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灯燠

91、电话亭

　　赫敏收到里德尔寄来的信是在八月中旬的晚上。信中只写了一个精确到秒的日期和一个经纬度坐标，赫敏马上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刁难自己，但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翻地图。
　　在明白了那一切后她并不太想见到他，可她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圈子里了——一个无法逃避的圈子，无论怎样逃跑都会被抓回来。
　　里德尔写的日期是在晚上，而那个时间段早就没有通往那儿的公交车了，只有地铁还在运行。赫敏提早了两个小时出发，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哪儿碰面，因为即使是最精确的地图也不会把所有的小细节都标在上面。
　　不过她很快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她一走出地铁站就看见一个男孩站在一个鲜红的电话亭旁。他双手放在口袋里，面朝着奔流的人潮和车潮，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宁静。
　　赫敏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她傻傻地站在那儿，直到男孩忽然转过头说了一句“你再不过来就要迟到了，亨德森”，她才不情不愿地朝他走去。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亨德森。”他低着头看着她，赫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暑假他似乎又长高了好几公分，现在她的目光只能平视他的肩膀了，“和家里人吵架了？”
　　“噢，没有。”赫敏回答道，“不过我和妈妈谈论了情感问题。”
　　里德尔适时地表现出感兴趣的神情，虽然赫敏觉得他可能根本不想听。
　　“她说我不能被外表所蒙蔽，”赫敏依然瞪着他，“还有，嫁给一个只在乎事业的男人是可悲的——”
　　“噢。”里德尔点点头，摸着下巴，“她说得有道理。不过，亨德森，没想到你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
　　“我只是——”
　　“巫师成年是十七岁，你再忍几年就能满足自己的期待了。”
　　“我才没有这么说！”赫敏觉得这人总有办法让她生气，“有谁会在十七岁就结婚的？”
　　“如果你真的想讨论哪个年龄段适合结婚这个话题的话——”
　　“不，打住，我一点都不想讨论。”赫敏连忙打断了他，她看见了德尔戏谑的目光便知道他是在戏耍自己，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夜色越来越黑，街道上的人渐渐变得稀少，远处传来一两声鸟叫和轿车的鸣笛。赫敏跟随着里德尔走进了那间红色电话亭，里面没有灯，昏暗一片。赫敏不禁开始怀疑这个电话亭早就已经不能使用了。
　　“这是进入魔法部的电话亭，不过这个时间点已经停运了，因为部员都已经下班。”里德尔解释道，他用手背敲了敲电话的拨号盘，“没有人的时候魔法部的管制尤为松懈，我们只需要避开几个检测魔法就能到达地下九层。”
　　“那你打算怎么进去呢？”赫敏知道里德尔肯定都已经规划好了，她只要在一旁协助他就行，于是也就懒得思考。
　　里德尔耸耸肩，抽出魔杖敲了敲那只电话，施了几个高深的咒语——也许并不高深，但至少看起来非常绚丽，而且因为用的是无声咒的缘故，赫敏难以判断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只电话上的拨号盘忽然抖动起来，数字键上的符号在疯狂地变换着，赫敏甚至看见它们脱离按钮飞了起来，仿佛被一股力量扰乱了秩序，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四处飞舞。
　　里德尔蓦然用魔杖重重一敲拨号盘，那像是午夜的钟声回荡，音波一圈一圈在耳边扩散开来，赫敏甚至能感觉到它拨弦似的震荡着耳膜。所有的声息都静止一般消失了——又像是被按了慢放键，变得尤为漫长。赫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钟塔，黑色的指针正指向九点。
　　一个从天而降的女声打破了这片魔法塑造的寂静：“你好，这里是魔法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像用光电池的收音机似的扭曲着声带消失不见了。赫敏看向里德尔握着魔杖的手，她可以肯定他刚刚几不可见挥了挥魔杖。她忽然发现他的手腕口的皮肤上有一点痣，很细，但在苍白的皮肤上尤其显眼。不知为何，赫敏竟觉得有些性感。
