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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尘03 ...

  •   确认了白天羽如今的武功已经足够行走江湖后,燕流霜便没有继续跟着他。
      她只在他因为不想透露她的行走而同人战至脱力的那个雨天出现了一次。之后他要去关东报仇,她则继续过自己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日子。

      那一年江湖上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关东两大刀客世家再度开了战最后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随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新门派的建立,这个门派便是白天羽创立的神刀堂。
      而到了年末,武林中又忽然流传起了百晓生要排兵器谱的消息。

      最开始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按兵器本身的好坏来排的,直到那年除夕,百晓生又放出话来,说他的兵器谱看的不只是兵器本身,还要看使用者的武功几何。

      此话一出,江湖又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哪位高手能够名列第一。
      一时间各地的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里都充斥着兵器谱三个字。

      燕流霜对此兴趣不大。
      比起一个毫无实际作用的排名,她更关心自家徒弟收到的那封战帖。

      是的,白天羽收到了一封战帖。
      因为下帖人来头太大,不消半个月,这消息便从关东传到了江南,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另一谈资。

      下战帖的是一位闭关了很多年的魔教教主。
      而这位教主之所以会下这份战帖,是因为白天羽在建立了神刀堂后,迅速地整合了关东其余门派的势力,将他们收为己用,共同对抗与他们隔着漠河,却时常过来烧杀抢掠的魔教。

      他刚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魔教上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有甚者觉得这位年轻的神刀堂主一定是疯了,竟敢以卵击石。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神刀堂的势力越发壮大,魔教弟子在关东吃到的苦也越来越多。
      情势急转直下,魔教的几位护法商议之后,决定去请他们的教主出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敢以神刀为名的后生。

      那魔教教主也是个人物,看白天羽太过年轻,竟表示不能以大欺小,于是给他下了一张约在五年后的战帖。
      岂料白天羽收到后,直接呸了一声说,要打就立刻打,他不需要对方让。

      两人就这么约定了一场决战。
      只不知道为什么决战地点定在了离关东十分遥远的天山。

      燕流霜不知道那所谓的魔教教主武功到底是什么水平,自然也就吃不准白天羽能不能赢。
      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是决定去天山走一趟。

      然而就在她打算离开江南的时候,百晓生却忽然寻上了她,问她的用的刀叫什么名字。
      燕流霜答非所问:“你想做什么?”

      百晓生道:“我说过,我要排一份令天下人信服的兵器谱出来,姑娘既是神刀堂主的师父,便有资格名列其中,所以我才斗胆上门来请教。”
      燕流霜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神刀堂主的师父?”

      百晓生说因为当日白天羽赢下那群围攻他的人时,并未对他们真正下杀手。
      其中有一个人不仅活着,还没有失去意识,他亲眼看到了燕流霜打着伞从树后走出来,一身黑衣,神姿高彻,宛若天人。

      燕流霜:“……”
      她问百晓生:“所以你认识那个人?”

      百晓生摇头说非也,他只是之前放出风声,表示自己想找神刀堂主的师父罢了。
      凭他在江湖上的名气以及他如今在做的事,放出了这样的风声后,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这里面的情况说起来的确有些曲折,但最终还是叫他打听到了燕流霜的消息。

      燕流霜很费解:“在此之前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我的武功如何了,那你在排兵器谱时,又怎能保证自己排的一定是对的?”
      百晓生笑了:“姑娘的经历难查,但神刀堂主的经历却不难。”

      就在几年前,白天羽还是一个需要时时躲避他外祖追杀的少年。
      诚然他天赋卓然,远非常人所能及,但要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摇身一变,成为武功稳坐江湖前十,叫魔教中人闻风丧胆的神刀堂主,那也很困难。
      不,应该说是相当困难。

      “所以我猜,白堂主初出江湖时对人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百晓生道,“他的师父,必定如他所说,是一位绝世的刀客。”
      “还有他用的刀法,见过的人都说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样可怕的刀法,而且还和关东两大刀客世家的刀法都截然不同。”

      燕流霜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这个百晓生的确挺聪明。
      但她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刀叫什么名字。

      她对兵器谱毫无兴趣,也不想自己的刀出现在上面供人议论好奇。
      要说原因的话,也很简单,因为她很清楚她迟早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离开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她曾经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去跟叶孤城正式道别。
      最后她觉得不能不说一声就消失,所以去了。

      可真正道完别再离开后,地府里那位鬼差又告诉她,叶孤城虽然没像一点红那样找了她大半辈子,但也一生不曾再出过南海。
      他的后半辈子,几乎就是在她儿时拜完师曾经住过的那座院子里,守着她还回去的那把刀度过的。

