完，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对着畹城郡主又是翻来覆去的好一番恭维，可就在这时候，永安候长孙媳陆迦却忽然咦的一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阿迦你这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长宁伯府姓姜，你女儿又叫珊姐儿，这连起来就是姜珊二字，明素，你莫不是糊涂了不成，怎敢以江山为名？”

　　陆迦不可思议的说到，又紧紧的攥住畹城郡主的手，低声呢喃：“辛亏咱们发现的及时，明素，你可得赶紧改过来才好。”

　　“说来啊，这姜珊这个名字我还真没法改，这名字啊，乃是穆王业赐的，我也觉的太过于张扬，恐姐儿承受不住，但长者赐，不可辞，更何况穆王爷也说，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好避讳的，我就更不好改了。”

　　众人听完，当即纷纷点头称是，对那穆王爷似乎比方才提及皇帝还有恭敬三分，这穆王爷又是何许人也？

　　姜韫侧着头陷入沉思，照如今看来，皇帝和畹城郡主应该是表兄妹，畹城郡主既然说穆王爷是长者，那想来来只会是她们的长辈。

　　有可能是父辈，也有可能是祖父辈，姜韫脑海中情不自禁勾勒出一个白发苍苍，童颜鹤发，养尊处优的老王爷形象来。

　　果然是天壤之别啊，自己的生母是丫鬟上位的姨娘，自己也就只能做一个卑微的庶女，就连洗三见客，也是人家大发慈悲。

　　而反观与自己同日出生的姐姐，母亲是金枝玉叶，她也一出生就被封了县主，还被德高望重的老王爷亲自取名。

　　同血不同命，姜韫无奈的感慨到，倒也没有多少嫉妒的意思，只是觉得落差太大，有些伤人。

　　畹城郡主和自己的一众闺中密友，从京城时下流行的首饰衣料说到了塞北的皮子，又从皮裘说到了皇宫针工局绣娘的手艺，又扯到了江南的菜肴，南方的春茶，天南海北，谈笑风生，到最后竟然不知怎么的扯到了姜韫身上。

　　“这孩子可取名了吗？”

　　“不曾取，盛淮竟那件事后就厌恶了她的生母，从这孩子出生都今日都不曾看过一眼，只说一切由我看着处理就好，可我身子骨尚未恢复，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什么好听的名字，家里人也只能姐儿，姐儿的叫着。”

　　“我这里倒有一个合适的名字，”红衣女子面上流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我记的她那生母是叫翠袖是吧，文采华国，偎红依翠，沈三爷既然当初肯为她取下这么一个名字，可见是希望她能多读些书。”

　　“做个红袖添香的小丫鬟的，只可惜心术不正，用错了地方，如此不妨给这小丫头取个书香气的名字，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卑贱的生母，是怎样的胸无文墨，辜负主人家的恩情。”

　　“古人说谢道韫有咏絮之才，如此就叫她姜韫吧，你看可好？”

　　红衣女子话音刚落，一席人都不约而同的拿起帕子捂着口笑了起来，可姜韫却只想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什么仇什么怨，她虽然希望自己今生能沿用前世的面子，可也不想这个名字被赋予嘲讽的内涵啊。

　　她伸着小胳膊小腿，表示抗议，可落在畹城郡主一行人眼中，却是喜不自胜的表现，婴儿果然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