　　里德尔又念了几个咒语，电话亭便忽然开始下降。赫敏一下子没做好准备，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幸好里德尔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在疾速下落的空间中有种布满噪点的金属感，给她一种他们在街边等雨的错觉。
　　“想你用了什么魔法。”赫敏随口说道。
　　“噢，在想我。”他点点头。
　　“不是！”她仰起头看向他，而对方也正好低下了头，他英俊的面容在阴暗中显得格外邪气，并不是令人脸红心跳的那种桀骜不驯，而是略有些阴沉灰暗的邪恶。赫敏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她有种灵魂被入侵的感觉，这让她忽略了他的其他举动，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里德尔侧过脸，覆住了她的嘴唇。
　　坠落，黑暗，钟声，断断续续的静电般的摩擦音。还有魔法，一环一环缠绕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腰背她的手臂，都被感染。那像是魔法，却又比最浓郁的迷情剂还要诱人。
　　也许他就是一个人形迷情剂……她恍恍惚惚地想，她应该恨他的——在他做了那些事情以后……她没意识到电话亭已经停下来了，他们依然在接吻，墙壁有点凉，身体的触碰像是火花点燃了寂静。这是违规、诱骗、引人犯罪，她的抗拒和反感泯化在一个吻中，这太荒谬了。
　　然而更荒谬的是她竟然还有些不舍——在他松开她以后。
　　谁也永远无法解释这一切，两个人在靠近时会产生的古怪的效应——那能让理智的人变得脆弱，脆弱的人变得疯狂，他们歌颂着这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所有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
　　赫敏这时候还不明白它拥有多大的力量，她以为这只是一场热病——或者青春期短暂的烦恼，她以为自己没有受它控制，她还想着能从中解脱。
　　“你这个暑假真的一点都没有长高，亨德森。”男孩最后评价道。
　　“闭嘴，汤姆·里德尔！”她白了他一眼。
　　里德尔耸耸肩，他抽出魔杖轻轻挥动，一股金黄光芒一闪而过，它像骏马般四处奔腾，最后撞在了魔法兄弟的雕塑上。
　　“走。”他说，先一步跨出了电话亭。
　　他们来到一个窄小的隔间，那儿放着一只马桶，而以里德尔的意思来看他们似乎要把自己从这里冲下去。
　　“就没有更好的方式了吗？”赫敏站上了马桶盖，闭上眼睛跳了进去，“地下九层！”
　　当她从隔间走出时，里德尔正靠在门边，手中玩着他的魔杖。看到他的举动，赫敏想起了什么，朝他伸出手：“里德尔，我的魔杖你还没有还给我。”
　　“嗯。”男孩应着，无动于衷。
　　“所以你——你该不会打算一直让我用沃伦的魔杖吧？”赫敏现在提起这个名字就有些别扭。沃伦的魔杖是里德尔在她恢复回来后给她的，那时候他们还为此吵了一架。
　　“我现在没带在身边。”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了，“我觉得你不用魔杖会更听话一些。”
　　赫敏扭过头不理他，大步在前面走着。她也不怕走错，毕竟地下九层的走廊只有笔直的一条。她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圆厅，四周围着一扇一扇紧闭的门，每一扇门都长得一模一样，赫敏觉得在这里转晕是很容易的事。
　　“时间转换器在时间室里。”里德尔从后面走上来，他走到左起第一间房间前拉开了房门，看了一眼后便关上了，又去开第二间。
　　赫敏也走去帮忙，不过她发现自己似乎分辨不出哪一间才是时间室，于是便只好站在一边看着里德尔忙碌。她开始严肃地思考着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她好像什么忙也没帮上，一切都显得如此轻而易举，里德尔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忙。
　　“你又在想什么？”里德尔从背后走过来，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用两个金环交错搭起来的精致器物，中间包裹着一个银白的小沙漏。
　　“你已经拿到了？”赫敏愣愣地问道。
　　“破解保护咒费了点功夫。”里德尔将时间转换器放进口袋里，“现在我们直接去那家孤儿院。”
　　“我们还要坐火车？”赫敏马上皱起了眉。
　　“幻影移形，记得抓好我的手臂。”里德尔瞥了她一眼，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