      然而往事既不可追也不可改,燕流霜纵使遗憾,也再无补救的机会。
      所以她告诉自己,接下来她不能再叫人因为她的一走了之这么伤心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收了白天羽之后,自觉教得差不多了便让他出去自己闯江湖。
      她希望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只有这样,将来她离开的时候,他才不会觉得失去太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写到了就放个这个原定走向的四条眉毛世界结尾(。
    ·
    燕流霜去到飞仙岛时正值黄昏。
    她提着绿蚁酒,背着穿肠刀,像少时一样熟练地翻过城主府的围墙,一路往洗剑池的方向跑去。
    穿过花园时恰好碰上两个眼熟的侍女,她们笑着喊她霜姑娘,又告诉她说,城主在老地方练剑。
    燕流霜一一打过招呼,捏紧了手中那一小坛酒道:“我知道,我这就去找他。”
    侍女们笑作一团同她挥手作别,转身时还在嘀咕着城主这几天应该会高兴一些啦。
    虽然较江南舒服很多,但南海的冬天也并非一点都不冷,叶孤城那个引流了寒潭之水才建成的洗剑池边尤其。
    燕流霜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放轻脚步好让他发现不了自己,反而还刻意造出了一点动静。
    但池边练剑的青年却没有立刻回头。
    长风似水,浸透了他的发丝和剑锋。
    燕流霜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看着他练完那套剑法的最后一招,这才晃了晃手里的酒开口:“陪我喝一杯吧,我要走了。”
    他终于转身,目光从她面上滑过,比身后的寒潭之水更凉,也更没有波澜。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丈距离对视了很久,久到燕流霜以为他是在无声地驱赶她离开时,他才迈开脚步向她走来,接过了她手里的酒。
    燕流霜松了一口气,道:“这还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呢,试试吧。”
    他依旧不说话,打开酒封轻嗅一口,而后神色清淡地饮了起来。
    从七岁到二十岁,燕流霜认识他已有十三年。
    这十三年来,他二人少有如此共同沉默的时候,她试图说点什么,却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最后她想起来,她是来找他告别的。
    对,告别。
    于是拿回剩下那半坛酒的时候,她又说了一遍:“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阿城。”
    他神色未变,动作也未变,仿似没有听到。
    又或者是听到了,但不在乎。
    如此,燕流霜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同他说什么,她只能沉默着喝完剩下那点酒,然后解下腰间的那把刀,交到他手上。
    这是他父亲送她的刀,锋利又精致,过去五年里,不论她去到什么地方,这把刀始终都跟她自己那把一样被带在她身上,可这一次她却是无法再将其带走的,那还不如留在他这里。
    “我真的走啦。”她深吸一口气说,“你好好照顾自己,练剑再重,也重不过你的身体。”
    叶孤城握着那把刀,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他低头望了望它,目光晦涩,可惜被遮住了大半,没叫她瞧见个真切。
    道完别也还完刀,燕流霜自觉已经了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牵挂。
    她说要走,便是真的要走,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走。
    她想叶孤城纵使一开始没有明白,接过她还回去的刀之后,也总该明白才是。
    所以放下那个空酒坛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按原路离开了这座熟悉的府邸。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刚好沉入海底。
    她在他们少时常切磋的那个浅滩上随便扒了个木筏坐上,随着海水褪却的方向一路漂流,去往她的归处。
    ……
    叶孤城按自己过去的习惯用过了晚饭,期间一次不曾皱眉,令侍从们大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这是高兴起来了。
    可这模样落在看着他长大的城主府老管家眼里,却是让老人家差些落了泪。
    底下的人吵吵嚷嚷,怎么议论怎么猜测的都有,他一概没有理会。
    他拿着那把曾由他亲手交给燕流霜的刀,踏着月光穿过花木凋零的园子,行到了她初来飞仙岛时他父亲为她安排的住处。
    那是一座非常干净的院子,哪怕十五岁之后的她一年也就来住个两三回,叶孤城还是习惯性地派人常去打扫,久而久之,不用他特别吩咐,这府中上下便都知道要定期去收拾这间院子了。
    叶孤城推开院门走进去,连灯都没有点,便寻到了她从前的房间。
    他抱着刀躺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一晚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他父亲还没有病重,他刚从集市上买回那只要送给她的猫。
    猫太能黏他了,往往一到午后就跟长在了他腿上似的,怎么都不肯走。
    父亲看了忍不住笑,问他:“你不是说这猫是送给阿霜的吗,怎么还在咱们家放着?”
    他轻声答:“猫不亲近她,我替她养。”
    “养一只猫可麻烦得很。”
    “嗯。”他点头,“但我想她高兴。”
    父子两个在太阳底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父亲忽然偏头又问:“那你愿意一辈子哄她高兴吗?”
    当时的叶孤城并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一辈子太长了,在尚且无法给出保证的时候,哪怕不是当着她本人的面,他也不想轻易许下承诺。
    而现在他已经彻底想明白,才知道原来他的承诺并不重要。
    因为她从没想过给他这个机会。
    她说她要走,就是真的要走,再也不会回头的那种走。
    叶孤城并非不想挽留她,但他清楚地知道她不会因为他真正留下,所以他干脆什么都没有说。
    醒来时天已大亮,刀还在他怀里。
    枕畔有冷风吹来,他一偏头,发现这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已被吹开。
    窗台上结了一层白色的霜,院外是打扫侍女的抱怨。
    侍女说:“怎么忽然就下雪了呢,南海从来都不下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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