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灯燠

3、始与终

　　眼前的管道昏暗而庞大，充斥着一种厨余垃圾的霉味。他们坐在管道里慢慢下滑，赫敏能看见从中延伸出的无数条管道，如同蔓延开来的蜘蛛网，但没有一条有这一根这么粗、这么长。
　　赫敏有些浑浑噩噩，仿佛被恶鬼缠身。那只可能是错觉……桃金娘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想法实在太荒谬了。但这个月以来她产生的错觉太多了，无论如何都不太对劲。赫敏努力想要安慰自己，可几乎没有效果，她只好把目光投到面前的管道上，却觉得头更痛了。
　　这条管道和梦境中的场景实在太像了。无论是它庞大的造型、那种黑漆漆的吞噬感和令人作呕的气味都如出一辙。这种想法一旦扎根就无法摆脱，而此时赫敏最不愿意思考的就是这些根本没有线索的臆想，这只能让她发疯。
　　她总会知道所有答案的——也许吧，她想，在救出金妮后，她会去问问庞弗雷夫人有没有治疗神经衰弱的办法。
　　管道忽然在眼前平直地延伸出去，他们终于滑到了底端，落在地上。赫敏从脏兮兮的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袍子。
　　这里离霍格沃茨已经很远了，光线暗淡，空气中浮动着难闻的小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和饭菜发酵的味道。
　　哈利和罗恩也拍着袍子站起身，点亮了魔杖，幽蓝的光芒在彼此身上晃动。哈利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他们往那儿走，赫敏和罗恩点点头。
　　他们在寂静中缓慢前行，打量着四周。罗恩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老鼠的头盖骨，脚下发出咔擦一声，这让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斯莱特林的怪物会是什么？”他厌恶地将那骨头踢出老远，强作镇定继续往前走。
　　他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他们前行了几分钟后便看到了一条又宽又长的巨大黄绿色幕布，幕布上的花纹复杂而艳丽，一圈一圈如同古老的树桩年轮。
　　“这是……蛇的蜕皮？”哈利不确定地猜测道。
　　“难道斯莱特林的怪物就是蟒蛇吗？”
　　赫敏想了想，说道：“还记得吗？之前海格告诉我们，他养的鸡被全部掐死了……我以前在书上看到，鸡的叫声能让蛇怪害怕。”
　　“蛇怪？那是什么？”罗恩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蛇怪是一种特殊的大蛇，它的眼睛具有强大的力量，能将和它直接对视的生物杀死，间接对视则会石化，它的毒牙有剧毒……”赫敏注意到男孩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于是快速地总结道，“总之，我们不能看它的眼睛，也不要被它咬到。”
　　“也许我们需要把眼睛蒙起来。”罗恩郁闷地说道。
　　“它的牙齿有我手臂那么粗。”
　　“你看见了？”
　　“没有，我猜是这样。”哈利耸耸肩。
　　他们穿过了一扇雕刻着精致蛇形图案的大门，来到一块空旷的场地上。罗恩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金妮，叫了一声，快步跑到她身边呼唤她。后者紧闭着眼，红发光泽黯淡，仿佛已经永远地睡去了。
　　赫敏转过头，赫然发现金妮身边放着一本黑色日记本。哈利拽了拽他的手臂，指向前方——那儿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
　　他穿着一身斯莱特林学院的校服，轮廓并不清晰，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但能看得出他的五官非常英俊。男孩正冷冷地看着他们，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根魔杖。赫敏一摸口袋，她的魔杖已经不见了。
　　脑袋又剧烈疼痛起来，赫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一定是汤姆·里德尔，但这一点都没有让她好受。哈利开始警惕地质问他，对方漫不经心地应答着，声音低柔如同丝绸。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她在想什么？赫敏用力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你问这些做什么？这是伏地魔应该关心的事。”哈利说道。
　　里德尔冷酷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伏地魔是我的过去，现在，将来……”
　　他轻轻拿起属于赫敏的魔杖凭空写字，每一个字母都如同火焰在空中燃烧：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他灵巧地挥动魔杖，字母便轻轻换位，重新组成了一行令人触目惊心的句子：
　　“我是伏地魔。”
　　空间似乎凝固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赫敏的头痛得难以忍受，呼吸变得迟滞而僵硬。里德尔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的口中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类似于蛇的嘶嘶声，然后便是一阵巨物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一个庞大的深色身躯从窄小的门中挤入，横亘在了他们之间，将赫敏和男孩们隔开。
　　「进攻。」里德尔命令道。
　　蛇怪吐着蛇信，猛地俯身朝哈利缠去，罗恩连忙将金妮放在了墙角。他试图去支援他的挚友，但却被蛇怪的一个扫尾甩到一边撞在了墙上，痛得直皱眉。
　　赫敏下意识想要对蛇怪施咒，可她的魔杖已经被里德尔拿走了，这让她无措极了。四周一片混乱，蛇怪扭动的身躯伴随着迭动的光影，缝隙间时不时闪过男孩们的魔咒光芒。他们叫喊着，碎石从头顶沙啦沙啦滑落，飞扬的尘土让她猛地呛了一口。
　　赫敏着急地想着对策，可大脑却一片空白。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里德尔已经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模糊的身影在黑暗的混乱之中显得格外虚幻，似乎真的只是多年前的一个影子，但赫敏早就不相信他了。
　　“你要做什么？”她努力提高音量，下唇紧抿，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警惕与恐惧吞没了她的大脑。
　　里德尔没有回答。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一手撑着墙壁。摇晃的地面让她难以站稳，这使得她的声音更高亢尖利了：“把魔杖还给我，伏地魔！”
　　“你暂时用不到它了。”他古怪地笑了一下，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没想到……这么多年……”
　　赫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趁他自言自语时，她想要去夺回魔杖，后者敏捷地躲过了她的袭击。
　　“别做徒劳的事情，我的女孩。”他的声音有些危险，喉咙中嘶嘶作响。
　　赫敏被他奇怪的称呼给激怒了，这时蛇怪又开始拍击地面，震得她险些摔倒在地。
　　“夺走我的魔杖算什么本事？”赫敏大叫道，吸进了几口灰尘，“还是说你不敢和我决斗？”
　　她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伏地魔的对手，他即使没有魔杖也能将自己杀死，可就算如此她也想要试一试，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得多。
　　“决斗？”里德尔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最好把这种愚蠢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你很快会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意义。”
　　“那与你无关！”赫敏想要绕开他，却又被里德尔挡住了，“让开，伏地魔！”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直呼这个名字，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想去帮忙？……你以为你帮得上什么忙？”他低声说道，按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指尖很冷，赫敏打了个寒噤。她越过他的肩膀看见蛇怪猛地朝哈利扑去，那长长的毒牙刺入了他的手掌。她的心跳一停，惊呼出声：“哈利——！”
　　她奋力挣扎着，动作大得里德尔几乎抓不住她：“放开我，你这个恶魔！”
　　“冷静一点，女孩……你在说谁是恶魔？”里德尔忽然靠近了，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他的怀抱更寒冷，没有一点温度，赫敏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块柔软的冰。
　　“哈利、罗恩……！”她用力推着他，摇晃着头想要钻出去看看同伴们的情况。一道银光闪过，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宛若胜利的光辉照亮了阴影的背面。她看见哈利从不知何时出现的分院帽中拔出了一把镶着红宝石的长剑，贯穿了蛇怪的喉部。它痛苦地吼叫着，蛇身剧烈抖动起来，地动山摇。
　　“该死！”抱着她的男孩低咒了一声，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用力按了一下。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火一般灼烫，沿着神经直达灵魂深处，劈开了一条明亮的路。蓦地，挟制着她的力量消失了，赫敏退了一步，抬起头，里德尔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的身体仿佛被水冲化了般开始扭曲，下身已经看不清形状，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赫敏抽息着，想要说点什么，手臂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燃烧的火将她的灵魂包裹住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她的魂魄仿佛脱离了沉重的躯壳，朝着穹顶飞去……又被用力拉至地面，脸颊紧挨着冰冷的地板。有人在她的耳边呢喃，混杂着清脆又杂乱的脚步声和行李箱轮子刮擦地面的声音，连绵不绝，热闹非凡。
　　是集市吗？还是不可说的梦境……赫敏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她的身体仍匍匐在阴冷潮湿的密室之中，灵魂却在时空之海中漂泊，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去往宿命的彼岸。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尘埃起落，冷暖溃散。这是她最后听到的声音。